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理解與不理解

寧寧偷偷地跟王高朗說，媽媽不在乎自己，都忘記文文不吃溏心蛋了。上次又跟奶奶吵架了等等。王高朗是不管孩子的事情，但寧寧都說了，作為爸爸而言，總該表示點什麼。他跟寧寧保證，會讓媽媽恢復原狀，讓她別擔心。

「可是爸爸，媽媽也很累。媽媽每天上班也很忙。你不要跟她吵架。」

王高朗笑著摸了摸寧寧的腦袋：「爸知道，爸爸不會和媽媽吵架，爸爸會和媽媽溝通。」

「溝通？」

「就是爸爸會跟媽媽好好說，好好說，讓媽媽理解我們。」

「對，好好跟媽說。」

寧寧安心地離開，剛走兩步，又跑到王高朗的懷裡，「爸爸，我們拉鉤鉤好不好，不要欺負媽媽，要好好說，上次媽媽很生氣，跟奶奶吵很兇。」

王高朗點頭，「好，乖孩子，爸和你拉鉤鉤。」

王高朗想找個適合的時間跟楊柳說這事，主要是兩人要心平氣和，其次是沒有父母、沒有孩子的狀態下。這天，王高朗、楊柳去馮翠蘭家吃晚飯。

席間，馮翠蘭是不斷地說楊柳工作的事情，王高朗要給予精神上和行動上的支持，畢竟楊柳是家中獨女，是全家的希望。這次楊柳和王高朗都沒說話。各懷心思。

晚飯後，楊柳和王高朗一起開車回家。這次王高朗總算是找到獨處的空間。他組織了下語言，避免觸怒楊柳，「我知道你最近是忙了點，所以人比較焦慮。什麼都顧不上。」

楊柳是忙、是心力交瘁。但這話，從王高朗的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舒服。你一個啥都不負責的人，憑什麼來指責？楊柳不語。

王高朗嘆氣，「其實，雖然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孩子之間，比如說文文和寧寧，聽說上次你們去參加運動會鬧得不愉快。這個，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不過我們也要為孩子……」

「夠了！」

王高朗還沒說完，就被楊柳呵斥。

王高朗一怔。

楊柳說：「所以呢，所以你就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對嗎？王高朗，你算什麼？你難道不是爸爸嗎？上次運動會的事情，不能你去嗎？你非要推給我！」

王高朗皺眉：「我們現在是說你的事情，你怎麼說到我頭上？」

「行了，什麼你的，我的。照顧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王高朗，如果你能站出來，我能處於那麼尷尬的位置嗎？」

「你怎麼尷尬了？一直以來我都順著你。你想上班，我讓你去上班。你想讓爸媽過來，我就讓爸媽過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怎麼著，現在又說我了？我哪裡沒站出來。」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

「……」

「你一直認為，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在作繭自縛？」

「你能這麼想，表示你成熟了。」

呵？呵呵，呵呵呵。狗男人。說的什麼話！

「我，成熟了？是，我成熟了，那你成熟了嗎？一輩子活在父母之下的媽寶，幹啥啥不行！道理一籮筐。我發現，你除了會說道理，也沒什麼別的本事。老師當久了，還真以為我是你學生嗎？」

「楊柳！你簡直是荒唐！你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你以前不是說什麼，職場生活雙平衡，兩方面都成功。現在呢？現在的你，除了破罐子破摔，沒其他本事了？還賴我頭上了！」

楊柳瞪著王高朗：「是啊，我只會賴你頭上。我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是最糟糕的人，你們一家子都是優秀的，你媽優秀，你爸優秀，你優秀！既然你們家那麼優秀，那麼能幹，要我做什麼？離婚好了，孩子一個歸你，一個歸我！」

紅燈停，王高朗猛地剎車。

「你現在怎麼回事？動不動就說離婚？」

「我伺候不起你們家人了，一家子都對，就我錯，就我錯行了吧？可我也是人啊，我也不是機器啊。你回到家可以躺著，我呢，還要繼續帶孩子。你以為爸媽過來我能輕鬆多少？你媽還是會想著辦法把孩子弄到我這裡來，她才不會承擔我下班之後的職責！你有想過，我加班回來，還要洗文文寧寧衣服嗎？還有包括你的。這些事情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以前不是說了嗎？如果感覺這個事情很累，那就是方法不對。那你找找方法！」

楊柳心寒：「方法不對？呵，這已經不是方法不對了。這是體力透支，這是我本身的無力感，無力感你懂嗎？組建家庭、生孩子，對我的生活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孩子剛出生時，我每天餵奶、洗衣、做飯、幹家務。孩子跟我就一分鐘都不能離開。我連上個廁所，都要抱著孩子上。生怕她遇到什麼事情。而你呢，你永遠都是你自己。你看煩了，你就出去，謊稱自己忙，你聽煩了，躲進書房裡，覺得我很沒用。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一輩子就是這樣，所以我也做出自己的努力，研究出自己帶孩子的套路。但你知道嗎？我有多渴望以前的生活，我多渴望成為以前無拘無束為自己夢想打拚。我出去工作，不是意外，是必然的。整天躲在家裡，我真的怕了。得不到讚美、得不到認可，只有不完美的自己。你明白我的努力嗎？然後我回到職場，我發現生活沒那麼簡單。我不止要面對這些，還要面對婆媳關係，然後是職場關係。我分身乏術。這時候，你說我方法不對？」

「你想怎麼樣？我不都順著你了嗎？」

「我想怎麼樣？呵。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想怎麼樣。」

「每一個女人都要生娃、養娃……」

「全世界光棍那麼多，離異那麼多，我覺得你也可以嘗試一下啊！」

「……」

王高朗對她肯定是不能感同身受的。王高朗的內心依然認為她是矯情。男人的立場是站在他的立場沒有問題，那就是沒問題。

無數次的討論，迎來的是無數次的不諒解。無數次的不諒解，迎來的是無數次的不理解。無數次的不理解，迎來的無數次的你的不行。在婚姻這場戰場中，男人總是充當高高在上的角色，而女人，只能被迫成為他們眼中所謂優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