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沐晚晴涼涼的聲音響起,「根據大齊律,一女許二夫是要受罰的,祖母,你跟這位差爺有什麼仇什麼怨?非要害人家?差爺,我有婚約在身喲。」獄卒愣住了,隨即怒不可遏,「老太婆,你這是故意害我啊,好,很好。」富貴人家的老太太心眼就是多,但這不是她禍害自己的理由。沐家人的臉色綠了,完蛋了。閻王易躲,小鬼難纏,得罪了看管他們的獄卒,還有好日子過嗎?沐老太太狠狠瞪了沐晚晴一眼,「別聽她胡說,小姑娘害羞呢,她沒有訂過親。」把黑的說成白的,謊話張口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相當了得,不愧是宅斗冠軍。可惜,沐晚晴最煩別人算計自己。「我已經訂親了,有婚書為證。」沐晚晴直接上證據,從匣子里拿出一紙婚書,她當時收起來自然是考慮到了方方面面。「這位差爺,白麵包子好吃,但也要看看裡面的餡有沒有毒?是吧?」獄卒冷笑一聲,看向沐老太太的眼神充滿了憤怒,這是故意給他挖坑呢。他不敢大肆報復,但給她們穿穿小鞋還是可以的。沐老太太當時是昏迷的,沒看到沐晚晴將婚書帶出來了,她臉色變了幾變,「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資格,差爺,我……」她心思飛轉,拚命想描補一番。「瞧瞧,惱羞成怒了。」沐晚晴可不怕她,如今的她只是紙老虎。「差爺,千萬不要相信女人的嘴,尤其是這種活了幾十年的老虔婆,陰損著呢。」沐家所有人都驚呆了,她在說什麼?老虔婆?這是她的嫡祖母!這是失心瘋了?沐老太太氣瘋了,大逆不道的東西,當初一出生就該掐死她。「沐晚晴,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女。」可在她出賣沐晚晴換取利益時,就註定兩者不能和平共處了。除非,沐晚晴願意當她的棋子,任由她擺布,犧牲自己照亮別人。但,沐晚晴就是一個涼薄自私的現代人。什麼皇權至上,什麼宗族概念,什麼無條件的愚孝,不好意思她都沒有!爺爺常常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現在的她風雨飄搖,只想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她恩怨分明,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誰敢算計她,她就讓對方後悔一輩子,就這麼簡單。「差爺,她在給你下套,你一旦接受了,就上了她的賊船,她讓你朝東,你不敢朝西,她搭上一個如花似玉的孫女,肯定是讓你幹些殺頭的事。到時一個包庇罪,就能讓你全家灰飛煙滅。」獄卒嚇出一身冷汗,媽呀,好嚇人。他惡狠狠的瞪著沐老太太,「最毒婦人心。」沐晚晴笑吟吟的道,「你呀,是見識少,後院女子最擅長的是殺人不見血,不動聲色之間就能毀掉你的一切,像我這位祖母就是箇中高手,宅斗的最後勝利者,把自家男人和對手都干翻,自己的兒子繼承了府里的一切,養廢庶子,百般壓制庶子,讓庶齣子孫給她親子孫當墊腳石,手段是玩的溜溜的。」一針見血,犀利如刀,幾句話就道破沐老太太的真面目。牢里鴉雀無聲,不光沐家人都傻眼了,就連旁邊監牢里的人都聽呆了。太勇了!什麼都敢說。沐老太太在娘家千嬌百寵,出嫁后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如今更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君。沒人敢對她不敬!「沐晚晴,你怎麼敢這麼說話?」其實沐晚晴是個很平和的人,但是吧,沐老太太觸到了她的底線。「以前你兒子是三品官員,你是府里說一不二的老祖宗,我只當自己是聾子瞎子,只看不說。」她笑的好看極了,天真爛漫,卻讓人莫名的發寒。「現在嘛,沐家完蛋了,誰比誰更高貴?」她這般大逆不道,把沐老太太氣的兩眼充血,氣血翻滾。「沐家總有翻身的一天,到時……」她不會放過這個死丫頭的。沐晚晴涼涼的反問,「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就是不知道你這麼一大把年紀,能不能活著看到那一天。」全場:……沐老太太勃然大怒,「仲德,把她逐出沐家,除去她的名字,她活著就是無宗族的人,人人唾棄,死後就當一個孤魂野鬼。」沐二爺不禁急壞了,「不要啊,母親,孩子還小不懂事,我代她向您道歉。」他沖女兒直使眼色,「晚晴,快道歉啊。」他是個沒出息的,事事都不敢冒頭,性子軟弱,但對妻兒是真的疼愛。沐二夫人也扯了扯女兒的衣袖,示意她見好就收。不管如何,晚輩跟長輩對上就是不孝,傳出去不好聽。沐晚晴沖她眨了眨眼,故意歡快的大聲說道,「大伯,求求你把我們全家都逐出去吧,不是沐家人就不用坐牢啦。」她的話如一道驚雷,砸開了一個新世界,沐家人都呆住了,隨即眼珠咕嚕嚕的轉,全都尋思開了。沐家大房嫡次子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祖母,把我也逐出去,求求你了,就當給沐家留條根吧。」沐家三房的庶子也不甘示弱,「祖母,我不想坐牢,不想被砍頭,你最疼我了,幫幫孫子吧。」
沐三爺更是大聲嚷嚷,「母親,把我們三房都趕出去吧,我寧願做沒有宗族的人。」這幾個都是沐老太太的心肝肉,但關鍵時刻,拚命撇清關係,涼薄至此。沐老太太氣的吐血,眼睛直翻白,心口在滴血,都顧不上撕沐晚晴了。沐晚晴嘴角微揚,這就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子孫。一群蠢貨,也不想想這是什麼時候,出事前除族還有幾分可能,現在嘛,絕無可能。又蠢又沒有擔當,貪生怕死,為了活命連祖宗都不要了。第一局,沐晚晴VS沐老太太,勝!皇宮,御書房世間最尊貴的一對父子面對面坐著,品茗對弈,一邊的銷金九鼎爐輕煙裊裊,室雅蘭香。太監總管輕聲稟道,「皇上,烏衣衛副統領吳東明前來複命。」皇上的視線落在白玉棋盤上,「讓他進來。」吳東明進來后不敢多看,恭恭敬敬的向皇上和太子行禮請安。「起來吧。」皇上神色漫不經心,右手還拈著一枚白子。吳東明這才站直身體,小心翼翼的將查抄的清單奉上。皇上微微微抬眼,隨意翻閱了一遍后,遞給身邊的太子。太子身著常服,面如冠玉,俊逸無雙,但氣色不大好,有幾分病態。「定遠侯府還挺捨得的,有些聘禮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咦,沐家數代積攢下來的產業就這點?」沐家出過首輔,也出過鎮守一方的巡撫,祖上榮耀過,風光過。這跟查抄出來的東西不匹配,東西不少,但沒有想像中的多。皇上對沐家的情況了如指掌,「沐家每一代都會分家,按照沐家的家規,繼承沐府的嫡支佔一半,分家出去的均分另一半。」而這一代,沐老太太還在世才沒有分家,她疼惜幼子,捨不得就這麼分出去。不分出去,那是三品官員的家眷,大樹底下好乘涼。一旦分出去,那就是白身,兒女的婚事都難了。「沐家人富貴了百年,日常奢侈豪華,擺足了排場,連丫環都養尊處優,穿金戴銀。沐家信奉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只管讀書做官,女人負責管家和經營產業。而沐老太太不擅長經營,偏偏眼光短淺,貪權愛錢,不肯放權給下面的人。」娶妻要娶賢,家有賢妻旺三代,這沐老太太可不是什麼賢妻。「生的兩個兒子也隨了她,一個愛錢,一個愛權。」太子懶洋洋的挑了挑眉,父皇對沐家這般不喜呀。皇上也只是隨口說說,轉頭看向吳東明。「此行可順利?」「順利。」吳東明遲疑了一下,「不過……」皇上微微蹙眉,帝王的威儀油然而生,讓人膽戰心驚。吳東明心裡一緊,「沐家的三小姐是個妙人。」他不帶感情的陳述抄家全過程,沒有隱瞞,也沒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全說了。聽到沐晚晴對自己的吹捧,皇上有些錯愕,也有些自得。嗯,那麼小的姑娘懂什麼阿諛奉承,肯定是發自內心的真話,有眼光。太子頓時來了興緻,「你是說,這位三小姐在大庭廣眾之下對父皇歌功頌德?還特別自然順溜?她幾歲了?」官場老油條這般行事很正常,但換成一個小姑娘就……有點喜感。這道題他會,吳東明回道,「十三歲,是庶二房沐仲平的嫡女。」皇上對沐仲平這一房完全沒印象,拿起資料翻了翻,大房三房和沐氏族人都有不法之事,但,唯獨二房是清流。他不禁多問了一句。吳東明早有準備,「我審問了沐家下人,二房被打壓的厲害,日子不好過,沒有沐老太太的允許不能出門,據說沐二爺學識平平,沒有出仕,膝下三個孩子都很平庸,但我看沐三小姐聰明伶俐。」出於好奇心,他特意多打聽了二房的事情,這不,用上了。皇上微微搖頭,「沐老太太眼界心胸都不行,可惜了這麼一個忠君之士。」在他看來,沐晚晴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哪裡懂這些?只有一種可能,父親深明大義,對君王一片赤膽忠心,孩子才會如此懂事。這麼一想,對沐家二房的印象相當不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跟沐大小姐比呢?」吳東明微微一笑,「沐三小姐更內秀。」說的很含蓄。一個淡定自若未雨綢繆,一個裝模作樣以死要挾,都挺有手段的。沒錯,沐錦遙的手段沒有瞞過他的眼睛,沒有說破而已。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通稟聲,「皇上,貴妃娘娘和三皇子求見。」吳東明頭皮發麻,暗叫一聲不好,這是來興師問罪吧。他搶先問了一句,「皇上,定遠侯府的聘禮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