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英雄救美

春暖三月，正是花開時節。

飄飄洒洒的櫻花如雨，夾雜著細碎的陽光濺落，散成氤氳分明的彩色。

天下美景有十，臨安獨佔其七。

誰能想到，一個遠離武朝上京腹地的僻遠城鎮，竟然有著讓天下才子詞窮的美意。

姜璃慢慢收回眸光，素手摘起夾在發間的櫻花瓣，悄然彈落。

「姐姐，那傢伙過來了。」姜璃身後還站著一個身穿粉白色鎏金裙的小姑娘，十五六歲模樣，看著嬌俏機靈。

姜璃如春水般泛著粉意的眸子微微睜大，看向遠處街角轉過來的人影，清秀俊朗，翩然如玉，那雙眼眸就像雲月之間的星辰，溫雅而深邃。

姜璃端莊雍容的俏臉上，閃過一絲罕有的局促神色。

「小靈，準備好了嗎？」

白靈興奮的比劃著小拳頭，「戲文里寫的英雄救美唄，放心吧，為了今天這事，我可是逛遍了臨安城的勾欄戲院，還綁……請了好些厲害先生虛心求教過的。」

姜璃微微鬆了口氣，自己的小妹雖然萌蠢了一些，腦子也不太好使，但起碼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戲文里不都這樣演的？男女主的相逢起於英雄救美，然後相識相戀日久生情，傳出一段惹人稱道的佳話。

就很完美。

「你們幾個，趕緊動手！」白靈揮了揮動小拳頭，旁邊的角落裡頓時竄出來好幾個大漢，「待會你們就扮作劫匪，很兇的那種，嗯，盡量不要動手，就算動手也不能打臉，打臉也不能破相……」

「等火候差不多了，我姐姐再俠義出手，輕輕的揍你們一頓，嘿嘿，到時候李公子一定會喜歡上姐姐的……」

這伙被強行抓來當壯丁的臨安地痞們，神色畏懼的瞄了一眼白靈，忍著抽搐的嘴角連連點頭。

姜璃稍微有些糾結，「靈，這怎麼跟戲文里唱的不太一樣……」

白靈仰著頭，冷傲的哼道，「姐姐是什麼人物，大荒正統王族後裔，更是神國千年來最有可能化神超脫的天才，就算英雄救美，這英雄也該是姐姐才對……」

姜璃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感動，摸了摸白靈毛茸茸的腦袋。

白靈很受用的晃晃腦袋，對幾個一臉獃滯的地痞猛地齜牙，「看什麼，還不快去！」

幾位地痞拔腿就跑。

……

李致望著突然就擋在眼前的幾個大漢，神色有些古怪。

「諸位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擋在前面的一共四人，為首的中年大漢裸露著上半身，胸口還紋著一對兇狠的青龍白虎，寸長的胸毛微微晃動，竟然還有那麼一丟丟可惡的小性感。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命財……」

誒？

李致懵逼了半晌，自己這是遇到打劫的了嗎？

李致神色有些古怪，沉默了一瞬，開口問道，「幾位大哥是第一次干這行吧？」

「……你怎麼知道？」大漢愣了愣，下意識問道。

「呵呵呵，小弟其實對打劫這行也是略有研究，看大哥這老套的開場白，一聽就知道沒什麼經驗。」李致一撩衣袍，拉著大漢就地蹲下。

「你看啊，打劫為的是什麼？自然是錢財嘛，那麼打劫怎麼樣的人才能達到這個目的呢？嗯，這在營銷學裡面叫做尋找目標客戶。」

「你看看小弟，穿著十文一匹的粗布，穿著五文兩雙的千納底，兜跟臉一樣乾淨，作為打劫的客戶目標，明顯匹配度不高。」李致四處張望，「你再看看那邊的兩位小姐，金玉簪花，江南綉緞，單單那柄蜀中的搖扇，就夠買下臨安的小半條街了……」

還別說，似乎，還蠻有道理……

大漢撓撓頭，卻看見那位正在被李致評論的小丫鬟遠遠晃了晃拳頭，大漢猛地驚醒。

「……你特么跑老子這裡上課來了？廢話少說，身上的貴重東西全部拿出來，不然休怪我們兄弟不客氣！」大漢唰的一聲跳起來，露出遒勁的臂膀，惡狠狠威脅道。

「……」

李致有些無奈，「好吧，如果你並非圖財，只是想過一把當劫匪的癮，那麼自然不需要考慮客戶是否有錢，但身為一名合格的劫匪，除了會選擇合適客戶群體之外，還得懂得另外非常重要的一點。」

好有學問的樣子……

大漢一臉好奇。

「嗯，就是選擇適合打劫的地點。比如人跡罕至的荒山，比如易守難攻的關隘，偏僻一點的巷子雖然很low，但也勉強可以。」李致轉身指著幾步之外的巍峨府門，一臉服氣。

「我就覺得啊，到底有多豪橫，才讓你們選擇縣衙門口動手的？」

「這樣不僅成功率很低，還有將自己搭進去的風險，大哥你覺得呢？」

「……」

還不等大漢反應過來，就看到李致一臉微笑的朝著縣衙門口的幾位衙役揮揮手，「幾位大人，來活了……」

「……」

眼瞅著瘋狂逃竄而去的混混，李夜一臉不屑的拍拍手。

「能耐，紋個身就進黑圈了？還學人家劫道兒……」李致嘁了一聲，轉身走進了縣衙。

就在年前，原本啃老等死的李致被老母親逼著參加了鄉試，結果老李家祖墳冒黑煙，還真讓他拿了個秀才回來。這下老太太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一天天豬腎羊腰子變著花樣，一門心思讓老李家出個狀元。

結果，老太太還是低估了九年義務帶給一個正常青年深遠的心理陰影，得了秀才之後的李致回家便往床上一癱，翻著白眼打死都不動彈。

要說也是，上輩子啃了小几十年的書本，結果穿越了還天天看書學習，給誰誰受得了。

沒辦法，四體不勤的李致在家混吃等死了倆月，終於被老母親趕出了家門，想著在縣衙某個差事。

悄然給門口的衙役塞了點好處之後，李致一路進了后衙，終於見到了那位臨安縣的父母官……的下屬，臨安縣的三把手，司丞王謀，一個長著八字鬍老鼠眼，面相猥瑣的老大爺。

「老大……大人，學生太平巷李致，咱前幾天見過。」李致笑嘻嘻的湊上前去，從袖口摸出一個小小的錢袋，毫無痕迹的壓在了書本下面。

「哦，李秀才，老夫記得。」原本神情高冷的王司丞頓時眉開眼笑，褶皺的老臉像一朵怒放的菊花。

「呵呵呵，找老夫何事啊？」輕輕摁了摁書本，臉上的熱情頓時消散了一些。

李致神色恭敬，「學生這個秀才不過是諸位上官的錯愛罷了，想著既然得了這個頭銜，便需以身為報，為我臨安縣添磚加瓦，建設新縣城一路奔小康，奈何投路無門，一把子力氣無從使喚……」

「前幾天一位捕頭大哥和我吃了幾杯酒，說起衙門還缺個撰寫文案的文書，所以學生想看有沒有可能……」

「哦……」王司丞摸著鬍子，心思瞭然，「確實，衙門事務繁忙，確實缺少一個撰寫文書的人，不過……文書一職雖小，但好歹也是皇家的飯碗，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端上的。」

「當然，老夫知道李秀才有這個本事，但盯著這個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你這般作為，實在讓老夫為難啊。」

說著長噓口氣，面色作難。

李致挺直腰背，深以為然，「確是小民考慮不周，小民惶恐，惶恐至極吶。」

說著一個哆嗦，袖口出頓時掉出一個錢袋，砸在硯台旁邊。

「……嗯，這件事倒還有會還的餘地，只不過老夫得提前疏通疏通關係，怕是得些時日……」

李致拍了拍衣擺，腳尖輕輕一勾，又一個錢袋悄無聲息的滑進了桌角後面。

「……嗯，都是同僚，其實說來也簡單，不過老夫得向縣令大人稟告一番，畢竟衙門添位，算不得小事……」

吧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