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是女人吧
宇夏抵京免不了一頓斥責,她受了。
打開太女的信,講了兩件事。一是和匈奴結親的人換了,郡主的名號也落到那個宗室女身上,概因不能讓金如玉損壞了兩國邦交。二是問月無嗔的情況,最好能調回楊國。
是誰?宇夏心中揣度著讓太女改變主意的人。太女沒有說。
她不願想,卻還是想到了那個人。他可能會、可能有能力幫金如玉。再想想,潁州的刺殺許也有他的手筆。血海深仇,他們都永世難忘。
沈岩謄的畫宇夏看了,是松雪齋的白衣少年圖,竟到了卓基手上,被鎮撫使搜查后交到許帝手裡。那天旺仔發出的「轟轟」聲大概想表達「容容」吧。沈岩瞅著與宇夏有五分相像,便順嘴與蘇安安說了。
風塵僕僕的宇夏回信后就上塌睡了。
醒來后,她感到下身有些濕潤,腹部疼痛。她帶上換洗的褲子去凈室,是葵水來了。
小憩時宇夏做了個夢,夢見幾個小孩子在玩沙子,好像是小時候的蘇安安、月無嗔和她,一個個手拿著小鏟子。蘇安安的鏟子是粉色的,柄上綁著個漂亮的蝴蝶結。她的鏟子是棕色的,柄頭是一個雕刻得精緻的小狗頭。月無嗔的是個簡簡單單的小白鏟。
玩得渴了,僕婦又不在身邊,堆城堡比賽還在進行中,誰也不想去討水浪費了自己的時間。
蘇安安年紀最小,便罷了。宇夏跟月無嗔開始打商量了,還沒商量出個花頭來,蘇安安發出「咯咯」的笑聲。旋即宇夏被月無嗔摟在懷裡。原來是蘇安安把一小桶沙子朝他們潑了過來,全落月無嗔身上......
宇夏不知道這是個純粹的夢,還是往事回夢。
許帝召開御前會議,拋出的主題如一記炸彈,臣子們耳畔轟隆作響。
什麼?進攻葉國?
兩國不是友邦嗎?宮裡不是還有個貴妃娘娘嗎?
「朕已應允尤使,你們覺得是趁火打劫呢?還是給葉國告密?」
雲誠韌見許越一本正經地說兩面三刀之語,嘴角一抽。前腳尤國願意拿羊馬換尤驍,兩國不起兵戈,後腳就合夥起來打葉國?!
宇夏覺得尤國早就派人潛入盛京與許越有勾結。
「陛下,葉國地勢高,冬日寒冷刺骨,尤國怎麼會想在冬日發兵?」喬青珏不解道。
「他們的意思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已在高山寒巔專門訓練了五千耐寒的士兵。」許越道。
「陛下,臣以為師出無名,非惟不勝,自危之道。」沈岩臉上寫著不贊同。
「父皇在時,葉國策動北漠獨立,兵助豫王反叛,導致大許連年內亂,國庫空虛,梁子已經結下。」許越沉沉道。
「豫王通敵造反,鐵蹄蹂躪無數百姓,導致東北經濟遭受巨大破壞,百姓至今仍恨豫王與葉國。陛下打葉國是順應人心的。」喬青珏雙眼亮堂,透出一絲戾氣。
雲誠韌深深看了一眼喬青珏,「陛下,臣不以為然。葉國與大許的齟齬已過去數十年,即便東北百姓心有餘恨,可真打起來,出軍的將士不全出自東北。」他們願意興兵戈,喪性命嗎?
「宇卿,你的看法呢?」許越的目光投向宇夏。
「臣以為可以出兵。如今大許兵強馬壯,該一展實力。更重要的是,楊國數次攻打葉國,奪下城池數十座。被楊國奪走的城池毗鄰東北,時刻威脅大許。如果我們取得葉國雁城及周圍城池,就能作為側翼保衛東北。」宇夏口吻冷靜。
一個時辰的會議下來,分成了兩派。宇夏、喬青珏、姜庭主戰,雲誠韌、沈岩、李武反對。
出了養心殿,雲誠韌涼涼道,「火沒燒到自己身上,有的人就不知道疼。」
「有舍才有得,一時的疼換更大的利,還是值的。」姜庭神色淡定。
「舍的不是你,你當然好說風涼話。」雲誠韌目露譏諷。
宇夏聽得不耐,「雲相悲天憫人,不如剃了頭為大許祈福去。」
「過譽了,我沒事兒剃什麼頭,可不像有的人,沒事找事。」
雲誠韌本是諷刺宇夏在太平年間興戰火,喬青珏聽得不舒服了,她開口,「雲相知道苦瓜有多苦嗎?」一雙眸子冷冷射向雲誠韌。
雲誠韌的嘴唇蠕動了下。
「不知道?那你怎麼知道吃過苦瓜的人肚子沒事兒?」喬青珏既惱又覺得自己不該惱,既希望雲誠韌理解自己又覺得自己奢求太多,眼中不禁染上了水色。
宇夏覺得喬青珏這話回得不錯。
李武搖搖頭,年輕人口舌真利!連姜庭也跟他對著干!他瞪了姜庭一眼。
姜庭收到一記含嗔帶怨的眼神,心虛地閃開了眼。
跟我對視都不敢!李武心裡有些得意,決定回去好好說教姜庭一番,必說得他羞愧難當,再不敢提打打殺殺!李武自覺有八分把握,腦子轉動起來,眼珠子也轉起來,一轉就瞥到——「喬大人,你受傷了?」
幾人間李武的目光竟是似乎射向喬青珏的臀部,表情古怪了。但李尚書都這麼說了,他們也就,輕輕地,看一眼吧。
一看,發現喬青珏臀部有一塊血漬。
啊這!沒聽說過喬大人的桃色緋聞呀!
那是——
喬青珏的臉先白后紅。
「喬大人,多吃水果。」雲誠韌強作鎮定地開口。
李武恍然大悟,「喬大人,小事小事,痔瘡我有經驗。你啊,多吃香蕉、火龍果,別吃膩的、辣的。你是裡頭長疙瘩還是外頭長?還是裡外都長?」
喬青珏尷尬得無地自容。
李武接著道,「你的痔大不大?癢不癢?大的話可能要割......」
「喬大人——」衛朗追了上來。
喬青珏停住腳步,心中惴惴。
「喬大人,陛下說您太不謹慎了,請您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衛朗委婉道,說完這惹火的話就想撤退,「奴才告退。」
其他大人的目光都落在喬大人火辣辣的臉上。李武懷疑自己說了一堆廢話,感情喬大人出血的不是後頭,而是前頭?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喬青珏的下面。然後才察覺自己行為的不妥,他心道,人不可貌相,喬青珏一副嬌弱公子的樣子還能——
回府後,宇夏跟蘇安安講了自己的看法。
蘇安安按捺住心中震驚,「趁火打劫會不會不好?楊國和葉國畢竟簽了和平條約的。」
瞬息之間,宇夏頭皮一圈刺痛。她微微皺眉,如果無嗔在的話,也會覺得她太狠心吧。「如果葉國政府沒了,這個條約就不存在了。我們的祖國需要更多的領地來住人、來獲取資源。」
蘇安安沉默不語。她跟宇夏不一樣。
「還只是有個苗頭,你回國以後把它告訴太女。」宇夏嚴肅地道。
蘇安安應了。
「今天,喬青珏的褲子上露血了。」
心神不寧的,蘇安安沒反應過來,「什麼?你說你褲子露血了?還是喬青珏?」
宇夏眉毛猛地跳了跳,無奈道,「是喬青珏。」
「她,」蘇安安兩指捏著自己的尖尖的下巴,擰眉道,「她該不會是女人吧?」
「我也這麼猜測。」宇夏眼中聚起了光。有心告訴蘇安安柳煥跟喬青珏的貓膩,卻又說不出口,她還說過喬青珏比安安好看......
「她那身段確實——」蘇安安想起一事,「聽沈岩說,陛下祭天途中,喬青珏還氣得吐了血。該不會也是葵水吧?如果真的是氣得吐了血,她肝不好啊。」
宇夏將衛朗轉達的話複述一遍,說:「我覺得陛下好像知道喬青珏的女兒身。」
蘇安安也覺得許越之言怪異,但說不上來,「為何?」
「陛下怎麼能斷言喬青珏是前頭出血而不是後頭呢?這好像在刻意給她找借口。既下了論斷就不必看醫了。」
蘇安安覺得有理,許帝要是想以示優渥,是可以讓太醫給喬青珏看病的,可他卻一下子揭過了。「......可能許帝也有這病兒?」
宇夏:「......」
飯後,蘇安安提出宇夏陪她練交際舞。
「好久沒跳了,我可不想在壽宴上丟臉,」蘇安安拉著宇夏的手到庭院,葉衷備好琴。
「我不會男步。」宇夏無力道。
「小時候你不是帶我走過嗎?」蘇安安飛眉回首。
「小時候亂走的,而且過了這麼久,忘得差不多了。」宇夏想抽回手。
蘇安安握緊宇夏的手,「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大不了你就亂走好了,我找找感覺。」
「好吧。你的腳被踩了我可不負責。」宇夏語態無賴。
「不用你負責。」蘇安安唇角彎起對稱的弧度,嘴笑眼不笑,「我懂得不多,但投桃報李還是懂的。」
宇夏笑容僵住了。
「大人加油!」葉衷比了個拳頭。
「阿衷,不給我加油嗎?」蘇安安故作不滿道。
「表小姐的實力不需要加油,我為大人加油也是希望您的玉足不要受傷。」葉衷義正詞嚴。
蘇安安撲哧笑了。
樂聲起,一開始二人還磕磕絆絆的,漸漸地就有了默契。宇夏真的不怎麼會男步,就亂走吧,自創吧。來啊,快活啊!
月行與人相隨,人行與樂相隨,步動人轉,舞勢隨風散復收。
風勢漸大,蘇安安猛地甩開宇夏,轉過身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葉衷止手。
「啪啪」兩聲掌聲響起。宇夏面上光彩閃爍的笑意斂了,朝門口看去,竟是許越。
「好啊,京都中也有會交際舞的人。」許越微服前來,不讓通報,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御前侍衛,還有一個是太醫院院正。
宇夏微眯長睫,嘴角含笑,迎上去行禮,「陛下抬舉臣了,臣不過是在潁州學了點皮毛,在這亂走罷了。」
「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許越又道,「白日里見你臉色不好,我悄悄給你把院正帶過來。」拍了拍宇夏的背,往屋內走去。
「陛下,臣就是有點虛,表妹給臣調養著就好了,不必勞煩院正。」宇夏訕訕。
許越輕笑,「虛?你莫不是得了跟喬卿一樣的病?」
「冤枉啊!微臣絕對潔身自好!」
蘇安安跟在後面,滿腦子的疑問夾著不安。
「給宇大人看看。」許越在主位坐下,吩咐院正。
宇夏的臉頰抽了抽,用目光制止院正,再看向許越,口吻認真,「陛下,臣的涵養沒雲相那麼好,許會出人命的。」
院正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肖慈,眼珠子別亂看,不準動手動腳,否則朕摘了你的眼珠,剁了你的手。」許越語氣不重,卻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