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玩弄

回到顧客區里，我發現那個奇怪的顧客組合還在。小學生，高中生，中年人。他們和榎本梓的頭上都出現了紅色加粗下劃線的感嘆號。那個小學生頭上的感嘆號最大。透子似是也發現了顧客區的動靜，也快速向這邊移動著。他一邊移動，一邊加入了這一感嘆號群體中。剎那間，整個屏幕都瀰漫著紅色感嘆號。「……」我覺得這應該是有重要劇情即將發生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我還是沒有急著點開他們頭上的感嘆號。唔，作為飽覽各類遊戲的成熟死宅，我深知遊戲中不成文的一條金規鐵律——只要我不點，劇情就會停在那裡等我。而且，這樣一間溫馨和睦的咖啡廳能發生什麼重大事件嘛。無非就是菜放多放少了醬醋油鹽，來吃飯的顧客突然覺得菜太好吃而叫來廚師交流之類的吧。相比起這些，不久前剛開啟的抽卡系統才是我更感興趣的東西。滿懷期待地搓了搓手，我決定先小抽一個十連爽一下。新手一般都會送十連福利吧！哪怕沒有ssr，起碼十連會有保底的sr吧！——玄不救非氪不改命，但是為了透子的美卡我可以！我們賭狗是這樣的jpg懷揣著如此的非酋心態，我點開了抽卡系統。令人意外的是，抽卡系統空無一物，呈現著灰濛濛的混沌狀態。幾秒鐘后彈出來了一個對話框。上面赫然幾個大字——【抽卡系統佔線中！】我：「？」我不信邪地又點了一次。【抽卡系統佔線中！！】這次的字又大了些許。「……哈？」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抽卡佔線的遊戲？占什麼線？？我一鼓作氣地點了第三次。【抽卡系統佔線中！！！】這次的字甚至會抖動了！——然後遊戲就死機了，無論我怎麼點都沒有反應。「……誒誒誒？？」好奇怪啊。思考了半天，我毫無頭緒。有點心累的同時，我無意中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十二點五十。居然不知不覺地為了逃避複習而玩了一個早上遊戲！明明感覺只過了五分鐘！看了一個早上的q版波洛咖啡廳，我突然很想去現實中的立體版波洛咖啡廳吃飯。嗚嗚，烤奶汁通心麵也好魚籽意麵也罷，如果是我最愛的三明治就更好了——我看得好餓啊。……順便寫一下論文。像往常一樣，我把電腦、書本和一大堆學慣用具塞進包里，換好衣服，帶上死機的手機，慢悠悠地出了門。下樓的時候，我低著頭研究死機的畫面，險些和正要上樓的人相撞。「啊，真的對不起——誒！野崎君？」我邊道歉邊抬眼，發現對方是住在我對門的高二男生——野崎梅太郎。我之前上服裝設計選修課的時候，找了兩個女高中生做模特。一個是帥氣逼人騷話連篇的社交牛逼症鹿島游，一個是長相可愛但提起一個叫「野崎」的人時就會莫名很痴漢的佐倉千代。佐倉千代偶然看到了我畫的同人本，像發現了新大陸般驚喜地說：「誒！佐佐木小姐也是少女漫畫家嗎！野崎同學也是！」我欲蓋彌彰地收起了桌上散亂的澀澀摸魚：「……啊，算是吧。」然後，我搬了新家，發現對門是個姓野崎的男高中生。隨口問了一句對方是不是漫畫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世界就是這麼小。後來，我們時不時會在一起交流一些畫畫的問題，慢慢地熟絡了起來。……野崎眼底一片青黑，手上貼著膏藥，面色滄桑，正準備上樓。

我眨了眨眼睛，注視著對方手中提著的一袋垃圾。「野崎君，你是不是又趕稿趕到記憶錯亂了？你垃圾還沒丟就上樓了。」「……啊，是啊。」聞言，野崎梅太郎愣了片刻，才做出一幅如夢初醒的樣子，機器人一般慢吞吞地低頭看了一眼。「謝謝你，佐佐木小姐。」然後，他又陷入了靜默的神遊中。……甚至還提著垃圾。我：「……」我：「……你吃了嗎？」看著對方僵硬麻木的表情，我心下有了判斷——估計剛通宵完，滴水未進。「我幫你帶點午飯回來吧，你看起來快要猝死了——你這垃圾給我吧，我幫你丟。」「啊。」野崎梅太郎氣若遊絲地應了一聲，把手中的垃圾遞給我，「謝謝你了。」他毫無靈魂地望著虛空處的一點，彷彿鬼魂般慢悠悠地飄走了。「……」走到半路的時候，遊戲突然從死機狀態中恢復了。可能是走路時衣服誤觸了按鍵，手機在我口袋中播放著對話。「太可怕了，剛剛那位先生突然就去世了……還好毛利先生在這裡，抓到了兇手！」好像是那位女服務生——榎本梓的聲音。不過……什麼兇手？我深感詭異，立刻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剛拿出來，我便清晰地聽見了安室先生的聲音：「是啊，多虧毛利先生最後查出來了真兇，就是那位先生的朋友。」我：「……啊？」毛利小五郎，真兇……串聯在一起，哪怕是平時很少看新聞的我都想起了某個最近很火的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傳說中有沉睡的小五郎出現就會有命案發生！難道遊戲中也——我大驚失色地拖動了一下界面，剛剛坐著另一桌顧客的桌子果然空了。還拉上了警戒線。「……」「？？？」這不是模擬經營烹飪戀愛養成遊戲嗎？？怎麼還會死人？而且我根本就沒點開劇情！！劇情怎麼不等我就自己結束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前面馬上就要到波洛咖啡廳了，還是先吃飯再說吧。唔，還要記得幫野崎帶點吃的。看見遠處的路牌，我有些緊張。我好像昨天洗了頭吧今天這身衣服合適嗎我的眉毛畫得對稱嗎等會要怎麼自然地說話呢……就在我思考該如何自然地面對暗戀的人點餐的時候，我遠遠地瞥見了店外的警戒線。門口還有一大群人圍觀。「……？」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有個阿婆發現我想往店裡走，熱心地攔住我：「小姑娘，這家店今天發生命案了！你還是換一家吃吧！」我：「……」我：「？？」what？？當一件事接連不斷地出現巧合，是個人都會覺得怪異。我火速掏出手機，尋找著那個遊戲的廣告。……不見了。下載鏈接也失效了。這個遊戲彷彿從未在互聯網上存在過。我看著手機里那個金色的app圖標，深感詭異。全世界該不會只有我下載了這個遊戲吧！我站在店門口發愣的時候，溫柔的金髮服務生——安室先生恰好出來倒垃圾。他發現了我。「啊，雖然晚了一些時間，但是你今天中午也來啦。」安室先生笑眯眯地朝我點頭示意，微微彎下腰。「不過我們店現在暫時停止堂食了噢。」帥氣的面龐在我眼前突然放大，雖然看不見自己的樣子，但我可以確定自己不可抑制地臉紅了。

我全然忘了剛剛在腦中演練過無數次的「自然」對話，有些結巴地說：「那那那我就先走走走走了——」「不過我之前恰好多做了一份三明治套餐。」安室透輕笑一聲，彷彿變魔術一般，從身後拿出了一份塞得滿滿當當的打包袋。「你之前經常點這個吧，真巧。」「……」我在心裡感動得淚流滿面。這就是溫柔天使服務生嗎！居然還會記得熟客的喜好！顫抖著接過安室先生打包好的食物，我正打算付錢時，對方和藹可親地擺了擺手：「這份就算我請你的啦。」——我看見天使了！短短十分鐘受到兩次波洛咖啡廳的金髮天使暴擊，我飄飄欲仙，正準備同手同腳地離開波洛咖啡廳時，金髮天使叫住了我。「期末複習加油噢。」他指了指我包里露出一角的筆記本電腦，聲音漾著笑意。我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內心狂喜。和安室先生交流最多的一天——！不過他怎麼知道我是在複習期末！！明明我之前在店裡的時候都縮在無人的角落裡！安室先生的觀察力真敏銳啊。……哪怕丟垃圾都能在人群中發現我這個熟客！我肅然起敬，激動地想要立刻回去狠狠摸魚八百張安室先生的美圖。——安室先生丟垃圾的樣子也很帥！……等等，丟垃圾。「……」差點忘了嗷嗷待哺的野崎！！「等……等等！」我一時緊張，下意識地拉住了想要轉身離開的安室透的手臂。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心情頗好地問：「還有什麼事嗎？」誒，這樣看的話，感覺安室先生和時不時會冒出小花花的透子有點像誒。……不對！那個透子應該就是安室先生本人吧！！可是他看起來一幅自然無辜的樣子，不像是剛剛被我到處醬醬釀釀地玩弄過啊！……到底是不是本人啊！還是巧合呢！「……」我內心波濤洶湧，心亂如麻。安室透眨了眨眼，看著一臉僵硬的我，鼓勵地重複了一遍：「還有什麼事嗎？沒關係的。」我心虛地說：「請問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直接賣的現成食物嗎……」安室透善解人意地說：「啊，是這份三明治不夠吃嗎？我們還有一些甜品——」他指尖抵著下巴，似是在回憶。我蔫巴巴地說：「啊……是我要給別人帶飯啦。」不過我不知道野崎喜歡吃什麼啊，只知道他廚藝很好。唔，廚藝很好的人，口味估計會很挑剔吧？我想了想，補充道：「是個高中男生，根據身材看的話……食量應該還挺大的。你們還有剩下什麼好吃的主食嗎？」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感覺四周的氣氛瞬間有些微妙。我連忙補充：「哦哦！這份我肯定是要付錢的！」氣氛好像更加微妙了。……是我的錯覺嗎，安室先生的笑意又好像加深了些許。莫名還有點冷颼颼的。……最終我從安室先生的手中又接過了一份魚籽意麵。他扯了扯嘴角，有種刻意強調的感覺：「這是小梓小姐做的。」面對安室先生突然開始介紹餐品製作者的行為，我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哦哦。」聞起來也好香啊……不過我還是覺得安室先生給我做的三明治更香！把魚籽意麵交給野崎，在對方依舊虛弱飄忽的「謝謝」聲中，我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家裡。真的不會猝死嗎……到底拖了多少稿沒趕……坐在廚房的桌邊，我拆開包裝袋，打算美滋滋地享用這份天使贈予我的精美餐點。清脆的生菜，鬆軟的麵包，可口的美乃滋，鮮爽的火腿……看著這份三明治套餐，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等等。剛剛遊戲中的小小安室透確實多做了一份三明治套餐。……嗯？我：「……」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