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仙眷顧的少女

正是初晨，一模暖陽刺破昏暗的黎明，雞鳴四響，隨著暖陽碎碎撒下，家家戶戶升起裊裊炊煙。

昨日吃了悶氣的林煙煙心裡極度不爽快，一大早就來拍林千芷的房門，林千芷伸了伸懶腰，也不著急，換上新買的衣裳才懶懶的將門打開，當看到林煙煙眼下兩團烏青時，心情更是好了不少。

「你聾了，這麼久不開門。」

「我知廉恥，知道要衣著整潔才能出門見人，姐姐是農家千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不得不說，農家千金就是好使，誰家寶貝閨女都可以是千金，無論身份地位，奈何林煙煙一直自詡高貴，最忌諱此等身份，所以聽一次炸一次。

林千芷也不做理會，洗漱好走到廚房吃了些昨日剩的點心就開始煎藥，葯香四溢，頓時整個屋院都是濃濃的草藥味。

「你在做什麼？弄得一屋子臭！」張綉雲掩鼻呵斥道。

「煎藥啊，昨日神仙又告訴了我一些好東西，奈何身子骨太差，估計是爬不了這麼高的山，等養好了才能去將神仙指點的東西弄回來呢。」

「你不要跟我胡扯，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給我扔出去！」

「張綉雲！」

林賢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林千芷早就知道林賢在那兒，張綉雲回頭，卻瞧見林賢臉上的怒色。

「神仙顯靈要幫咱林家，你這是在做什麼？」

「阿賢，你還真信她說的。」

「信不信由不得你，現在阿芷就是林家復興的希望，以後她的事你少參合。」

話已至此張綉雲只能委屈地點頭，林賢雖是幫著林千芷出了頭，不過也只是看在她有價值的份上，不過說到底，他卻是連一句重話都沒對張綉雲母女說過，而那些話，林千芷身體的原主可是耳朵都聽起了老繭。

林千芷笑臉盈盈的向父親問了個早后自顧自的熬起了葯，然後又悠哉的喝完，回到房間把處理好的蘋果籽用水泡著，準備等出芽了栽到竹林旁。

而自從林賢發話后，張綉雲母女也不再敢明面里給林千芷使絆，林千芷除了每日喝葯就是去鎮里吃些好的補補身體，偶爾拿個十幾文回家。

這麼十日下來，原本滿是病態的身體也恢復了些許，不健康的蠟黃早已褪去，臉頰不再凹陷得可怖。

感覺身體確實強健了不少，林千芷便又背著背簍獨自上山，沿途看到林家二丫頭的村民心裡皆是一驚。

他們只知林家大丫頭如花似玉，卻不知這林家二丫頭竟也生得如此好看，皮膚白凈，雖有些不健康的蒼白，卻讓這丫頭多了幾分憐弱感，偏生一雙眸子生得清冷，如天上仙子入了凡，瞧不上世間一切。

遙想以前林千芷總是穿著不合體的粗麻衣，身體枯槁，蠟黃瘦削，再加上臉上病態的青灰，不注意撇到還會被嚇一跳，以為是哪個孤魂野鬼大白日的出來晃悠。

林千芷自然不知道那些人心裡所想，禮貌的跟眾人打招呼，進了山就往上爬。

皇天不負有心人，巡了快兩個時辰，林千芷發現了幾顆核桃樹和一片石榴林，現在九月中旬，正是核桃跟石榴成熟的季節。

石榴樹不算高，林千芷打算今天就先弄些石榴，找了根樹榦用力搗了幾下就有幾顆石榴掉下來。

撿起一顆掰開一看，果真顆顆果實飽滿紅潤，嘗了幾顆，酸澀難耐。

這石榴也太酸了，難怪沒人摘，不過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林千芷一一搗著石榴樹，直到背不動了才作罷，然後背著半簍多的石榴下了山。

「阿芷。」

是正在砍柴的林賢。

「爹爹，你瞧我采了什麼好東西。」

「安石榴？這玩意難吃得很，就花好看，你摘來做什麼？」

「當然是有好用處。」

林千芷不再多言，背著石榴回家放好又去鎮里買了些加工的工具。

回來用磨子加溫水推成汁，沉澱后將沉澱濾出，煨熱加飴糖，再放涼，一品嘗，真真是消暑神器。

飴糖緩解了石榴的酸澀，保留了一些酸味，使之不會太過甜膩，加之石榴的果香，實在可口。

第二日林千芷帶上所有的石榴汁又去了鎮上全珍客棧。

掌柜見林千芷又帶著一罐東西來，連忙迎上來，「哎喲，林小姐這又是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紅玉汁。」名字好聽是好價錢的前提，林千芷盛了一碗遞給掌柜，「這罐還是按一文錢一碗，給掌柜的試賣，物以稀為貴，掌柜的可以先小杯讓客人品嘗，然後六文錢一盅售賣。」

掌柜嘗了嘗，酸甜可口，現在夏日炎炎，喝上一口確實舒暢不少。

掌柜又給林千芷安排了個廂房，然後按著她的說法開始售賣，這個東西的定位一開始就不是便宜至上，石榴畢竟有限，當然是要其最大價值化。

來全珍客棧吃食的還是有不少家境殷實的，紅玉汁不過半日就銷售一空。

「林小姐開個價吧。」

「紅玉汁價格是菌菇湯六倍，扣掉成本就算四倍，菌菇湯三兩，這紅玉汁秘方要十二兩不算過分吧？而且這材料在哪兒獲得我一併告訴你。」

「成。」

林千芷將做法寫好，又將石榴樹的地方告訴掌柜，拿著十二兩和一些全珍客棧的美食便回了家。

林千芷回到房間，將賺的白銀藏好，取出六百文包裹好等林賢回來后又佯裝高興的跑到其跟前，然後將沉甸甸的布袋塞給林賢。

「爹爹，六百文，還有全珍客棧好吃的。」

林賢差點沒接住這六百文，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乖巧的林千芷。

「阿……阿芷，你當真是被神仙眷顧了！」

「嘿嘿嘿，」林千芷害羞的憨笑出聲，隨即又面露難色道「不過最近阿芷不太睡得好，那個房間又潮又濕，床板又硬，明明夢見神仙爺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一個翻身就醒了。」

不是阿芷不想賺更多錢，是還來不及聽神仙爺爺說完話。

「這樣……」林賢若有所思，看著此刻正默默看著詩書的林煙煙，一咬牙，決定道，「你跟煙煙換個房間。」

「什麼？！我不要！」林煙煙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林千芷的房間又小又潮，床還硬得硌背，她自己的房間總被暖陽照得溫溫暖暖的，床也鋪了兩層棉絮，十分舒適，她是打死也不願意換。

林賢瞪了林煙煙一眼，「我說換就換，你要不願意住阿芷的房間，自己找個住處去。」

林煙煙不再做聲，到了飯點一家四口坐上飯桌，吃著全珍客棧的美食，張綉雲卻是如鯁在喉，彷彿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輕聲細語的委屈道，「阿賢，你當真要煙煙去住阿芷房間？那裡陰冷潮濕的，就算沒病住久了也要生病呀。」

對呀，沒病住久了也要生病，更何況是有病之人。

林千芷意味深長地撇了張綉雲一眼，然後又底下頭認真吃飯。

「煙煙如今女紅琴棋樣樣學了個精通，以後定是要嫁個富貴人家的，要是得了什麼病，怕是別人會不要我們煙煙。」

話到此處，張綉雲竟有些紅了眼，其聲戚戚，好不可憐的。

林賢之前是被錢沖昏了頭，一時間竟忘記了他們的如意算盤，面露難色，明顯有些動搖。

「姐姐是已經有富貴人家提親了嗎？那真真是可喜可賀，這樣爹爹跟娘親也不必這麼辛苦了。」

林煙煙及笄禮已經過了八個月，如今除了些家境差不多的農家登門說媒，是一個家境殷實的主都沒有，就這還想嫁給富貴人家？

林千芷好笑的搖了搖頭，一語中的，林煙煙就算學開了花，也不會有什麼富貴人家找上門的，現在講究門當戶對，富貴人家自然是要找富貴人家，連林煙煙這等都能琴棋書畫培養著，更何況是富家千金呢。

「這不早晚的事，」張綉雲氣急敗壞卻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煙煙女紅、琴棋樣樣精通，自是有好人家爭著要。」

「哦~，我也覺得」林千芷表示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呢喃道「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是沒錢去學女紅跟琴棋書畫嗎？」

林千芷的呢喃彷彿打破夢境的小小石子，在林賢心裡盪起層層漣漪。

「阿賢……」

「夠了，吃飯！」

林賢不耐煩的怒吼讓張綉雲硬生生將想說的話憋了回去，飯桌回歸安靜。

四人吃完飯，張綉雲剛命令林千芷去收拾林賢便開口道，「以後這些雜活你來做，一天閑在家裡，一點用處沒有，」然後轉頭看向林千芷和林煙煙，「阿芷今天就換到煙煙房間。」

「好的，爹爹。」

林千芷自然是一百個願意，連忙回房收拾東西，林煙煙卻驀自站在一旁，反應了一會眼淚霎時如雨下，她不明白，這才不到一個月，林千芷竟變化如此之大，不僅沒了病痛，現在甚至一步一步的剝奪屬於她的東西，她一直被視為掌上明珠，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都是林千芷，她唯二吃過的委屈全都是林千芷給的。

張綉雲見自家閨女淚如雨下，心裡好不心疼，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林賢不耐煩的打住，開口警告道「不要忘了，我才是這個家做主的。」

當晚，林千芷將銀子和鹽藏進衣裳，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林煙煙的房間，林煙煙縱使再不願意也知道現在不是觸林賢霉頭的時候，只能認命的搬進林千芷房間。

林煙煙房間溫暖卻有些香得過頭，林千芷才進去沒多久就悶得頭疼，趕緊打開門窗通風，舒適的躺在床上。

相反的，林煙煙不得不在潮濕的霉味中入睡，門后不遠處就是竹林，處處透著陰森詭異，每每要睡著時就被一兩聲奇怪的動物鳴叫嚇醒，或在窗邊，或在門外，好不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