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日也燒飯了
至穹峰上,臨近午時,旭日高照。蘇漁打開門,就見心魔少年立在她的院落中。真是不讓二師姐歇息啊。陸一舟站在院落外,十分臉紅自責。見蘇漁出來,他忙率先開口,「我沒有催二師姐現在就去煉製的意思。只是想請師姐看看,這些靈材是否可用。」「嗯。」蘇漁滿意頷首。這個未來副手,孺子可教。烹飪的根本,在於食材的質量。所謂廚師,只是盡最大可能發揮食材本身魅力的工匠罷了。所以,檢查食材是否可用,永遠是廚師的第一道功課。「拿出來看看。」蘇漁心情不錯。陸一舟緊張地看向自己的芥子袋。咬了咬牙,才拿出裡面整整花去他五百靈石的一品金翅鳥——四分之一只。他的積蓄不多,大部分都早已花在了琴身跟琴訣兌換上,身上堪堪一千二百靈石,今日就去了近一半。「師姐,這是金翅鳥,我從兌換處買來的。」陸一舟小心地抓著牛皮紙包,遞過去。蘇漁接過,還沒打開紙包,就墊了墊分量。鼻尖微動,就柳眉輕蹙,「不是很新鮮,似乎有些時日了。」陸一舟訝異。二師姐還沒打開就知道?「嗯,前陣子一品金翅鳥突然泛濫,攻擊在外修士。所以天盛宗在南境發布了獵殺金翅鳥的獎賞任務。」天盛宗,南境第一大宗門?這不是對照組女主所在的門派嗎?蘇漁挑眉。女主在天盛宗是團寵以及氣運buff,在門派里一呼百應。沒想到,這麼快就聽見這個宗門名字了。小說初期,南潯派、天盛宗在南境中是守望相助的兩大宗門。本來關係不錯,還相互派遣弟子到對方宗門學習課業。但在最後的妖魔大戰里,南潯一群只講熱血的蠻幹修士被忽悠得充當先鋒,不少長老、弟子紛紛隕落,而天盛宗卻躲在南潯背後,毫髮無傷到結局,成了人類修士的大英雄。蘇漁抿唇。在這段情節發生前,她要儘快掌握至穹峰的話語權,培養出得力副手跟幹將。到時她不說沖,誰都別想動!反正妖魔大戰,福運極佳的女主都能搞定的,關她一個對照組什麼事?「大概四五天前,我們門派也有人去接了金翅鳥任務。」所以這妖獸至少是四五天前的了。蘇漁蹙眉,思緒回歸到眼前食材。竟然已經宰殺這麼久了。但她沒說話,先打開了這大概有一整隻羊腿大小的油紙包,仔細看向修仙界她接觸到的第一隻一品妖獸。只見這攤開的油紙上,是個殘缺卻依舊猙獰的半邊左翅。翼毛緊實,散著金屬般的光澤,翅骨粗壯堅硬,肉質呈現紅紫色。如今,這左翅已經不完整,不知被哪個修士暴力劈成了五六半。品相實在不堪入目。蘇漁伸手從它翅根一直到翅尖處,緩慢摸索。「二師姐,怎麼樣,能用嗎?」陸一舟看她表情嚴肅,心裡直打鼓。因為靈石不夠,他買不下整隻金翅鳥。哪怕這隻售價最便宜,他也只能選個四分之一的部位,還是不含妖獸內丹的。他不清楚二師姐能不能用,之前在兌換處,他就發了玉簡問她,應該選取什麼部位。她就回了四個字——看你口味。陸一舟當時就蒙了。百鳥朝鳳的修鍊口味嗎?他站在兌換處時認真想了想,相比於琴音化為鳥腿,那肯定是琴音化作飛翼,比較正經,這才選了金翅部位。難道有問題?蘇漁抬眼,慢條斯理掃了他一眼。「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這妖獸宰殺過久,不算新鮮,外觀又損毀嚴重,後期無論如何加工,都成不了珍品。」陸一舟:「!」那怎麼辦,現在他去退,兌換處長老能同意嗎?但他也買不起品相更好的金翅鳥了。「不過浪費食材是可恥的。既然買來了,哪怕不是珍品,也能入口。」蘇漁又問。「你想吃什麼口味?」
陸一舟鬆了口氣,害羞道,「厲害一點的……口味?」蘇漁深深看了他一眼,「好。」陸一舟這才把芥子袋裡裝的靈山鸕鶿、水蒲靈鴿等幾隻普通靈禽,一併交給她。蘇漁本來在想翅類適合的菜譜,可一看見其中三隻大小不同、肉質不一的靈禽,就挑了眉。「行。三師弟,你明日來試師姐的新作。」陸一舟怔住,「明日?」這麼快?……當晚,拋開女主情節不管的蘇漁,就在房中翻看原身的妖獸圖譜。白天她煮了六次雞湯精華,丹田內的五行靈力已經耗盡,就留在房裡休息,初步了解食材。了解原材料,是優秀廚師必不可少的功課。在此基礎上,才能仔細規劃烹飪要點跟步驟,盡量降低失敗、浪費食材的可能性。蘇漁一直興奮思考到半夜,有了點把握,才上床酣然入睡。睡夢中。她嘴角帶笑,夢見了自己幼年琢磨廚藝的快活,而她丹田的五行盈彩鐵鍋在她睡時竟也不斷灼燒。每灼燒一刻,她體內自行運轉的靈氣,就染上一分五色淺輝。這隻五行鐵鍋,似乎比兩日前她剛醒來時,又擴大了一分。*天盛宗,南境第一大門派。火靈峰。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墨發齊腰,額上一朵艷麗丹火鈿,為她清秀臉龐增加了一分妖艷。「二師姐,我今日閉關參悟劍訣——火海九連。」「請二姐賜下祝願之力。」一個握劍的藍衣弟子快步走到她面前,神色恭敬。梅真兒淺笑,當即伸出衣袖中凝霜皓腕,一雙柔荑縴手,摸在他的額頭,「四師弟今日氣運加身,必當成功。」藍衣弟子大喜,「多謝二師姐!」頃刻,他就覺得自己神台清明,隱隱見到了比平時更清晰的劍招走向,忙匆匆告辭。待他走後,梅真兒才微笑走入靜室,看向自己皓腕上的月白珠串。「劉老,沒問題吧?」珠串一陣叮鈴,竟是出現了一團霧氣,其中白髮老道逐漸顯現。年邁聲音,慈悲響起。「自然無礙,那人與你氣運已成陰陽兩面,此消彼長。」「近期對方有一親近之人,參悟法訣必當失敗,此氣運流失,將轉入你身,可成就你身邊火靈峰一位弟子參悟突破。」「靜待即可。」梅真兒粉唇揚起。她生來就氣運加身,會自發奪取周圍人氣運。直到遇見劉老,將她的氣運錨點,改到了天盛宗之外,八字、靈根均與她相合的人身上,才終於不再讓本宗受害,反而還能利用她自身吸收氣運的天賦,增益身邊人。那人氣運流失,確實可憐。可這是天意,她又有何辦法?如果以後遇到對方,自己會補償她的。「多謝劉老。」梅真兒微笑盤膝。入定之後,她身上竟是源源不斷,有一股絲線,在拉扯遠方一道紅中發紫的氣運進入她體內。*第二日,至穹峰上一片郎朗晴空。蘇漁醒來,卻莫名打了個噴嚏。「嗯?誰在念我?」簡單洗漱后,她確定自己沒感冒,這才容光煥發,又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去了小廚房。一路上,不少師弟妹們見到她,都紛紛提前躲閃,飛快離開。蘇漁也沒跟他們打招呼,她現在所有心思都在廚房技藝跟培育副手上,還沒時間騰出手來管理這些小傢伙。「再讓你們開心一下好了。」蘇漁微笑走進廚房。一品妖獸會是怎麼奢華的食材,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體驗了。進了廚房,她就率先對忍了一夜的一品金翅鳥下手。但不過一刻,她就面露古怪。砰一聲,一刀剁下。手中菜刀就霍了個口。「……」一品妖獸,果然不是普通菜刀能料理的。稍微用力,她這個鍊氣五層,虎口就被震得一片麻脹。好半天功夫,只削斷了金翅上的一片嫩肉,連一絲印跡都沒在翅骨上留下。蘇漁當即皺眉。
「四師弟,你在哪裡?把你三師兄的刀拿來。」陸一舟本在研究百鳥朝鳳如何精進,一收到玉簡信息,馬上站起來。二師姐莫非在替他做靈禽粉?「好快!」才一大清早。陸一舟忙抱著古琴衝出自己院落,一路飛奔,就連平日里沉著少年的一絲冷靜都沒有了。到了小廚房門口,他才頓住。「二師姐,你要三師兄的刀做什麼?」「自然是剁骨。」「!」三師兄日日夜夜抱著、宛如道侶的赤銅刀?陸一舟望向蘇漁正在忙碌的灶台。一品金翅鳥的左翅,正整齊擺在棕木菜板上。「二師姐,你的那把斷水劍……」蘇漁正在料理靈山鸕,聞言就挑眉,「誰用劍剁肉?不趁手。」那三師兄的刀……?陸一舟糾結。蘇漁轉頭,「啰嗦,他不是要賣了嗎?」似乎也有點道理。陸一舟完全被說服,把赤銅刀小心地從芥子袋拿出,恭敬地遞給她。他回頭跟三師兄說一聲,三師兄應該也不會反對吧?是他過於迂腐了。「二師姐,請用。」蘇漁滿意地嗯了聲,「放在旁邊,我一會再用。」說著,她就閉眼,撫摸手中的靈山鸕。大概三息后,陸一舟就見她睜眼,將大拇指伸進了靈山鸕脖頸處的刀口裡。白皙如蔥的手指,靈巧細緻、不急不緩,從容地從靈山鸕里取出了一塊又一塊完整的鸕骨。陸一舟瞪大眼。這是他第二次見到二師姐下廚,不是,制粉。沒想到,這次她更爐火純青,靈山鸕在她手裡彷彿沒有任何隱匿的死角。所有骨頭,或大或小,一一被順利褪出,外皮還依舊完好無損,毫無瑕疵。他不由想到李師叔的話。世間一切做到極致,皆是道。陸一舟似乎隱隱明白了。而蘇漁處理完這隻靈山鸕,就掐了道水訣將它洗凈,擦了擦手,轉而處理令她十分頭大的一品金翅鳥。衛釗的刀,不怎麼合她的手,但比菜刀堅硬許多,也比芥子袋裡中看不中用的劍更容易使力。她熟悉了一會,就手持金翅開始片肉,將所有紫紅色翅肉,乾乾淨淨片下,一點都沒殘留在淡金翅骨上。做完這些,她才把剁成三段的翅骨拋入鍋中。她表情既興奮又肅然。哪怕是她,在做這道大菜時也不敢走神半分。稍有差池,就離了個大譜。「行了,去忙你的。」蘇漁揮刀趕人。……接近晌午,被趕出小廚房的陸一舟繼續參悟百鳥朝鳳。但不知為何,一旦調息參悟,總覺得識海中一片混沌,灰霧繚繞,竟是心神不寧。繼續參悟,明顯是要失敗、還走火入魔的徵兆。「怎麼回事?前兩日我還沒這不安感覺。」陸一舟臉色沉重。他的資質,真這麼差嗎?才參悟到鳳鳴琴訣的第三層,就已經如此吃力,有了識海都要破碎的不安感。他不由想起昨日二師姐說的話。「一品金翅鳥,師姐讓我別抱期待。」哎。「多半這次是不成的吧。」他自己也清楚,因為靈石不夠,他買入的是最劣品級,恐怕煉丹師都很嫌棄。這種種跡象均是不詳之兆,似乎是命數註定,讓他快快放棄,別再繼續參悟了。陸一舟頓時心緒紛亂,就連調息都無法專心。可他遙遙撫琴,忐忑望向小廚房的方向,卻突見一團紫紅薄霧,自廚房升騰,盤旋不散。隱隱,似乎有一道道鳴啼,在厲聲呼喚他。他識海中令人不安的灰霧,頃刻搖搖欲墜,被劈了個碎。陸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