370.三個字

……那筆尾款究竟是給，還是不給？

想到對方的手段，於怡月額頭滲出冷汗。咬了咬牙，換了衣服，拿起包包，獨自開車去往銀行。

醫院的住院部

和前幾天一樣，方晁依然獃獃的坐在床上，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吃的喂到嘴邊，他才張口。身上穿著尿不濕，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要去上廁所。

醫生說這孩子是因為受了打擊，精神上出現了問題，恐怕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容易清醒。

從醫生那裡回來，寧秋泄了氣似的躺回病床。這些天，她身上的傷好多了，除了雙手還不能動以外，背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奇癢無比。

牧燁替她輕輕揉著背，緩解因結痂引起的瘙癢，一邊安慰道。

「那孩子遲早會恢復的。」

寧秋正想說些什麼，外頭的走廊就傳來一陣嘈雜。

「怎麼了？」寧秋問。

「我去看看。」

牧燁離開沒一會，再回來時臉色不怎麼好。

「溫曉燕也許不行了……」

「什麼！？」

坐著輪椅，寧秋被牧燁推著去了icu。

玻璃后醫護人員圍繞在病床邊，一個男醫生雙手用力的按壓溫曉燕的胸口，另一個盯著儀器上的數據。護士跑進跑出的拿急救藥物和儀器設備，病房中兵荒馬亂。

寧秋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她以為溫曉燕能挺過來，畢竟已經這麼多天了，連醫生都說她的生命體征是穩定的。可現在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牧燁，溫曉燕她，她……」

牧燁按著她的肩膀，「別激動，我找醫生問問。」

這會兒哪兒還找得到醫生，醫生都在病房裡搶救，商量應對方案。

搶救進行了四十多分鐘，隨後燒傷科的劉主任，也是海市所有三甲醫院中在燒傷方面最有經驗的醫生，從icu病房出來。

他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面露無奈的對兩人搖了搖了頭。

「我們用了最好的抗感染葯，雖然外部燒傷得到了控制，可呼吸道還是被感染了。情況很危險，希望你們要做好準備。」

寧秋腦袋裡一陣轟鳴，她聽清了醫生所說的每個字，但不敢去細想。因為她不能接受，她一直以為溫曉燕會沒事的。

等等……她沒有做好準備，她拒接接受這樣的結果。

「有其他的辦法嗎？任何辦法！藥物、設備，只要有任何希望。」牧燁雖然不認識溫曉燕，但寧秋現在這個狀態是他不想見到的。

「我們在海市是治療燒傷最有經驗的醫院，醫院裡配備和藥物都是最好的。患者現在這種情況，無論去哪兒都一樣。我們會竭盡全力挽救患者的生命，不過有些事……總之，你們要有最壞的打算。」

「主任。」寧秋忽然抬頭，「我能進去看看她嗎？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這個……」主任看了眼牧燁，滿臉為難的回答。「……好吧，不過最多只有一兩分鐘。」

「謝謝主任！」

寧秋和牧燁穿了一身防護服，連輪椅也換了icu內部使用的。

「我們已經注射了強心劑，你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謝謝主任。」

醫護人員撤出iuc，把病房留給了寧秋。

寧秋靠近了病床，想在看清溫曉燕。可那張纏滿繃帶的臉，根本看不到她原來的樣子。只有口部的位置，能看到燒灼后的皮膚和暴露在外的牙齒。

寧秋捂住嘴，強忍淚意。感覺到牧燁輕輕拍著自己，她知道這是在提醒，時間不多了。

「曉燕，是我，寧秋，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方晁沒事，我也沒事，是你救了我們。我之前說過，你懦弱，愚蠢。我覺得你無藥可救，不想再管你了。可我現在才明白，你只是太想被愛了。

我以為就算世界上沒人愛自己，但至少自己應該愛惜自己。但我錯了，每個人都不一樣。對有些人來說，別人給予的愛和認同才是最重要的，你大概就是這種吧。

曉燕如果你能挺過去，我來愛你，我來給你認同……我想你保證！」

被燒傷的口部微微開合，寧秋湊過去，她覺得溫曉燕是想說些什麼。

聲音非常嘶啞，無法聽清。三個音節被溫曉燕執著的重複著。

閉上眼，湊近了用心聽。疑惑中又不敢確定，還想再仔細聽聽，卻被推門而入的醫護人員打斷了。

「快！準備電擊！患者沒有心跳了！」

一陣兵荒馬亂，寧秋和牧燁被護士請出了icu。

隔著玻璃寧秋死死的盯著那代表生命的波動，看著它從極具紊亂后變成一條直線，生命在這一刻……歸零。

剎那間寧秋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跟著溫曉燕一起脫離了軀體，周圍的一切都離她遠去，腦海里只留下那條沒有起伏的生命線，那是溫曉燕留在這世界上最後的痕迹。

天黑沉沉的，沒有星光，連月光都看不到。

但身邊卻有著一道暖黃的光線，還有一隻溫暖的大手。

寧秋看清了，是牧燁那張俊逸的臉。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讓整張臉變得更加精緻和立體。

如此俊美的臉上卻是憂心忡忡的表情，眉心擰成了川子。

「你幹嘛，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寧秋忍不住想去撫平牧燁隆起的眉頭。

牧燁卻輕輕握住她綁著繃帶的手，放在唇邊。

「別難過。」

聽到這三個字，寧秋愣住出。記憶如潮水般湧進腦袋，不久前發生的那一幕幕片段反覆出現在腦海，最終定格在那條沒有起伏的直線上。

半晌寧秋才喘上一口氣，溫曉燕……死了。

見她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牧燁心疼的去吻她眼角溢出的淚。

「這不怪你……」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此刻的寧秋。

「不，我脫不了干係。牧燁，是我……」

牧燁一把捂住她的嘴，語氣肯定的說。「不是你！這一切都是馬冬靈造成的！不僅是溫曉燕，她的目標還有你！甚至是那個男孩，她想燒死你們每個人！溫曉燕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你和那個孩子，你難道不該為她報仇嗎？！還有那些曾今被馬冬靈害死的人。」

牧燁的一番話點醒了寧秋，是的，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

抹掉臉上的淚，寧秋拉住牧燁的袖子。

「馬冬靈死前，跟我說了三個字。」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