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執著於心
折陽九歲便贏得弱冠青年武鬥第一,名揚天下。
十歲征戰沙場,獨領梟騎以少勝多。
十二歲成天下第一。
十三歲帶領著月國士兵抗震救災,療愈瘟疫村百姓。
謀略、武藝,他是天縱奇才,他身在高位,不忘慈悲本心。
折陽是蒼天之上的紅輪,耀眼地讓人挪不開眼睛。
他太強了,強大到大家情不自禁忘記他雙目失明這個事實。
他太強了,有著烏雲都遮蔽不了的光輝。
可他卻一直記得自己的缺陷。
因為他看不到心悅之人,這件事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盲了。
夜裡的雨刺骨凜冽,打在人身上如敲心鼓槌一般,砰砰浸骨。
山林之中月色之下還能還能看到冷瑟的氣。
驟雨之下,站著一個人,風雨淋了滿身。
雨槌卻並沒有打死他,壓死他,相反,他在雨中站得筆挺挺地,挺拔傲然,宛如一座窄山。
雨水濕透了他覆眼的四指白綢,順著綢緞滑落在臉頰,連珠串似的凝結在他流暢的下頜線下,順著織金袍沖刷掉了那人身上的血污。
虎符提著燈,撐著把油紙傘找尋過來,遠遠的看到身著一襲錦繡長袍的人站在天地宇宙之間。
身子被樹影擋著,雖然傲然,但孤寂又落寞。
虎符快步走過去,世子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再靠近些的時候,虎符一愣,眼中的敬畏之心全變成了擔憂。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世子如此痛苦。而他前不久,才第一次見到世子滿心歡喜。
一向意氣風發的世子,上善若水般的世子竟然在陡然之間乾涸了,如一巨枯骨。
世子沒有眼睛,不像常人,能夠自然而然地用眼神表達痛楚,清晰而無法掩飾的痛楚。
因為沒有眼神的交流,會讓人覺得他冷漠不近人情。
而他又把所有的情緒都給了叫容寰的姑娘,所以會讓別人以為世子無悲無喜。
世子喜怒不形於色,此刻卻蒼白,麻木,空洞,這說明世子一定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而讓世子而為之情變的,只有容寰姑娘一人。
虎符真怕世子在某一瞬坍塌了,順手將傘籠罩住世子,說:「世子,您在雨里呆著一定會生病的。」
折陽轉頭看向虎符,臉頰上的皮膚被雨水打的通紅,他唇齒繃緊著,聲音沙啞:「又一次了,我又一次讓她離開了!」
虎符靜靜地看著世子顫抖,他不會安慰人,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覺得世子是蒼天之上的紅輪,曾經耀眼地讓人挪不開眼睛。
現在他的光卻在須臾之間熄滅了。
虎符不明白世子為什麼說「又一次」,他不像折陽,完全不記得上輩子發生了什麼。
虎符並非算活著,他早就被北宸殺死了。
而能在此有肉身,像重新開始一世,全然是因為饕餮池聚靈之效。
但饕餮池聚靈並非出自善意。饕餮就是想養靈生出更多的靈,生生不息,這樣他就能吃無窮無盡的靈。
折陽和容寰是生人,本應該都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但是容寰不知為何完全沒有記憶。
只有折陽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他和容寰的每一世他都刻骨銘心般記住。
而每一世他都和她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