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星出世
話說五代殘唐之時,天下大亂,兵戈四起。早上這萬里江山還姓梁,到了晚上又改姓晉,紛亂不休,民不聊生。
俗話說:時事造英雄,英雄亦適時。太祖武德皇帝一條槍棒打下了大宋四百座軍城,人說這朝天子是神仙降世,故而所向睥睨,四方拜服。
太祖清掃四方,雄踞中原,立國為宋,建都汴梁,成了開國武皇。四方宵小皆懾太祖手中那根棍棒,自此百姓得以安居。帝位傳至仁宗皇帝時,天下太平,五穀豐登,萬民樂業,夜不閉戶,一連三九二十七年,是為三登盛世。
且說天道循環,物極必反,盛世之後必然樂極生悲。三登一過,瘟疫橫行,自江南到兩京,無一處能逃脫。仁宗得知,寢食不安,當夜召集百官計議。得知龍虎山天師能道行高深,能降此災,遣太尉洪信去龍虎山請天師駕臨。
洪太尉得了赦令,星夜加急,只帶了幾十個隨從就去了。哪知道龍虎山張天師早就算到洪太尉要來,讓他在山裡吃了許多苦頭,又化作牛童戲耍他,最後自己去了京師破災,把洪太尉蒙在鼓裡。
洪太尉得知被天師戲耍,心中憤懣,卻無可奈何,只能憋了一肚子氣,在一眾道人帶領下遊玩龍虎山。路過一間殿宇時,腳下一頓,轉頭看去。只見這殿宇四周都是紅牆,大門被胳膊粗的鎖鏈纏著,一把大鎖掛在上面,鎖已經生鏽,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除此之外,大門上無數封條,全是降妖伏魔用的,層層疊疊,數也數不清。
洪太尉好奇,問向身邊道人,眾人都說這是祖師爺鎮壓魔王之殿,勸洪太尉快走,不要久留,免得佔了晦氣。
洪太尉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被張天師一番戲耍,心下正是惱怒,那些道人的話怎麼會聽。命二三十個隨從,扯了封條,劈了鎖鏈,要看妖魔究竟長什麼樣。
「你們這些道人就會裝神弄鬼,本太尉倒要看看裡面有什麼妖邪!都別攔著,不然本太尉回京面聖,奏你們一本私設殿堂,愚昧百姓之罪!」
那張天師一番戲弄,本來是想考驗洪太尉誠心與否,哪知洪太尉久在京師,位極人臣,享盡富貴,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強拆伏魔大殿也是氣上心頭,蒙了雙眼。
那些道人見洪太尉發火,想攔卻有害怕對方手裡兵刃,只能眼睜睜看著大殿被推。大殿即倒,露出殿中一個石碑,洪太尉和道人們圍上去,只見一個石龜陷在土裡,背著這五六尺高的石碑。石碑上道家符籙高深無比,別說洪太尉,就是那些道人也沒一個看得懂。眾人嘖嘖稱奇,發現石碑後面有四個大字,揮去塵土,那四個字也清晰起來。
「遇洪而開!」
洪太尉念完大笑,對著道人們說:「你們這些道人,盡搞些神鬼糊弄人。說,這石碑是什麼時候雕的,竟然拿來戲弄朝廷命官。你們既然說遇洪而開,本太尉就開給你們看。」洪太尉冷笑不止,不顧阻攔,令隨從把石龜掘起,見到一塊大青石板,二話不說直接掀開。
隨從把石板掀起,洪太尉上前,看到一個地穴,深不見底。驚疑之時,只聽得天崩地裂一聲巨響,腳下龍虎山隨著巨響一齊震動,當真是岳撼山塌。巨響過後,一道黑氣從地穴翻滾而出,黑氣凝而不散,直射天穹,在半空分成一百單八道,暗含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之數,正是一百零八顆魔星借得洪太尉之手,破封而出。
洪太尉見真的走了妖魔,嚇得跌坐在地,兩眼無數,想著回京時,仁宗震怒,小命不保。左右吩咐今天之事不可說出去,不然全部要掉腦袋。
——————————————————————————————————————————
不說洪太尉在那裡思索怎麼保住小命,那一百零八顆魔星卻是衝天而起,化作流光。卻不想,半空中一面銅鏡憑空出現,那銅鏡古樸大氣,圓鏡四周有玉石鑲嵌,四四方方,正是天圓地方之理。冥冥之中像是有無窮威壓散開,一下定住一百零八顆魔星,從鏡中竄出幾道光芒,或金或銀,還沒看清究竟有幾道,就融進了一群魔星之中。
事成之後,銅鏡在半空連點三下,隱沒不見。失去了銅鏡阻攔,一百零八顆魔星再次啟程,卻不想剛去了銅鏡,半空中有多出一個黑洞。那黑洞像是有無窮引力,群星又頓在半空不能動彈,只見黑洞中飛出一點黑芒,約有拇指大小,尋了一顆魔星融了進去,正是裹著羅雲的那顆蓮子。黑洞隨之消散,那一百零八顆魔星聚在半空,一連遭了兩次阻攔,嘭的一聲炸開,散落九州各地……
烏飛兔走,白駒過隙,一晃二十八年,天下雖有爭鬥,但是也算安定。洪太尉瞞天過海,臨了善終,沒人知道魔星降世。
京師汴梁一戶人家,一青年揮舞手中哨棒,有如盤蛇吐信,銀光四點,又似蛟龍出洞,勢不可擋,翻身一挑,平地拔起一陣煙土。青年身形高大,面目剛毅,猿臂過膝,一身粗布交領長袍,腳下蹬著布鞋,頭髮盤在腦後,用根發簪束起。此人正是轉世二十年整的羅雲,他肉身被毀,玄衣道人將他送進這方世界磨練心性,洗去紅塵濁氣。
那蓮子融進的那顆魔星,正是日後梁山的地妖星,『摸著天』杜遷。羅雲佔了別人血肉之身,前世那個自己起的名字也就丟了,索性就叫了杜遷。說來這杜遷雖在水滸傳上不顯聲明,但是終究也佔了一個座位,還是第一個上梁山的好漢,武學天賦比起羅雲以前那具身體要強上許多。又因為身長猿臂,雙臂天生巨力,耍起槍棒更是了得。
「開!」
前世羅雲,此世杜遷。只見杜遷半空跳起,一根哨棒破空壓下,整根打在地上,地裂石碎,那哨棒經不住大力,斷為兩截。
「人說鳩佔鵲巢,說的就是杜鵑鳥。你看,你被我佔了身體,我沒了姓名,承了你的名字,正好全了你這杜遷之名。說來還是你名字沒起好,還有,我也是被人害的,你泉下有知,要找去找那兩個道人,可別來找我啊!」杜遷見斷了哨棒,隨手丟在一邊。說著沒邊兒沒際兒的話,他生下來就是杜遷,哪還能有另一個杜遷。
你說那杜遷本是濟州梁山泊人氏,日後落草為寇,為何會在京師汴梁?原來杜遷自打出生之後,知道自己是梁山泊人氏,驚得一身冷汗。思前想後終想起來自己今生是何人了,就是被林沖火併的王倫……身邊的跟班,王倫的舊部,自然不受晁蓋待見,後來宋江也不喜歡,朝廷招安之後,東征西討,最後一命嗚呼。明了身世,杜遷哪裡還敢留在梁山泊,便宜爹娘死了之後就投奔了汴梁的遠親,這才安心下來。至於梁山一百零八將少了一個怎麼辦,杜遷可就沒那閑心思去管了。
至於這一身槍棒本事也是來京師學會的,大宋皇帝當年靠的是棍棒打天下,軍中多有棍棒之術。他這個親戚是官府差官,杜遷也算根正苗紅,索性在開封府掛了名,做了個差官。
說來杜遷也是倒霉催的命,前世沒爹沒娘,這世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便宜的,還沒等孝敬他們,就撒手人寰了,這個親戚前年染病也是兩腿一蹬,只給杜遷留下了一點家財。
「別跑,給我站住。」
「臭小子,快給我站住。」
「杜哥兒,杜哥兒救我!」
杜遷丟了哨棒,端起旁邊磨盤上的水瓢,剛灌了一大口,就聽到牆外喊聲由遠及近。杜遷也不以為意,拎起水桶就要打水。
呼救的人是附近的一個閑散子弟,住在杜遷家斜對過,算得上鄰居。他姓高,家中排行老二,街頭巷尾都管他叫高二。平日做個幫閑夥計,沒個正緊,後來沾了賭癮,有一次被債主追打,正巧跑到了杜遷家門口,杜遷看不過順手幫了他一把。那高二為人機靈,見杜遷武藝高強,兩三拳就打跑了收債的,軟磨硬泡,借錢買了酒食,硬是拜杜遷做大哥,找了個靠山。杜遷本不想理他,不過這高二也有自己的本事,小道消息極為靈通,張家長李家短,隨便說個人名他都知道,哪家丫鬟動了春心,哪家狗偷了雞他都能打聽到。杜遷見他也不是一無是處,就收了這個小弟。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牆頭上翻進一個瘦小身影,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副小廝打扮,正是高二。高二見杜遷站在井邊,立刻小跑過來,笑嘻嘻接過水桶,幫杜遷打了半桶水。
牆外人見這是杜遷家,也不敢有人叫門,叫罵了幾聲,也就散了。想當初,幾個不識時務硬衝進來的,轉眼就被摔了出去。後來他們知道杜遷拳腳厲害,又是官府中人,也就不來觸這霉頭。
杜遷也不客氣,接過水桶,抄了把水洗去臉上汗漬:「你小子,又不是沒門,怎麼又翻我家牆頭。」
「杜哥兒不知道,那幾個傢伙追得緊,我要是走門,就進不來了。再說,我的本事杜哥兒也是知道的,爬牆比走門快多了。」高二洋洋得意,拍拍身上泥土,一臉嬉笑。
「哼,你又去哪家賭了。早跟你說了,十賭九騙,就是不聽,現在惹了債,又到我這避難。」杜遷說著,提著水桶,將頭上發簪取下,用水沖了沖。這頭長發惱人至極,宋朝又沒有洗髮水,平時癢的難受,偏偏還不能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男子成年之後就要束髮,不能亂動。不然街頭巷尾的老先生找你是輕的,告到衙門治罪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