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殺(3)
這次跟隨自己出京的護衛,都是自己心腹,戰場上各領一支千人隊都不成問題,司馬攸真心流露,不願他們在這裡喪命。
見黑衣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他心裡就已經知道,這背後主謀是誰了。逃得過今晚,還有明晚,還有以後的每個日日夜夜,除非造反,否則破不開這殺局。這一夜都凶多吉少了,哪還有明晚呢?
「我已經帶著病被你趕出京城,還要對我趕盡殺絕嗎?」司馬攸心中悲苦,打算放棄抵抗。
「我等誓死保護殿下周全!」護衛同聲說道。
「我已經沒有力氣,走不了了。」
「殿下!」
護衛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司馬攸揮手打斷。
「住手!」他耗盡全身力氣,向刺客喊道。
聽到司馬攸的喊話,李月也發出命令讓自己的人停止進攻。
「怎麼?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你說什麼也沒用,今天你的命必須留在這裡。」李月舉著火把說道。
司馬攸艱難地點了一下頭:「我可以自刎,讓你們拿著我的人頭回去交差…」
他又一眼圍在自己周圍的護衛繼續對李月說道:「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說」
「我這幾個護衛,忠心耿耿,與此事無關,你們答應,放他們離去,不再追殺,我便交由你們處置。」
聽司馬攸如此說,李月一愣,有些意外。司馬攸貴為齊王,竟然甘心用自己的命換取手下活命,難怪這些護衛對他一片忠心,死戰相護。一時間不免對司馬攸生出佩服之情,上位者如此,追隨者自然是忠心耿耿。
「好,你站過來,我答應你放他們平安離去,而且我也會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生出惻隱之心的李月,不假思索便同意了司馬攸的請求。
現在己方已經掌控局勢,也不怕司馬攸再耍什麼花樣。再說,如果繼續強攻,自己的人也一定會再出現傷亡,得不償失。
一時間,充滿打鬥聲的樹林終於陷入安靜之中,夏季炎熱,空氣中濕氣也重,李月一方剛才放的火,還沒有完全燃燒起來,飄散著陣陣濃煙。
司馬攸見李月答應,於是推開攙扶自己的兩個護衛,一步步向李月走去。雙方都極力戒備著,防止變故突發。
就在這時,被司馬攸推開的兩名護衛,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鄭重地點了一下頭,向司馬攸衝去。抬手一記手刀,砍在司馬攸脖子上,司馬攸眼前一黑,應聲倒在了另一個護衛懷中。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殺!」
話音還未落下,護衛們便舉劍齊齊向李月衝殺過去,擒賊先擒王!
黑衣人反應也很快,見護衛放棄防守向己方衝過來,紛紛舉起弩箭。
「嗖嗖嗖…」
箭枝紛紛射進護衛身體,被射傷的護衛彷彿忘記疼痛,任然在舉劍衝殺。黑衣人也拔出長劍,雙方再次戰在一起。
絕地反擊,護衛們個個奮勇當先,同歸於盡的打法,一時間反而讓刺客只有招架之力,刺客一個一個倒下,不多時便只剩下李月一人還在和僅存的兩名護衛在對戰。
兩人一起搶攻,讓李月一度無法找到破綻。
少女身姿輕盈靈活,忽左忽右躲閃,兩名護衛身上都被李月手中長劍劃開幾道口子,而她自己左肩也被刺傷。
她凌空躍起,一腳踢開向自己刺過來的一劍,劍身橫擺與另一個護衛手中的劍撞在一起。那名護衛立足不穩,後退幾步。
而這名護衛的後退,讓她抓住機會,飛身向昏迷中的司馬攸刺去。
兩名護衛見此大驚失色,沒料到李月盡然捨棄他們,直取司馬攸。這不正是已方剛才擒賊先擒王的計策嗎?
於是慌忙向李月追去。
「大膽,休要放肆!」
見李月快到司馬攸身邊,護衛心中急切凌空跳起,想要躍過李月,將司馬攸擋在身後。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李月突然停下腳步,回身將劍從下至上撩起。
「噗!」
這名護衛被突如其來的一招打中要害,當場身死。屍體落地,正好砸在司馬攸身上,將他護在身下。
剩下的一名護衛也不再是李月的對手,一個照面便被割破喉嚨,背靠著大樹,緩緩滑坐在地上,沒有了氣息,一雙眼睛到死都緊緊盯著,被同袍屍體護在身下的司馬攸…
總算是結束戰鬥,李月將劍插在地方,席地坐下。
「噗!」想擦拭一下嘴角血跡的手還沒抬起,便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淤血突出,頓時覺得口乾舌燥的李月左右翻找起來,從一旁護衛屍體腰間拔下一個水囊,打開仰頭便喝,卻沒有一滴水留下,不由皺了皺眉頭,隨手將水囊扔進火中。
火勢已經燃燒起來,照亮了半個天亮,見此情形,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
很快附近發現火光的人便要過來查探情況。
想到這一關節,她杵著劍柄站起身,慢慢向司馬攸走去,一腳踢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火光照映下,司馬攸緊閉著雙眼臉色煞白,李月心中一愣,伸手到他脖子上一探脈絡,才發現司馬攸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氣絕。
本就重病在身,吸入大量濃煙。額頭破失血過多,在加上這護衛屍體砸下,終於堅持不住,便已經死去,應該如此吧?
想通此節,李月心中苦笑,看著司馬攸的屍身說道:「就算沒有我們,你這一身病痛,恐怕也挨不到青州吧?早知道就不用跑這一趟了。」
說完話,便伸手探入司馬攸胸口,一陣摸索過後拿出一個印章。借著火光看到上面寫著『齊王璽』,確定無誤,便揣進自己胸口。
做完這一切,這才又看著司馬攸的屍身說道:「有這個復命就夠了,就給你留一個全屍吧。」
說完起身,辨別了一下方向準備離去。
樹林中悄無聲息,只有遍地屍體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無聲地訴說著剛發生不久的激戰。
然而出乎李月的預料的是,時間過了很久,都一直無人到樹林中查探。畢竟這裡人煙稀少,周圍零零散散的住戶,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遠遠地看著這裡的大火,也不敢隨意出門。
「老頭子別看了,睡覺吧,哪裡來的商隊,看來是遭了土匪,那是我們這些小民能管的。」
身穿麻衣的老頭,犟不過自己妻子勸阻,只能跟著返身回屋,還不忘關好自家院門,這年頭,活得久的秘訣便少管閑事。
一處山澗中,溪邊栓著幾匹馬正在悠閑地吃草,這裡正是李月一行人藏馬的地方。馬匹正甩著尾巴驅散蚊蟲,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動靜,紛紛抬起頭,見來人自己認識,打了個噴嚏,又低下頭照顧嘴邊的青草。
李月步履蹣跚,一路來到此處,見馬還在,心中長喘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劍,摸了摸馬臉,好像嫌棄她手上的血腥味,馬甩著頭想要躲開。
見到連馬都嫌棄自己,她自嘲一笑。轉身蹲在溪水旁邊清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