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今日做飯了嗎(修字二合一)
「至穹峰,三等擂台——守擂成功!」一身紅袍的戒律堂裁決長老,宣布結果。「至穹峰,獲得三等品階!」滿座嘩然。原本五十八座峰頭報名挑戰,但五十二座放棄。雲霧峰后,再沒有一座無品階峰敢踏上至穹峰的守擂擂台。此刻,雲霧峰慘敗,至穹峰三品等階不變。第一日便守擂成功!聽著著實荒唐,可無人敢質疑。這場擂台賽聲勢浩大,完全不亞於三等對三等的比斗。擂台上,金丹中期的徐猛失血過多,至今還昏迷著。裁決長老簡單探查后,就揮手,「無大礙,速速離去療傷。」但轉頭看至穹峰,他就擰了眉。陸一舟神識耗空,這個還算好。可看向緊閉著雙眼、口吐鮮血的閻琰,裁決長老面上就有了薄怒。「愚蠢,強行服丹提升修為,丹田透支,現在氣血兩空!本來劍道可期,可現在靠丹藥拔苗助長,根基不穩,心境不夠,以後到金丹門檻時,難上加難。」衛釗原本的喜悅僵住。一眾至穹峰弟子喜色全消。裁決長老甩袖,「去找些滋補氣血的丹藥,先行療傷。恢復后,多去冥思院鞏固修為!」說罷,他就縮地成寸,一步踏出塔外。衛釗忙道,「多謝長老指點!」一眾師弟妹立刻圍住了陸一舟跟閻琰,憂愁不已。「往年三等擂台這麼慘烈的,也是少見。」「至穹峰沒有退路,金丹不在,只能築基硬抗。」「這傷勢短期恢復不了。二十日後,長老堂就要出題了吧?到時定三等峰的序位,至穹峰一群傷員,毫無表現機會,看來又是末尾了——」「都慌什麼!」眾人正議論著,卻有一道清麗嗓音從至穹峰看座上隱隱傳來。這道聲音,他們都有些陌生。轉頭看去,就見坐在至穹峰峰主之位上的那薑黃衣裙女修,眉眼如星辰,紅唇如秋楓,好一個俊俏颯爽,但她負手而立,神情淡然,顯得十分鎮定。而她手中此刻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雙耳鐵鑄大鍋。「!」比斗塔三層,有些弟子覺得塵埃落定,早已離去,可還有少數幾個留著看熱鬧。這一看就傻了。上次應對縹緲峰時,蘇漁也掏出大鍋做了五鍋拔絲,可當時觀賽弟子的注意力都還在擂台上,尚未發現她異常。可如今,留下的人全在關注至穹峰兩築基的傷勢。在場都是修鍊之人,目力極佳,把蘇漁素手纖纖中那個有些年份的廚房鐵鑄大鍋,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修仙之人,大多辟穀。為了將所有心神用於修鍊,並且不讓普通食物的雜質進入體內,他們不用餐食許久。可誰想,堂堂三等峰如今的暫代峰主,竟會隨身攜帶個鍋,實在不符合這等身份。但至穹峰一眾人卻在看到這大鍋后,露出了幾分期待跟希望。「二師姐,六師兄就拜託你了。」「師姐,若你能治好六師兄,以後我小十六無所不從!」「二師姐,求你救救六師兄!」至穹峰眾人的急切聲音,隱隱傳了出來。離得最近的圍觀弟子面色複雜。至穹峰的人,也是有點毛病在身上的。什麼醫修功法與鍋有關?「難道她鍋里真是丹藥?」「哎,我剛是開玩笑的,怎麼可能。被煉丹師看見,她就完了。」用鐵鍋去禍害丹藥,必將惹怒煉丹師。丹藥保存不力,會讓藥力飛快流失,煉丹師心血全毀。而且用鍋裝丹,這本身就是一種對煉丹師蔑視的挑釁行為。圍觀弟子想想就害怕。然而他們剛覺得至穹峰不可能這麼蠢,就見蘇漁從峰主之位站了起來,將這雙耳鐵鍋放到了茶桌上。而後,她從芥子袋裡拿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菜鏟。「!」「??」這又是什麼操作啊。所有人愕然。……補氣血。蘇漁閉眼,腦海里就迅速閃過二十來個食補菜譜。她翻看了下芥子袋,第一眼就相中了幾袋色深、小粒的一品、二品靈植果實。四紅補血粥。現代料理中用花生、紅豆、紫米、紅棗,四種食材燉煮,補血補氣,調解心臟動力。按照現代烹飪化學的科學理論,深色小粒的穀物要比淺色更富含多酚類、蛋白質,能加強毛細血管的收縮,促進造血。蘇漁當即揮動鍋鏟,眼疾手快,從芥子袋裡各取了四勺深色類靈植穀物。飛快去除劣質、發育不良的顆粒。
分別投入靈水浸泡,靈火略微加熱,加速漲發過程。而後拋入茶桌上的大鍋中。蘇漁閉眼,丹田五行靈火一瞬點燃。不久,她舉起鐵鍋,其中靈水沸騰,冒出淺淺小窩,宛若漣漪,熱氣蒸騰。一股甜香靈氣,頓時朝左右四散而開。「!」不知是誰醒悟過來,在蘇漁周邊落下一層禁制,頓時隔絕了這股令人聞著身上一松的氣味。圍觀弟子這才如夢初醒。但他們醒來之時,就見身邊人的嘴角或多或少,都呈現著古怪的迷醉上揚模樣,而偏偏他們眼中又都是震撼之色。眾人一驚,不由也摸上自己的嘴角。這甜香令他們觀看大比半日的疲憊消散半分,不知不覺心海生起了沉迷渴求,如同半醉。然而清醒之後——「怎、怎麼會……是鍋!」「靈氣……怎麼從這鍋中湧出?」「她為何把二品紅皮谷,放到鐵鍋里靈火燉煮!?」一個個問題,在他們識海中雷鳴錘擊,讓他們心神劇震。然而誰都回答不出。最終,不知道誰唏噓道,「莫非是用鍋煉丹……?」「大膽!」「住口!萬一惹得煉丹師不高興——」但說到此,就說不下去了。他們目不轉睛間,就見那一身薑黃衣裙、目如星辰的纖細女子,一鏟就將鍋中一道宛若殘血般的霞色,鏟到了白瓷小碗里。滴溜溜的,六個滾圓丹藥,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讓人看了個真真切切。這小巧圓丹也就珍珠米大小,看起來絲毫不稀奇,很是常見,也不過就是鮮紅如血、丹上另有兩道細細丹暈罷了!「!」「!!」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齊後退半步。「二……二……」「我一定眼花了,師兄師姐你們誰用劍刺我下!」「兩道丹暈……兩道,這是二品丹!」「可惡,別說出來,我還以為我在幻境!」「……她是二品煉丹師!」整個圍觀席位,此時此刻,沒多少留下的弟子,然而四方震動,比剛才大比爭鬥時更為嘩然吵鬧。半餉,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至穹峰——誰騙我說,她不能修鍊,是廢物?」「!」煉丹的要求極為嚴苛,必須純火靈根,或是火中帶木的靈根,百人中能煉丹的不過一二。二品煉丹師,在目前門派兌換處,一爐丹藥的價值往往在五千靈石以上。也許他們實力並不高強,但很少有人敢得罪挑釁他們。因為今日二品,也許十年後他們就邁入三品……百年後若是有幸成為煉丹宗師,能煉製出助大能們解決修鍊瓶頸的丹藥,那門檻都要被踏破。誰得罪煉丹師,那真是蠢不可及。「師姐,幸好啊,我們峰實力低微,就沒想過上挑戰擂台。」「沒錯,至穹峰肯定記住那58座峰的名字了,我們逃過一劫啊。」58座弟子:「……???」*「衛師弟。」錢清秋一路聽聞議論,哭笑不得走到至穹峰眾人邊。「我這裡有師父贈與的滋神符,它能徐徐滋養識海,你先給一舟師弟戴上。」衛釗忙拱手感激,讓郁東看座上茶,「多謝,這時候我就不推辭了,之後一定償還。」錢清秋擺手,「我們本是盟友,衛師弟不用見外,之後閻琰師弟不如去我們玉瓊峰休養,我可以彈奏清神琴曲,幫他穩定境界——」但話音未落,就聽一道清麗嗓音在他背後響起。「好了,來個人。」錢清秋不由轉身,就見蘇漁此刻兩頰紅潤,雙眸燦若螢火,亮澤生輝。而她一雙素手,各自端著一隻碧玉小碗。左側是六顆珍珠米大小的珊瑚色圓丹,右側是三顆冬棗般大的金粉丹藥,表面有些坑窪不平。這兩側艷紅與金粉分別落在碧玉瓷碗上,襯得色澤更為艷麗妖異。而一股香甜並著鮮香氣味,隱隱隨著靈氣波動而來。錢清秋一愣。其餘人也是怔然,杭婉兒上前一看,又驚又喜,「二師姐,你煉出了兩份治六師兄的丹?」他們都知道她在煉丹,不敢輕易打擾,杭婉兒這次還學聰明了,替她落下禁制。但他們沒想到,她煉製出了兩份!「師姐,先服用哪個?」衛釗敬佩,忙關切詢問。蘇漁挑眉,將兩個瓷碗交給他,「從色淺的開始。」一般用餐的順序,都由色淺到色深,從味淡到味濃。這樣不會讓食客因為嘗到了濃郁味道,而對清淡菜肴食之無味。合理的上菜順序,能讓食客的五感逐層堆砌,螺旋上升,不至於中途跌落,產生失落感。「好!」衛釗馬上讓郁東給緊閉雙眼的閻琰服用。
但蘇漁眉眼一跳,「等下。」咳。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師姐我也是禪思竭慮,才剛做出三種新品……效果如何,尚未嘗試。哪個更適合六師弟,你們研究下。」反正她是不知道的。「!」「!!?」新的丹藥,三種!?錢清秋縱使金丹,二等峰資源甚多,也不由驚艷看向蘇漁。「那麼短的時間,蘇師妹就自創了三種補氣血的丹藥,還都煉製成功了?」幸虧蘇漁出來混的時間長,臉皮厚度足夠,聞言也是耳不紅臉不熱。只是勉強嗯了聲,「沒什麼,都是繼承前人的智慧。」錢清秋:「!」一眾師弟妹們眼中敬佩,如滔滔流水般奔涌不絕。但蘇漁十分淡定,轉身就將剛手裡拿不下的第三隻碧玉小碗,一併交給郁東。芥子袋裡的靈材,只夠她做出三份補血料理。四紅補血粥。四神炒豬肝。補血益氣烏雞湯。第二道本是四神豬肝粥,但她覺得三道菜色兩道粥品,實在失衡,美感全無。她就臨時改做了炒肝。但這經過五行鍋,成為丹藥是否有效,效果如何,有無危害……她就不知道了。這三份料理,今日全成了丹藥狀。外觀的色形,在她看來有些單調。她現在氣血挺足,對品用丹藥不感興趣,只能讓其他人試一試。「老規矩,試的人寫服用手札。以後試驗新品,都獎勵貢獻點一百。」蘇漁不忘獎懲。說著她就雙手負在背後,又走回到了茶桌邊,「再來個人,替我清洗鍋具,貢獻點一百。」「!!!」「二師姐,我來試丹!」杭婉兒第一個踴躍舉手。衛釗擰眉,「七師妹,你剛沒有受傷,如何能試出結果?你去洗鍋。」杭婉兒:「……」郁東看了眼左右,「我來試吧。」他接過衛釗拿著的碧玉小碗,寬大藍袍露出一截染血袖口。伸出的右手,竟是布滿血跡。「你被徐猛的刀傷到了?」朱鶯頓時焦急出聲。郁東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將袖擺拉下遮掩住,「只是一點外傷。」剛才閻琰服用菌湯,塔內三層香氣四溢,遮蓋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郁東極力遮掩,可他動作間,額頭就起了一層薄汗,右臂動作僵硬又有些無力。其實他一條手臂早就抬不起來,略微動彈右肩就宛若撕裂刀割。衛釗神色凝重,「徐猛的重山刀意,會在傷口內凝聚不散,十分狠辣。五師弟,你要儘快煉化。」「傷口不大,暫時還撐得住,我先替六師弟試丹。」郁東頷首。衛釗擔憂,但還是嗯了聲,「滋補氣血,倒也能暫時緩解你的苦楚。」郁東當即盤膝坐下,把三碗色澤不同的丹藥一一擺在身前。一份凝脂如雪,一份金丹染粉,一份胭脂丹紅。色澤艷麗,十分可人。從拳頭大,到珍珠般,逐漸縮小,又有陣陣異香襲來。郁東不由喉頭微動。衛釗提醒了聲,「五師弟,用筷子,不要整顆吞服,免得太過厲害。」郁東:「!」這話之荒謬,若是三日前,他是半字不信的。可是有春梅丹在前,那小小一朵就讓他靈氣復原到巔峰。要真拳頭大的丹藥整顆吞服,爆體而亡也是有可能的。郁東感激地望了眼衛釗,「多謝師兄提醒。」錢清秋:「……」林振&朱鶯:「……」這對話,好像他們是站在一位煉丹宗師的家門口,而不是一個三等峰的地盤。「那我就先從色淺的開始服用。」郁東有些緊張,拿出筷子就從左側那顆凝脂般雪色的滾圓丹藥邊緣,夾搓起一小片,謹慎的約莫只取了春梅丹的三分之一大小。但剛要送進嘴裡,就被蘇漁止住,「此丹品用前,可以先欣賞一番。」郁東:「?」蘇師傅負手而立。第一道,補血益氣烏骨湯。為了得到清澈見底的上品湯色,主料不能太油,她選了肉勁骨多的二品烏骨。而後去了三次浮沫,又在湯水微沸時,投入了肉茸紅哨、白哨吸附湯中雜質兩次。最後成品的高湯宛如鏡面,可照人影。「戳一個小洞,觀賞一番,再湊上去吸食。」蘇漁出聲指點。郁東:「?」衛釗:「??」眾人:「???」這是什麼服用丹藥的方式,聞所未聞。不一口吃下嗎?
錢清秋忍不住探頭,這等奇異他也想試試,可惜他沒有受傷,真恨不能代郁東師弟受一次刀傷啊。「郁東師弟,你手臂受傷,我來替你做吧。」錢清秋說罷上前。金丹巔峰,在場無一人修為更勝過他。一陣衣袍飄動,他急速移到郁東身邊,不等他出聲,指尖就催發一道靈氣,將郁東手上的凝脂丹藥,當場破開一個豌豆大的細洞!「師兄!」朱鶯不滿叫了聲。錢清秋摸了下鼻子,攤手道,「我這是幫忙——」說著,他就忍不住好奇,率先低頭朝丹藥小洞內探查。結果低眸,就是一愣。彷彿對湖照影,他在丹藥小洞中,隱隱見到了清澈見底的湖水微盪,透亮湖面竟倒映出了他自己。「!」怔神見,一股清香鮮醇的風味,飄入他口鼻,惹得他通身骨髓舒爽。蘇漁忍不住提醒一句,「小心不要燙到。」這一聲驚醒了錢清秋,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竟離這丹藥只有半寸距離。再過片刻,他可能就要拿起來服下了。錢清秋:「……」「郁東,你快快服用!」一身粉裙的朱鶯忙發聲,幽怨地看了自家師兄一眼,「師兄快回來,別打擾。」錢清秋輕咳一聲,這才退後兩步,但一雙眼卻還停留在那丹藥上。郁東的額頭都多了一層薄汗。金丹巔峰在旁垂涎,讓他感到莫大壓力。他忙端起小碗,拿筷子抵住要在盤底滾動的凝雪丹藥,看裡面湖水般輕顫出一層層漣漪,霎是好看,都不忍破壞。但感覺到右肩傷口刀氣猛烈,痛楚襲來,眼看手抖就要打翻瓷碗,郁東忙俯身,低頭湊近這丹藥上的豌豆狀小洞。距離半分位置,用力一吸。一眾人全圍住了他。肉眼可見的,不僅他們,就連郁東自己低眉,都見到了一股清澈如鏡的泉水,從這丹藥中吸吮而出,溢出一絲銀輝,湧入他口中。果然漂亮之極,能賞玩一番!郁東感慨,而後身形一震。這汁液看似泉水,無色淡泊,然而注入口中,溫厚鮮美的霸道竟遠勝他肩膀刀傷。溫熱湧入,一瞬充斥在他唇齒,滑入喉頭,細品之下純鮮香氣的餘韻不減,回味不休。郁東都有種錯覺,好像他此刻是在秘境,找到了一株百年党參,湊在它根部吸□□華。身上好熱——「五師弟?」「五師兄……」眾人見到郁東雙眼溢出一絲醉憨之色,額頭薄汗不減,反而更多。他們正疑惑之時,就見他面容中本來的蒼白之色,隱隱轉紅。噗嗤——一道血箭,從他右肩處飆射而出!「!!」「五師弟!」朱鶯快步上前,忙扶住他要查看傷口。「別試了——」向來鎮定的蘇漁,見到這血都猛然站起,臉色凝重。但她話音未落,就見郁東動了下泊泊流出鮮血的右肩,舉起滿是血跡的右手,捂住了自己完好無損的左肩。蘇漁:「?」他看向眾人,低聲安慰,「沒事,小傷。你們給我敷些創傷葯就好了。」說著,他就拉開完好左肩的衣襟。朱鶯:「?」眾人:「?」修道之人,不在意這些男女之別。重傷之下,療傷為先,露個肩膀算什麼?郁東毫不在意,扯開衣襟,就給眾人看清了,他毫無傷勢、平滑完整的左側肩膀。「小十六,你過來替我敷藥,我繼續試丹。」「……!」敷什麼葯?往哪裡敷!朱鶯離他最近,那是連一根頭髮絲般細的傷痕都沒見到。「你哪裡疼?」她吸氣,柔聲問道。「我……」郁東下意識就去摸左肩,但隨即一愣。他記錯了,不是左肩,是右——郁東恍然,可動作一瞬頓住。他看向自己剛還抬不起來、但此刻輕輕鬆鬆舉著的右手——郁東彷彿鬼魅纏身,艱難動了動喉嚨。慢騰騰放下右手,又舉起左手。而後,放下左手,又慢騰騰舉起右手。「……」不疼。還靈活地跟今晨剛結束修鍊時一樣——「!!!」他的傷,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