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姻緣
她合上眸子,柳眉微蹙,一張小臉慢慢褪去了血色。在她閉眼后,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幅幅鮮血淋漓的畫面。
她雖重活一世,家人,朋友還有仇人依然安然無恙的活在人世,可她的兩個孩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信神佛,更不信只要來上上香拜拜佛,那些神佛真的能夠保護她身邊之人。
不過這次她還是想為她那兩個孩子破一次例,信一次佛,她誠心懇求佛祖能夠保佑沈靈沈言可以投胎轉世落到個好人家,再也,不要投到帝王家,更不要投到一個像她這樣軟弱無能的人身上。
「輕晚,你求的是什麼?」
白嫣然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葉輕晚睜開眼來,眸中一片澄澈。
「不過是希望爹娘兄長平安歸來。」唇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眼底似有些細碎的痛苦光芒,她苦笑道:「你呢?」
只見白嫣然面頰上出現一絲淺淡的緋紅,說話的聲逐漸變小:「也是為家人求平安…」還有那個人。
小沙彌見她們起身趕忙跑了過來,「施主們上完香了現在可要去求姻緣簽?」
「嗯。」白嫣然將髮絲捋到耳後,面上的那絲緋紅愈發明顯。
「但現下有很多人在排隊。」小沙彌訕訕一笑,道:「小僧這有個捷徑,可以不用排隊。」
除了葉輕晚的餘下三人這才反應過來為何這小沙彌看到她們如此熱絡的迎上來,感情是想宰她們。
「你…」知意剛張嘴準備與那小沙彌爭執,便聽見身側傳來一聲咳嗽。
「無平,你又在幹什麼?」
聞言,小沙彌脊背抖了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只見他僵硬的轉過身對著那個聲音的主人生硬的行了一禮,「主持,無平不敢了。」
話音剛落,那個名喚無平的小沙彌拔腿就跑,轉眼消失在幾人面前。
葉輕晚抬起頭來。
那是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看起來頗為面善的中年僧人。
「主持。」白嫣然禮貌的喚了一聲。
伽緣寺主持低低頭禮貌的回應了她,隨即詢問:「幾位女施主可是來求姻緣簽的?」他看了眼剛才無平消失的地方,頭又往下低了低,愧然道:「恕貧僧管教不嚴,才會有此等荒唐事發生,為表歉意施主無需排隊可直接把生辰八字告於貧僧。」
聽他那麼一說,白嫣然當即就興緻盎然的將自己的生辰八字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對方而後又問了問身邊的人:「輕晚,你不試試嗎?」
「我就,」拒絕的話還沒說完,葉輕晚便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萬分期待的神采。
「…那就試試吧。」
她是真招架不住這位。
「兩位施主稍等片刻。」主持笑眯眯的從懷裡掏出一把簽紙放在掌心,開始慢慢尋找起來。
葉輕晚:「…」
敢情這個主持也沒好到哪兒去。
須臾,主持將兩張折好的簽紙分別遞給了她們二人。
「那貧僧就先退下了,祝幾位施主此行愉快。」主持向後退一步,將一直笑成一條縫兒的眼睛微微睜大,道:「若是可以的話,幾位施主還可以在殿外的功德香內捐一點香火錢…」
「哦?」葉輕晚摸著下巴玩味的看那主持,她就知道這寺里沒一個是正經僧人,旋即她打趣主持道:「捐了可以讓佛祖聽到我的祈求嗎?」
主持也是個說謊話不臉紅的主:「自然是可以的。」
葉輕晚聞言輕笑一聲。
主持的心莫名跟著一懸。
少女一臉的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主持心感情況不對當即就打了退堂鼓,「那貧僧先不打擾幾位施主了。」
懶得去理會他,葉輕晚漫不經心的打開簽紙,以最快的速度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而後牽起一抹諷笑將紙攥在手心。
連簽紙都在嘲諷她么。
倒是她身邊的白嫣然剛剛還興緻勃勃的臉立馬就耷拉下來,她狐疑的側目查看她簽紙上的內容。
青灰色的紙上只有短短的三個字:莫強求
「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的幌子罷了。」葉輕晚皺起眉頭,將這個害人不淺的簽紙從她手中抽走,「別為這東西影響自己心情,得不償失。」
得到好友鼓勵的白嫣然瞬間又振作起來。
知意又一次湊了過來,發現了葉輕晚手裡被捏得不成樣的簽紙,好奇問道:「那姑娘你的是什麼呀。」
葉輕晚嘴角一抽,臉上神情變得不自然,她道:「沒什麼,出去吧。」
說罷她牽著白嫣然就走,趁幾人不注意將手心裡已經被攥作一團的紙隨意的扔在了地上,紙團骨碌碌的滾到了一旁無光的黑暗中。
待她們一行人離開后,暗處那被葉輕晚扔掉的紙團被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拾起,那手的主人隱沒在陰影里將紙團展開瞟了眼后便將簽紙收入袖中,又往更黑的地方退去彷彿與黑暗融為一體,不見了蹤影。
走出大殿,一陣陣喧囂聲從不遠處傳來。
「那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知意循聲望去,在看清情形后道:「方才還沒有那麼多人的。」
葉輕晚順著她的話往那邊看去,那個方向是那棵姻緣樹所在之處,只見那棵姻緣樹下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妙齡女子。
如此熱鬧使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白嫣然道:「輕晚我們去看看吧。」
果然。
白嫣然與自己完全相反,她恨不得與世隔絕就為了得個清凈,而白嫣然則是一天不湊熱鬧就不自在。
不誇張的打個比方,若是哪天找不到她了,儘管往人多熱鬧的地方找,准能找到那抹紫色身影。
「還是別了。」並不是什麼熱鬧都那麼好湊。
遠眺過去,她們發現姻緣樹下站著一名青年,那人身形頎長,氣質不凡,穿了一襲天青衣色衣袍,手持一柄不俗摺扇側對著她們,似乎在端詳他面前的那棵大樹,可惜隔得太遠,看不清其長相。
葉輕晚遙遙看他一眼,雖已有所準備,但當再次看到那個人出現在自己眼前之時,她仍舊止不住的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眼底翻滾著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