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心繫晚晚
夜色漸漸涼得透骨。
風掃過四面八方的殘枝末葉，伴隨著不盡的「沙沙」聲，從空的屋頂上頭吹入房中，吹入殘破的被褥，吹入姜晚晚衣襟。
晚晚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下意識將身子往被褥里縮了一縮。
可惜被子太短，也太小，只能勉強捂住半身，那半截肩膀和腳丫仍然裸露在外，雪瓷般的肌膚在月光沐浴下，彷彿透出一縷撩人的曖昧。
一片剪影遮住頭頂月光，緩緩覆上來。
沈如煥一手撐在熟睡的晚晚身旁，垂下臉看著她。
晚晚側著臉合著眼，髮絲隨意地散落在臉頰邊、白皙的脖子上。
沈如煥沿著她的脖子看下去，看見睡得鬆鬆散散的領口下，那一片若隱若現的雪白芳華。
清風又吹起一縷髮絲，撫過她鎖骨，滑入那芳華之中。
沈如煥低下頭，忍不住去撥弄開這惱人的細絲。
他的指尖觸上晚晚肌膚，晚晚大約是覺得癢，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衣領隨之滑落半肩。
沈如煥不由得輕笑，他的指腹沿著她精緻的鎖骨，慢慢描繪著，一路順遂地往下，一直到不可言說的香山雲朵邊緣，才堪堪停住。
晚晚又迷迷糊糊「嗯」了一聲，音色呢喃嬌細。
沈如煥喉結動了動，眼底翻騰著抑不住的情慾。
可他下一瞬，忽而又轉了動作，勾起手指，將晚晚的領口掖了掖，遮住那一片乍泄春光。
他看著晚晚酣甜的臉龐，彷彿自言自語。
「如今的你，確實不太聰明……」
「如此境地，卻還不知要防我。」
沈如煥俯下身貼近晚晚，一直近到他能清晰看見她臉頰上的柔軟絨毛，在月光下微微透著光。
姜晚晚正睡得迷濛，感覺到溫熱呼吸噴薄臉上，終於有些反應。
她睜開眼，對上沈如煥的目光。
「啊！」
姜晚晚猛地被嚇清醒。
她「嗖」地坐起來，差點沒撞上沈如煥的下巴。
「你你你……你想幹嗎？！」晚晚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嗯。」
沈如煥就答了一個字。
「嗯……？」晚晚懵了，「嗯？？嗯什麼嗯啊？！我說你——」
姜晚晚氣得想罵人，但礙於對國粹實在了解不深，她醞釀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麼字來：
「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沈如煥彷彿想笑又忍住了，只是悠然自得地直起身子：「夜涼如水，我憂心晚晚睡得不好，便過來瞧一瞧，替晚晚將被子蓋一蓋好。」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
姜晚晚心裡雖知他臉皮厚，但也沒想到能厚到這種地步，一時竟噎住了。
「你……你……」
「嗯？我什麼？我既然將來是要八抬大轎娶晚晚的，自然得心繫晚晚，待晚晚好，這也不對么？」
瞧瞧，稱呼也不知不覺改了，關係也坐實了。
姜晚晚完全想不透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了。
於是她明智地選擇了放棄這個話題。
姜晚晚掀開被子，從地板上站起來，後退兩步，警惕地盯住沈如煥。
「你，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我就……」
「就什麼？」
沈如煥也站起來，朝她步步靠近。
姜晚晚倒吸一口冷氣，胡亂找了個台階下：
「我——就出去走走好了，反正也睡不著了。」
怎麼辦呢？話既然說出口了，姜晚晚也只好往外走去。
她跨過破門檻，左右看了兩眼守著屋門睡得橫七豎八的小翠和觀言，突然感覺氣不打一處來，好傢夥，小姐睡不著，做丫鬟的卻睡那麼香，還有天理嗎？
她一把拍醒地上的小翠：「小翠，起床了。」
小翠睡眼惺忪：「啊……小姐？天亮了嗎？要去找銀兩了嗎？現在好像還早呀……」
「差不多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走吧走吧。」
姜晚晚開始胡說八道。
「哦，好。」小翠拍拍衣角塵土，匆匆忙忙站起來，「誒？小姐，等等我！」
兩個人走出去，姜晚晚開始漫無目的地瞎轉悠。
小翠急了。
「小姐？我們不是要去三龍山運回銀兩嗎？」
「小姐，三龍山不是這個方向呀。」
「小姐，我們該不會是要走著去吧？」
姜晚晚本來方才就被沈如煥撩得心煩意亂，這會兒小翠再一嘮叨，更是加倍頭痛。
「咱們不去三龍山。」
三什麼龍，龍什麼山，你家小姐現在心情不好，很不好，到處轉轉也不行嗎？姜晚晚腹誹。
但小翠完全沒有眼力見兒：「啊，那小姐，我們要去哪？那個阿諾姑娘不是承諾了帶我們去運回銀兩嗎？我們不喊她來帶路嗎？」
見小姐不回話，小翠開始發揮作為女主助手的聰明才智：「難道說……難道說那阿諾姑娘當時的承諾只是權宜之計，她騙了我們，現在正在偷偷轉移銀兩，想誆我們個措手不及？！」
姜晚晚翻了一個白眼：「小翠，你會不會……」
話音還沒落，遠處傳來的車輪軋動聲把最後的「想太多」三個字生生噎了回去。
沉甸甸的一車木箱子，正直直從前方經過。
車子後頭有幾個人壓著帽檐，使力推著，拚命收斂腳步車輪聲音，靜靜悄悄不知要往哪裡去。
車子骨碌碌地前行，上頭覆的薄布被風一吹，掀起一角，露出明晃晃的官府印記。
這可不就是那裝官銀的車子嗎？！
小翠手指顫抖指向那輛車子，以及車子後頭那領頭的人，驚得瞪圓雙眼。
「那，那不就是我們今日見過的，這余山縣的官兒嗎？就是那個楊……王……還是黎什麼村長來著！他們果然是要轉移銀兩？！」
小翠兩眼發光，似是為自家小姐卓越的前瞻性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姐，你好厲害，你竟然算到了他們要使詐，專門在這候著他們抓現行！讓他們落入天羅地網！小姐實在高招！」
姜晚晚當然也驚呆了，她只是出來隨便轉轉，女主的光環就這麼當頭罩了下來？
「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小翠問。
「當然是……」
當然是衝上去抓人！
——姜晚晚原本想這麼說的，但那幾個推車人腰間的大刀在夜色下遠遠閃過來一絲寒光，溫柔地塞住了她的嘴。
「當然是……還是……先什麼都別干吧……」
聽完小姐指令，小翠悟了：「哦！哦！小姐說得對，咱們確實不能急，我們先跟在後頭，看看他們到底準備幹什麼，順道數一下，那十二車的銀子是不是齊全，這樣才能避免打草驚蛇，做到一擊必殺！」
姜晚晚再一次驚呆：小翠，你這麼有想法，是咱這小說屈才了，女主給你做得了。
當然，想是這麼想，女主的位置還是得擺好：「走，小翠，我們偷偷跟著。」
二人亦步亦趨，躲在暗處前行，直到來到村子的後山，眼見那一車銀子慢慢運進一個漆黑的山洞中，久久沒了聲息。
姜晚晚正想拉小翠去洞前瞧瞧，突然間，一陣巨響炸開，隨之傳來的，是數聲驚恐的呼喊——
「不好了！山洞塌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