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黨爭(二)
隨豫安聽見傅雲齊的怒吼,感覺不妙,立即攔住他。
「讓開!」
「傅大人,還請自重。」
「你看清楚,該自重的不是我!」傅雲齊推開隨豫安,追上陸堯,一臉怒氣:
「你對知愚做的那些事,她是怎麼嫁給你的,清洲城人盡皆知。你身為男人,既然娶了她,就該好好待她,而不是像如今這般,什麼都不當回事!你這行徑,算什麼男人?!!!」
傅雲齊的一番話,招來門前守衛異樣的目光。
隨豫安一個眼神掃過,守衛們紛紛低下頭,不敢多想。
「說完了嗎?」陸堯站在石階上,眼神森冷地蔑視:「傅雲齊,我希望你明白,此處是官家重地,不是你談論兒女私情的地方。」
「……」
陸堯倏地冷笑,「你要是真的關心李知愚,沒人攔著你,就看你敢不敢了。」
傅雲齊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腦子一直記著陸堯說的最後一句話,久久不能忘。
「陸大人自幼天資聰穎,且家境優渥,沒吃過什麼苦,到了成年,又備受聖上賞識,平步青雲,故性子清高倨傲了些。傅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吧。他有什麼做的不妥的地方,我徐某替他向你道歉。」
傅雲齊看向來人,扯出冷笑:「這是我和他的事情,與徐公子無關,公子不必道歉。」
「傅大人真是海量,將來一定能成大事,不必拘泥於如今的小節。」徐鴻志笑了下,突然認真起來:「大人口中所說的妹妹,可是知愚嫂子?」
嫂子?傅雲齊心像被針扎了下,「徐公子也認識我這妹妹?」
「那日我和友人在天香樓一聚,嫂子恰巧也在那兒且遇到了麻煩,我看不過眼,幫了一把,就這樣,我和她便認識了。說來,我和知愚嫂子也算萍水相逢的朋友。」徐鴻志淡笑,「知愚嫂子的親人,那便也是我徐某的朋友,傅大人不嫌棄吧?」
「徐公子說的哪裡話?我出身微寒,該是我擔心你不嫌棄我,而非我嫌棄你。」傅雲齊無奈道。
「哎,傅大人這就過謙了,你乃當今狀元,又是王大人的得意門生,前途不可限量,將來我還得仰仗您的關照咧。」
徐鴻志欲伸手摟傅雲齊,傅雲齊後退一步,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徐公子,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妙。」
徐鴻志看著小心謹慎的傅雲齊,收回手,尷尬笑了笑:「傅大人,過幾日我需要親自到陸府,送上我爹的升遷賀貼。若有機會,我定會打探打探嫂子的情況,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的嗎?」
話?傅雲齊滿懷希冀看著徐鴻志,只是話到嘴邊,嘴唇張開了又閉上,他搖搖頭,「小妹待在陸府安好就好。徐公子,幾位大人還在裡頭等我,我先去了,有緣再會。」
「好。」
徐鴻志的笑在傅雲齊轉身過後,立馬消失,「在本公子面前,一個窮酸書生,清高個什麼勁兒,嗤。」
「就是,都當上大人了,還穿的這麼寒酸,真丟人!」
「人家穿得再寒酸,那也是個芝麻小官。你呢?你有什麼?」徐鴻志看著小廝,小廝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嬉皮笑臉起來:「那公子為何還有意與他交好啊?」
「還能為何?還不是家裡那個老爺子,他不放心陳桉一個人在這裡,多替他找一些左膀右臂嗎?」徐鴻志煩得頭疼,「還以為老爺子走了之後,爺就自由了,沒想到徐婷那女人又搬了回來,搬回來也就罷了,還帶上姓陳的一大一家子。這下好了,有這母老虎和陳桉在家裡坐鎮,我以後得處處看他們臉色,處處被他們掣肘,哪裡還能自由了?」
「公子說笑了,大小姐是您的親姐姐,對您疼愛有加啊。您想做什麼,她怎會攔著呢?」
那個母老虎,疼愛有加?
徐鴻志想到兒時那個女人的發怒的神情,身子忍不住地哆嗦了陣,「以後別跟我提她。」
「是,公子。」
小廝緊跟著徐鴻志,沒走幾步,徐鴻志停了下來,站在一處賣豆腐的攤位前,他看到了美婦露在外邊的細胳膊,忽覺下身燥熱,干癢難耐:「近來一直給陳桉跑腿,好久沒玩女人了,趕緊給我挑幾個嫩的,送我房裡去。」
小廝姦邪一笑,正準備回話,又聽見徐鴻志補充了句:「等等,叫上柳畫眉。」
聽完這句話,小廝頓時為難:「公子,這畫眉姑娘已經是陸大人的人,這恐怕……」
徐鴻志白了一眼,「這又怎麼了?她柳畫眉橫豎都是青樓妓女,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過睡過。現在暫時找到個靠山,還掛起貞節牌坊來了?她今天膽敢拒絕我,我明日就敢扒光她的衣服,拖她遊街去。」
「得令,小的馬上去。」
……
上午,官府內院的綠植花草被曬得都有些蔫了,小廝提著清水急忙灑在上邊,才又活了過來,而生長在高牆深處的竹林卻枝繁葉茂,竹葉正被風吹的颯颯響。
一身著白衣銀絲莽袍約莫三十的青年男子,穩健有力的腳步穿過竹林,竹林綠影投灑在他筆挺有力的後背上,涉世未深的年少侍女見了,雖未見到正臉,但僅憑背影,也偷偷地紅了臉。
「他們人都到了?」
「新上任的傅大人,剛調回清洲城不久的陸大人,以及其他的清洲城的舊人,通通都已到齊,正在正廳等候您呢。」
男人摸著拇指的玉扳指,點點頭,「嗯,今日要商討的事務繁多,恐怕要到晚上,你命人去準備好午膳和晚膳。」
「是。」
「對了,鴻志呢?我到這裡這麼久,怎麼沒看見他?」
「小舅爺說他有要事去處理,就不留在這裡了。」
男人一臉心知肚明,「要事?這小子成天不學無術,他還能有什麼要事?他口中的所說的要事,我看不是找女人,就是賭錢去了。」
小廝挑了挑眉,鬆一口氣:「小舅爺年輕氣盛,又未成家,是貪玩一些。」
男人皺起眉頭,強勢斥責:「不行,絕不能再這麼放任他。」
小廝又緊張起來,「大人,您的意思是?」
「他這性子遲早會壞了我們的大事,你回去告訴夫人,讓她好好管教這個弟弟,別再惹是生非,給我們找麻煩了。」
隨從捏了把汗,「是,大人。」
男子說完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內院和一干人等,放慢腳步,理了理衣襟儀容,嘴角帶上笑走進去,自信從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陳桉有事來遲,讓諸位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