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新的時代、新的思想

長安已是陽春，天氣溫暖，晚上連風都是帶著暖意，但韓愈和柳宗元卻一身冷汗。

霍子玉跟他們講了很多，都是超出了他們認知的內容，無論是對歷史社會與政治制度的分析，還是對官僚特權體系的發生、演變、結局的推演，都讓他們震驚，那王朝輪迴怪圈的分析，讓韓柳劉二人深深嘆服。

最讓他們內心驚嘆和冷汗直流的，還是霍子玉「打倒特權」，以及想建立平等、自由的理想，而「天下為公」以及「共產主義」的理念，讓他們深深震動。

但韓愈在震動之餘，更多的是擔憂。

霍子玉和田叔方的對話，他本就大致明白，所以對自己兄弟的理念本就有些了解，他只道那是類似周公或者堯舜一般的理想，但今晚他徹底明白了過來，自己兄弟的理想，很大很大，大到連包容的大唐可能都無法包容的程度！

皇權與特權官僚思想籠罩下的華夏大地，誰能容忍他還政於民、天下為公的共產理念呢？

德宗雖然鐵杆支持霍子玉，哪怕如今一條鞭法真的觸動了世家的利益，但是可以想見，德宗依然會十分支持，因為大唐已經受困於世家影響很久了，早就想對世家動刀了，巴不得這時候來這麼一場改革。

但是，德宗終究是皇帝，大唐也是皇權為尊，皇帝敲打和懲治世家，是因為世家影響了皇權統治，但自己兄弟的理想卻是消滅皇權、消滅特權！這是於天下所有有權者都無法容忍的！

「子厚、夢得，今晚子玉的話，只有我們四人知道，從現在到未來，也只能有我們四人知道，」韓愈說著，一臉嚴肅地望著柳宗元和劉禹錫道：「明白么？」

自從接觸到王伾、王叔文以後，柳宗元一直覺得自己思想夠先進、夠驚世駭俗了，但接觸到霍子玉，尤其是今晚一談后，他才真的明白什麼叫驚世駭俗，什麼叫石破天驚！

可以想象，一旦霍子玉今晚的話泄露出去，整個天下都不會容他！

「明白！」柳宗元心思深沉地點了點頭。

韓愈隨即望向劉禹錫，事實上，他最擔心的也是劉禹錫，因為劉禹錫是個大嘴巴，什麼都往外說，這兩年來他可沒少得罪人，一旦劉禹錫泄露出去什麼，那就全完了！

「二哥放心，我劉夢得雖然大嘴巴，但唯獨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劉禹錫堅定地指天發誓道：「我發誓！」

韓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三人就這樣一路回到了宣平坊。

事實上，韓愈還真不用擔心劉禹錫，因為他是三人中唯一聽霍子玉說完就立刻決定支持霍子玉這麼做的人！

一來是他覺得這是就應該做，因為「推堯舜之德」這才是大丈夫所為，二來，他覺得這件事難度大，做到了這種事，哪怕只是做了，就算沒成，他也會有一種諸葛丞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鞠躬盡瘁的悲壯感！

這一夜，韓愈、柳宗元和劉禹錫都沒睡著。

韓愈更多的是憂心，因為霍子玉這種思想，註定是不容於朝堂的，也是為所有當權者所不容的，現在的德宗不容，未來後繼之君不僅會忌憚他的能力、號召力，還會忌憚他的思想，更會想方設法迫害他和他周圍所有人！

因此，韓愈立刻開始替霍子玉考慮起出路來，他想了很久，也只有鎮守西域、遠離長安這一條路。

「或許，就像子玉說的，為大唐永鎮西域，可能是最好的一條路……」韓愈如是想到。

柳宗元不像韓愈，因為柳宗元是一個心思細膩敏感的人，愛鑽牛角尖，什麼事情如果他想不通，他就會一直想，否則他會感覺如芒在背。

事實上，柳宗元就是這種人，哪怕痛苦，他也能在痛苦中入睡，但他不能容忍迷茫和疑惑的存在，他是一定要想清楚的！

霍子玉對奴隸制、封建制、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論述，對他的三觀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幾乎對他來說是一次人生三觀重塑，「天地君親師」和「君君臣臣」的一切都要被打破，一切理所當然的思維都要重新來過！

不過好在他思維敏捷，他就順著霍子玉的思路去思考，去推演，然後發現絕大多數道理都跟孔夫子以及佛法對上了，甚至和道德經也隱隱暗合，這讓他在痛苦之餘，還有了一絲竊喜，正是這一絲竊喜，讓他從床上坐起來，點上燈，攤開紙卷，開始寫起心得體會來。

而劉禹錫呢？他和韓柳二人又不相同，他只記住了「人人平等」、「天下為公」、「民主法治」，尤其是「打破一個吃人的舊社會」，讓他心潮澎湃。

因此，他不僅不發愁，開始替霍子玉考慮起怎麼實現來，他反覆思考過後，認定西域是最好的實驗地，他覺得將來如果霍子玉真的收復西域、永鎮西域，朝廷很可能特賜他可以在西域建國，到了那時候，豈不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不過，由於時代局限，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堯舜時代了，但饒是如此，想到能再造「堯舜時代」，他的心裡就激動非常，恨不得霍子玉立刻帶上他去西域建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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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找子玉聊聊！」

就這樣，一夜無話，轉眼來到了第二天。

由於上午要在祠堂守靈，只有下午傍晚時分才有點時間見客，因此劉禹錫一直等到那時候才去拜訪，巧在又遇到了韓愈。

原來，帝國理工走上了正軌，為大唐培養了不少人才，因此大唐文學院也提上了日程，而大唐文學院剛建成，陸贄想到了韓愈，讓他給學院題詞。

而韓愈認為，新的時代拉開序幕，自然需要嶄新的風貌，我和陸九爺的思想還是不如子玉，因此韓愈思慮再三，決定找霍子玉給學院提個詞，最好再立一個校訓！

霍子玉見推辭不掉，於是揮筆寫道：「楹聯如此寫吧！」

說著，在紙上迅速寫下--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橫批呢？」劉禹錫問道。

霍子玉看了看劉禹錫，又望向韓愈道：「橫批：文以載道！」

「好，好一個文以載道！」韓愈撫須笑了，說著，又問道：「子玉啊，再給寫個校訓如何？」

「二哥，你才是校長，讓我寫校訓，是不是太不合適了？！」

「哈哈哈，不不不，我覺得，你的思想才適合新時代的青年人，」韓愈說著，望著霍子玉認真地說：「老實講，我打算聘請你做文學院的首席顧問，將來多去文學院講課，大唐正在邁入新的時代，正需要與時俱進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