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義救林花兒
這是一片方圓百畝的森林,樹都衝天的高,樹榦筆直修長,到了半空中枝葉密密匝匝的交織到了一起。在天空和大地之間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幕布,幕布之下,即使是白天,也顯得十分的幽暗。柳岸和陸孤舟就在這幕布之下行走著。
他們最初的目標十分明確。一直往南走不改變方向。就一定能走出去。但是不久,他們就意識到,他們想得太簡單了。在這樣的密林里,是根本沒有辦法確定方向的。那就只能憑著感覺走。
樹林中漸漸暗了下來,夜晚已經來臨了。他們在一棵巨大的倒地枯木旁邊停了下來。陸孤舟從旁邊折了一些干樹枝,又搜集了一些乾枯的樹葉用火鐮引燃了,點起一堆篝火。他們決定在這裡將就一夜,明早再出發。
他們第一次在這樣的密林中過夜,不時會被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驚醒。雖然他們很累,卻沒有辦法很踏實的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明,他們趕緊起來,借著微弱的光明,繼續趕路。渴了,就從草葉上掬些露水喝,餓了,就摘些野果子充饑。整整趕了一天的路,還是沒有看到樹林的盡頭。最後的發現,讓他們有些絕望,因為他們又看到了那棵枯樹,還有那堆篝火的餘燼。
第二天的趕路,他們學乖了,每走一段路,就在經過的地方,砍下一些樹枝作為標記。陸孤舟還會伏在地上觀察坡度。可是接下來的路程,卻讓他們心驚膽戰,因為他們不時會看到一些枯骨。柳岸開始後悔當初沒聽二當家的話了。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們居然又轉回了第一天露宿的地方。柳岸終於崩潰大哭起來。陸孤舟沉默著,沒有去安慰柳岸,他背靠枯木坐了下來,他得讓自己冷靜,也得讓柳岸把情緒釋放出來。
柳岸哭了一會兒,走到陸孤舟身邊躺下來,頭枕在陸孤舟的腿上,抬眼看著陸孤舟,輕輕的說道:」義父,我想笑宴了!「。陸孤舟輕輕撫摸著柳岸的頭,他彷彿又回到了在終南山學劍的日子,那時柳岸每每想爹娘了,也會這樣躺在他的懷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也不由得鼻子發酸。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是柳岸的精神支柱。這個支柱無論如何不能坍塌。他騙柳岸道:」你放心,義父已經想到了好辦法,咱們一定會走出,你也一定會再見到笑宴的!「。
聽義父這麼說,柳岸的心裡踏實多了,他就這樣靜靜的睡著了。陸孤舟卻睡不著,他的腦子在飛速的轉動著,他在復盤這些天的行動軌跡,想要找出他們究竟在哪一點上錯了。最後,他得出結論,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麼,如果不相信眼睛,又能相信什麼呢?他想起他們是蒙著眼睛來的。對,那就蒙著眼睛出去,什麼也不看,全憑感覺走。讓柳岸拿棍子牽著他,他蒙上眼睛指揮柳岸,說不定就會走出去。
陸孤舟正想得激動,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撲通倒地的聲音。他悄悄推醒柳岸,柳岸迷迷糊糊正要說話,陸孤舟一把把他的嘴捂住。低頭附耳,低聲說道:」好像有人,你悄悄起來,站到樹後面,我來點火,看看到底是什麼人!「
柳岸輕輕起身,閃到樹后,悄悄的把劍拔了出來。陸孤舟打著火鐮,引燃樹葉,折了一些干樹枝把篝火點了起來。又從火堆上抽出一支燃燒的樹枝作為火把,向著剛才發出聲音的位置尋了過去。
草叢中果然有一個人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陸孤舟趕緊走上前去,將這個人翻了過來。一看之下,他大吃一驚。這個人竟然是山寨的二當家!陸孤舟連忙喊柳岸過來,兩人將二當家抬到了篝火旁。陸孤舟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活著,又檢查她的傷口。見傷口都在背上,共有五處傷口,都是槍傷,傷口雖然不致命,但是傷口都很深,而且出了很多血。她昏倒是因為流血過多所致。
陸孤舟從懷裡掏出幾粒丹藥,正想給她服下,才猛然意識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沒有水。沒有水,不但沒法服藥,也不能清洗傷口並取出槍砂敷金瘡葯。此時林中已經開始起霧,樹葉上,草葉上已經有了凝結的露水。二人趕緊去收集露水。好不容易收集到了一小捧,柳岸捧著露水,陸孤舟將丹藥碾碎,混到露水裡,
又摘來一片寬的草葉捲成筒裝,掰開二當家的嘴,將一端放在口中,另一端放在柳岸的手裡,將葯慢慢引流到二當家的嘴裡。
過來半個多時辰,二當家終於醒過來了。她睜開眼睛,看到柳岸和陸孤舟正滿臉關切的注視著自己。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她剛要起身,背部的劇烈疼痛,讓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陸孤舟忙示意她躺著別動,對她說道:「你背部有五處槍傷,雖然沒有打中要害,但是槍砂深入皮肉,如果不及時取出,一旦傷口潰爛,就有性命之憂!只是此處沒有水,無法清理傷口,取出槍砂,為今之計,是儘快返回山寨!「
二當家黯然搖了搖頭,說道:」山寨恐怕已經回不去了!「
「那麼附近那裡有水源?」陸孤舟問道。
二當家答道:「從這裡往東三里左右,有一塊大石頭,見到石頭往右下去再走二里左右,便有一眼泉水。」二當家說完,往前指了指。
「那事不宜遲,咱們趕緊上路!」
陸孤舟說完收拾好東西。拿起一支火把,在前面帶路,柳岸背起二當家緊跟在後面。
走了一會兒,伏在柳岸背上的二當家忽然說:「方向偏了,要往右走。」,過一會兒又說,「前面要往左前方走!」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果真看到了一塊大石頭。柳岸心中納悶,也不見她抬頭看路,怎麼知道路走錯了呢!
終於,他們見到了那處清泉。水從一棵大樹根部汩汩的冒出來,但是沒有形成溪流,泉水似乎只是為了露個頭,就返回地下,如果不是對這密林極為熟悉,是根本找不到的。
陸孤舟把泉眼周圍的雜草清理出來。鋪成了一個地鋪,又吩咐柳岸去多割了些乾草來鋪在上面。他又命令二當家把上衣脫掉,伏在地鋪上。可是二當家的傷在肩部,手臂抬了幾次都抬不起來。只能尷尬的坐在那裡。
柳岸點起了篝火,見二當家還沒有脫掉上衣,就急了起來。訓斥道:「這是救命的時候,你還扭捏什麼?」。
聽到柳岸的訓斥,二當家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終於露出了女孩本色。她一邊哭一邊喊道:「誰扭捏了,只是我的手臂抬不起來嘛!你幹嘛那麼凶?」
「那還不叫扭捏,手臂抬不起來就早說嘛!」
柳岸沒好氣的說道。然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猶豫了一下,便伸手去解她的扣子。無論理由是多麼的正大光明,但真正去做這個事情,柳岸的手還是有些哆嗦,不僅手哆嗦,心臟也怦怦跳得厲害。
二當家的心跳得比柳岸還要還要厲害。雖然她一直低著頭,閉著眼,一副任人擺布的樣子。
柳岸解開了全部衣扣,看到了二當家的肚兜。他趕緊閉上了眼睛。慢慢將二當家的上衣褪下。背部凝結的血把衣服粘住了,柳岸不敢硬扯。只好讓二當家轉過身去,他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蘸著泉水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將衣服脫了下來。
柳岸清理完傷口讓二當家伏卧在草鋪上,陸孤舟手捏三枚鋼針走過來,他低聲對二當家說:「你且放鬆些!」,說完,突然將三枚鋼針分別刺向她背部的大椎、脊中、曲垣三大穴位。劇烈疼痛讓她大叫一聲,背部緊弓,肩部的三枚槍砂應聲而出,二當家的也登時暈了過去。
另外兩處傷在腰部,因為傷口較深,陸孤舟從懷裡取出一把小刀,分別割了一個十字口,將槍砂取了出來。他讓柳岸捧來泉水,沖洗傷口,直到傷口流出的血顏色鮮紅,才取來金瘡葯給二當家的敷上。
第二天早,柳岸被一陣鳥叫聲驚醒,他睡眼惺忪的坐起來。四周看了一眼。陸孤舟還在睡,二當家伏在草鋪上,似乎在抽抽噎噎的哭。柳岸起來,去查看二當家的傷口。發現傷口處已經不再出血了。
「能給我件衣服嗎?我想坐起來!」他聽到二當家在小聲央求。
柳岸趕緊脫下自己的馬褂,蓋在二當家背上。
「幫我穿一下好嗎?」二當家又央求道。
柳岸想起那個早晨,二當家坐在炕頭上,頤指氣使的樣子,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反差。不由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聽到柳岸的笑聲,二當家的嚶嚶哭了起來。她以為柳岸看到自己現在這麼不雅的樣子在笑話她,禁不住又羞又氣,所以才哭了出來。
柳岸聽到哭聲,心裡覺得不忍。於是扶她坐起來,從後面幫她抬起手臂,把馬褂穿上。為了系扣子,柳岸又頗費了一番躊躇。幫人幫到底吧,還好他的馬褂穿在二當家身上比較肥大,所以不會觸碰到什麼,可是當他看到二當家白皙的肌膚和紅艷艷的肚兜。心還是不由得怦怦直跳。
二當家一直閉著眼睛,眼淚還在臉上掛著。直到衣服穿好,她的眼睛也沒有睜開。柳岸覺得好笑,這哪裡像個女土匪嘛!』
這時陸孤舟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坐了起來。
」感覺好點嗎?「他問二當家。
」好多了,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二當家說道。
「你的山寨究竟遭遇了什麼變故?」陸孤舟又問。
陸孤舟這麼一問,二當家當下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