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不過一兩日,寧國公家五少爺跟秦家退親的事情就被傳得沸沸揚揚。退親的聖旨是聖上親自寫的,由陛下身邊的心腹太監親自送到的寧國公府。
聖旨上書:德行不端,品行不正,不配姻緣。
這聖旨就差點指著寧五的鼻子說:趕緊去寺廟裡修行吧,你這輩子不配娶妻。
如此嚴厲的指責,讓寧國公一家如遭五雷轟頂,聽聞當時寧國公就氣得暈倒了過去,然後醒過來之後,便開始叫囂著休妻。
——此種深宅大院密事,折邵衣以前是決計不會知道的,但是現在她突然之間,就多了一個世家好友。
好友秦青鳳用歪歪扭扭的字在信紙上寫著:兒子犯了錯,便只想到休妻,難道私德不是父母一起教養的么?他怎麼只想著把老妻甩掉,而不是自省自個的罪過。
秦青鳳的字寫得斗大一般,實在稱不上好看,可能也知曉自己這種字想讓人看明白委實要費點功夫,於是在信的最後一頁寫道:我熟讀史冊,春秋,會寫字,兵書也是我阿爹親自考校過的,是個內里有乾坤的人,你切不要因為我的字寫得稍有不好,而覺得我不愛讀書。
折邵衣看得忍俊不禁,坐在燭燈之下笑,然後打開同這封信一起送來的盒子,裡面赫然是一隻木頭雕刻出來的蛐蛐。
蛐蛐下面還寫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我雕的。
姚黃在一邊掌燈,看見之後笑著道:「秦姑娘雕的真好。」
折邵衣也覺得很好,當即用線勾織了一個鏤空的籠子,把蛐蛐放了進去,然後放在了妝奩上。
妝奩上因有這一栩栩如生的蛐蛐兒趴著,倒是增添了許多生機。折邵衣打開窗,跟姚黃商量道:「秦姑娘是真心對我好,她送了蛐蛐來,我理應還禮。但懷楠給我的寶劍不宜直接送進宮去。」
想了想,又道:「——我見她喜歡雕刻,不如就送她一盒沈三送我的簍條。」
沈懷楠說,這種小屋子木條喚作簍條,是江南剛時興起來的,想來秦青鳳常年住在雲州,離江南遠得很,應該沒見過。
但是宮裡什麼東西都有,折邵衣又怕秦青鳳早在宮裡見過這種的,也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
她躊躇起來,等沈懷楠從學堂出來,她趕緊拉著他問。
「你說,可以送嗎?」
沈懷楠點頭,「可以送。」
折邵衣:「但她不喜歡怎麼辦?」
沈懷楠:「傻丫頭,你親自描個樣子,我去找人做。就做她喜歡的樣式。」
折邵衣依舊猶豫:「可以嗎?」
沈懷楠就教她,「這種東西看起來複雜,但是做起來簡單。又是送人的,自然不用招許多人來做,也不用做出十個八個的,只做一套,快的很,做工的人也仔細,精細的打磨出來,定然是好看的。」
折邵衣就放心了,她回去畫了花樣子,第二天把樣式給沈懷楠看,是一把寶劍和一匹馬。
沈懷楠心裡有數了。他拿好圖紙,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為她高興,「邵衣也有朋友了。」
因著文遠侯夫人不喜歡外出——傳聞是當年帶著六個女兒每日出入京都各家筵席累著了,後來就一直修養著,對外只稱病,剩下的三個女兒,自然也鮮少出門。
因為這,就是折珍衣也對自己的娘親頗有微詞。
不出門,遇見的人就少,姑娘們關在這文遠侯后宅里,一年難見幾次人。
嫡女尚且如此,何況庶女。
沈懷楠心疼邵衣,心疼她好不容易有個脾性合得來的,卻又家世相差太大,送個禮還要斟酌再斟酌。
他下了學堂,也沒有騎馬,而是自己走著去楊柳街。他送折邵衣那一套簍條就是從那邊得來的。
誰知四月初的天,就變得跟孩子臉一般,剛行至半路,就下起了雨。沈懷楠沒有帶傘,就去茶樓裡面避雨。
他去的還早,避雨的人不多,便佔了一張桌子。等後頭的人進來之後,便沒桌子了。
小二便領著兩個男人來他這桌坐下——沒別的緣由,只因沈懷楠沒點茶水果子,那就要跟人分桌了。
沈懷楠也不惱,只依舊氣定神閑的坐著,那坐在他這一桌的男子笑起來,「小少爺,要不要一起吃點?」
沈懷楠本想說不用,結果一轉頭,就見對面的人他認識。
這不是花朝節那日賣金釵的攤主么?
他笑起來,還給掌柜的添了一杯茶,絲毫沒有剛剛的氣定神閑,多了一分求人的意思。
「這半月忙的很,我沒上門去找您,您那副金釵還在吧?」
他如今整個家當都沒有一百五十兩銀子,得等八月的紅利到了,才能去得起靈寶閣買釵子。
上輩子,那釵子放了幾年都沒人買,他想著如今加了價,應該更加沒人買。便把銀子留了出來,給邵衣買了送親青鳳的劍和簍條。
那劍花費的銀子多,但是比之價值,倒是值得。
於是他手頭的銀子也不多了,能省則省。又因前幾日還給劉尋柳送了禮,那禮也花費了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