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我本苦難人 活在風霜里
昨天晚上特別的熱,躺在沙發上,雖然扇著吊扇,但還是一夜都沒睡好。在整個夜裡,不停的擦汗,我甚至在晚上,還起來沖了個澡,以達到降溫的效果,但沒什麼用,還是睡不著。到了凌晨,我看了看溫度計,溫度還在34度。
這天晚上,是我今年入夏以來,第二個沒有讓我真正入眠的夜了。上周那一次高溫,也大致是如此熬過來的。
在難熬的夜裡,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一些生活中悲觀的事。
昨天下午,妻子讓我給她取點錢,送到她買的新房那裡去。我去的時候,妻子不在家,她兒子一個人在。她兒子一見我,顯然是有些驚詫,直接就問了我一句:「你來幹嘛?」
我站在那裡,突然覺得我就是她們母子面前的外人。我把錢遞給繼子,讓繼子放好,別弄丟了,然後,我門都沒進就走了。
回到小茶館,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就越發的想回到我的老家,在老家裡安靜幾天。
對於不聰明的人來說,在人生低谷時,更容易看透世情。我就是那個不聰明的人。在沒有陷入低估之前,我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已善意的眼光去看待,也都以善意心思去理解。在我陷入低谷之後,心境就變了,而且變得非常的敏感,也懂得了細緻的觀察人性、品味人生了。
在今年初夏時節,我提前想過如何度夏這事:如果今年不是太熱,我就睡在沙發上。如果在夏日裡,某晚實在太熱,夜裡室外溫度高於26度,我便和妻子一道,睡在空調房裡去。可是,而今的室外溫度即便高達近30度,室內溫度三四十度,熱得我無法入眠,我依然不想和妻子同床共枕。我不想沾她,因為她的到來,讓我本來寧靜的生活,變得雞犬不寧。
昨晚就這樣在輾轉反側、細思前世今生中,熬過了一夜。
也許是我的魂魄見我太多苦累,一夜受盡高溫的煎熬,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就一直守著我這具苦難的肉身,寸步不離,所以,昨夜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妻子說去摘桃,我才想起來我們約了朋友,到她娘家的桃園裡去摘桃子。在去摘桃子的路上,我告訴繼子道:「你在車上的時候,別用腳瞪著前座的椅背。你看你上次瞪的地方,還沒完全擦乾淨。」
繼子回我道:「沒事,我擦。」
我知道繼子正在叛逆的年紀——自我們於2013年底認識以來,他一直處在叛逆期——就和顏悅色的接著對他說道:「這要是坐在別人的車上,你給人家的車蹬個腳印,人家會不高興的。」
繼子道:「我坐別人的車,都不動。」
我沒再做聲,開著車,接著朋友,來到了郊區不遠處,妻子娘家的那塊田地里。
來到桃園,我見這片不大的桃園裡密密麻麻的種植了幾十棵毛桃樹。由於疏於管理,桃樹長得枝繁葉茂,桃樹與桃樹之間,幾乎沒有了空隙。我知道,她們家種植桃樹的目的,和大多數郊區農民種植各種果樹、景觀樹一樣,不是為了成才,而是為了拆遷賠償之故。
摘了桃子后,先把朋友送回家,然後,我們三口人回到了家裡。回到下家裡后,她娘倆拾掇拾掇,就出了去。我一個人坐在家裡,頓時疲憊疲累,且非常的瞌睡,於是,就沖了個涼,躺倒在沙發上,很快就進入了深度睡眠當中。剛睡了一會兒,又熱醒了。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
我打開手機,給妻子留言道:「我去看父母了。你自己和孩子弄點吃的吧。」
妻子回了一個字「好」。
從沙發上起來,感覺渾身黏唧唧的,就又沖了個涼,然後,換身衣服,騎著電瓶車,來到了三弟家裡。
我到三弟家的時候,母親正在做飯。父親光著上身坐在客廳里吹著電風扇。
三弟一家人不在許昌,都回襄縣去了,所以,我也就脫了上衣,開始幫三弟澆花。澆完花,剛坐在沙發上和父親說了幾句話,母親就把飯做好了。
在吃飯的時候,我問母親道:「天這麼熱,為什麼不開空調?」
母親答非所問的道:「今年天真熱,我都出了一身的痱子。」
我聽母親說出了一身的痱子,就又說道:「要是天熱的話,把空調開開吧。」
母親說道:「我不敢吹空調,吹空調腿疼。」
聽母親說她吹空調腿疼,我知道是她年輕時太過於勞累所致,就沒有再堅持讓母親開空調納涼。
我今年也是出了一身的痱子。頭上,前胸後背,都出了一片的紅點。尤其是頭上的痱子,洗頭時,有癢疼的不適感。
吃罷飯,又和父母聊了一會兒,父親回到卧室,給我拿了兩件上衣,都是老舊款式的白色的確良半截袖。在八十九年代,這衣服穿著還行,而在這個時代,老頭穿這樣款式的衣服還行,像我這個年紀的人穿,就有點老氣了。
我沒說和衣服過時了,只是說我衣服多,「要不然我明天那幾件過來你看看?」
父親聽了我的話,沒再說什麼,把衣服拿回了他的卧室。
母親看著父母的背影,輕聲的對我說道:「恁大真沒啥給你了。他掛牽你。」
這一刻,我有種淚奔的衝動。我覺得我很對不起他們。由於我的愚鈍,在這個世上混到今天還是這個樣,還得年邁的父母親掛牽,這讓我情何以堪哦!
我又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說馬上有雨,遂對父母說道:「我回去吧。預報天氣說,馬上就下雨了。」
父母本不捨得我走,但聽說馬上要下雨,怕我被雨淋了,就說道:「那你走吧,別讓雨淋著了。平安來,平安回。」
離開父母,下得樓來,天已經開始下小雨了。騎著電瓶車,一路走在小雨里,想著年邁的父母,漂泊在外的女兒,和孤身一人俗身,可謂是心緒萬千,又有些無地自容。
回到家裡后,又如上午摘桃回來時那般,渾身的疲憊疲累,只想睡覺,遂又沖了個涼,拿條毛巾擦了擦身子,又拿條幹毛巾放在沙發上枕著,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四點多,昏昏然如在夢中,又如在碩大的熱鍋上煎熬一般,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少個時日,撐到何時。
有詩為證:
人生猶如一大鍋,我如鍋上螞蟻活。
四周陡峭且光滑,想要出鍋脫枷鎖。
腳下熾熱遭炙烤,仰看蒼天風霜多。
苦累如斯真不易,苦苦支撐等閻羅。
微如塵埃世間走,身如浮萍無有舵。
我身我世不做主,半世已過多蹉跎。
惟願肉身離俗世,遠離煎熬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