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1.11《罪案記錄》
酒疏輕輕撫摸著頸側的頭顱,看著懷中這個安靜乖巧的大塊頭,竟有種被一條無家可歸的可憐流浪犬纏上的錯覺。
流浪已久的流浪犬小心翼翼地蹭著主人的脖子,只為了求得些微愛憐之情。
就好像這個在原著中表現得凶神惡煞的男人,不過是個活在主人格陰影下的小可憐。
酒疏被自己這個念頭逗笑了。
他想起了昨晚看的電影,其中一部里詳細講述了禰心誕生的原因和過程。
談不上可憐與否,禰心的誕生是個意外,也是必然。
據電影中所說,禰辛的父母都是十長老俱樂部中的成員,是那些高層們的狂熱追隨者。
跟著那些喪失人性的大人物們做著所謂的對神的祭祀,祈禱著長生不老。
禰辛就出生在一次祭典之中。
作為被挑選出來用作神明軀體的祭品,禰辛毫無疑問是個失敗的產物,不但沒有獲得神的垂青,就連身體也格外虛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這樣的失敗是不可容忍的,禰辛的父母因此被視為對神不虔誠,而被排斥到了組織邊緣。
禰辛也成為了這個家庭的恥辱,從出生到勉強會走,從來沒有人會給他一個擁抱。
家中的所有人都將其視作透明人,父母厭惡著這個被神明排斥的孩子,甚至有時候會忘記給他準備餐食。
而禰辛卻已經習慣,從未出過家門的他一直以為這樣的家庭很正常。
直到九歲那年,妹妹出生了,健康活潑的妹妹與時常面無表情的禰辛完全不同,讓整個家都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禰辛母親彷彿也被喚起了久違的母愛,常常懷抱著可愛的女兒坐在陽台上,輕聲哼唱著歌謠。
有時也會大發慈悲地喚來在一旁獃獃看著的禰辛,輕撫他的臉頰,露出略帶傷感的眼神。
那是禰辛第一次感受到母愛的存在。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或許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奇怪的家庭會回歸正常,禰辛能夠過上和普通孩子一樣的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
很快,禰辛父親因為被組織剔除在權力邊緣而酗酒消愁,出軌了美貌的女同事,母親為此發了瘋,在父親受不了壓抑氣氛而離家出走之後更是徹底崩潰了。
她整天頹廢度日,渾渾噩噩,對待禰辛格外惡劣。
因為在她看來,是禰辛的出生改變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
每次面對禰辛那張與父親頗為相似的俊俏臉龐,她都會露出痛苦和怨恨的表情,情緒壓抑到極致時,用一把鋒利的餐刀狠狠劃破了禰辛的臉頰。
深可見骨的傷口幾乎要貫穿整張臉。
酒疏記起當時那個令他印象極深的電影畫面。
鮮血染紅了小禰辛全部的視野,而他只是忍著疼,乖巧地聽從母親的話,穿著小皮鞋的腳顫抖地並在一起,擺出紳士一般標準的站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甚至還伸出顫抖的手指,想要撫摸母親被餐刀划傷的手指以作安慰。
但是迎接他的卻只有母親怨毒的耳光。
電影畫面再次閃回,是禰心誕生的時候。
由於母親的疏忽,未關緊櫃門,正在運作的烤箱從檯面上掉落,而在地上亂爬的妹妹好奇地探過頭去。
母親絕望的慘叫聲成為畫面中唯一的聲音,當禰辛從房間中走出來,看到的就是妹妹的屍體,他獃獃地看著那血肉模糊的畫面。
面無表情的臉被母親當成了冷酷。
她怨恨地掐住禰辛的脖子,恨不得將這個害得自己人生越來越悲慘的天生惡種掐死。
「都怪你!你這個怪物!死的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
禰辛母親被聽聞動靜而趕來的鄰居制止了,而禰辛依然直勾勾看著不遠處的妹妹,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與自己一樣稚嫩的聲音。
「哥哥?」
是妹妹。
畫面至此結束。
酒疏收回思緒,心中輕輕嘆息,可以說,禰心誕生在妹妹的死亡和禰辛對愛的渴望中。
或許是禰辛覺得只要妹妹還活著,母親就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也或許是因為禰辛潛意識裡一直渴望著自己能夠成為妹妹,成為那個被母親寵愛著的孩子。
禰心就此誕生。
『她"以妹妹的名義,自認為是死去的妹妹附身在了哥哥身上,與禰辛這個哥哥表現得水火不容。
好像自己是受盡母親寵愛的孩子,根本瞧不起禰辛這個醜陋的哥哥。
這樣看似惡毒的舉動自然談不上可憐,但是……
酒疏輕輕摟著懷中的高大男人,感受著那透露著深深依戀情緒的動作和特意放輕的呼吸,眉眼柔和,若有所思。
……還是挺可愛的。
酒疏看得出來,禰心與禰辛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同樣沒有得到過愛,也同樣渴望著得到愛。
簡單來說就是缺愛型人格,如果有一個人肯給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愛意,這類人格都會為此付出一切,飛蛾撲火。
禰辛在原著中就是如此結尾,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而付出了一切,極其可悲。
雖然比較政治不正確,但對酒疏來說,禰辛和禰心這樣的人格特點確實是再好不過。
按照原著中懲戒對象禰辛對女主的愛護程度,禰心目前對他大概也是大差不差。
尤其是現在確定了戀愛關係后,禰心大概率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包括遠離艾麗,不再做出任何違法行為等等。
只要遠離了原著中的那些要素,劇情就會發生很大變化,到時候就可以真正拿捏住系統了。
目前唯一不確定的變數就是懲戒對象的主人格了。
禰辛這個主人格會怎麼對待次人格喜歡的對象呢?
酒疏陷入思考,一邊想著接下來的方案,一邊撫摸著懷裡毛茸茸的腦袋。
不得不說,被這麼一個大塊頭擠在懷抱里的感覺還挺稀奇的。
他對手裡的腦袋有些愛不釋手,懷著惡作劇的心思,在「禰心」頭上用力揉了一把,揉亂了那頭精心打理過的頭髮。
然後才滿意地揉了揉變得蓬鬆的黑髮,對這手感很滿意。
而此時,擁抱著懷中人的男人感受著頭頂的力度,罕見地睜大了那雙無光的漆黑眼睛,身體愈發僵硬。
僵硬引發的連鎖反應導致手臂處發達的肌肉隨之下意識收緊,似乎想要避開這個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懷抱,但帶來的結果卻是將這個原本溫柔的擁抱變得愈發緊了。
男人表情空白地感受著手臂間勁瘦的腰肢,彷彿能透過薄薄的衣衫觸碰到其下光滑柔韌的肌理。
「……還沒抱夠嗎?」頭頂傳來青年略帶困擾的聲音,「稍微有點喘不過氣……」
酒疏覺得腰間的力道有點重,重到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他纖長白嫩的手指從男人凌亂的髮絲穿過,輕輕貼在那張膚色蒼白的臉龐上,帶來微涼的溫度。
耳側的聲音似乎很輕,輕到能讓人耳根通紅,又似乎很重,重到足以將男人獃滯的神智喚回來。
「下次再抱吧。」
說著,酒疏用唯一能動的左手將貼在頸側的頭顱抬起,與其目光相對,臉上帶著笑意,眼角眉梢泛起淡淡的昳麗。
「機會還有很多。」
話音落下,酒疏看著面前這張臉孔上一雙獃獃睜大的眼睛,動作稍微頓了頓。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是主人格禰辛。
這下有點不妙。
酒疏回憶起原著里禰心對艾麗的恨之入骨,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覺得主次人格的態度多半要對調了。
只是次人格禰心不知道能不能像主人格一樣,在心上人受傷的時候突破意識的阻隔,控制這具身體。
酒疏並不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已經做好了開始生死搏殺的準備。
剛想鬆手,盡量不刺激主人格的情緒,可看著沒有其他偏激動作的男人,酒疏眉眼間閃過一絲意外。
想了想,酒疏索性將手又放了回去,隨後就按照自己剛才的動作繼續,湊近了看著男人。
鼻尖貼著鼻尖,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彷彿能望進人的靈魂深處。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直勾勾看著我?」
「……!!!」
看著面前這張精緻的臉孔,男人彷彿愣住了,半晌都沒有回答酒疏。
直至酒疏的黑色碎發隨著動作垂落在他臉側,帶來絲絲癢意,男人才猛地回過神來。
瞬間明白自己的處境,他收回在酒疏腰間的手,動作迅猛地向後退,彷彿面前的並非一個漂亮的青年,而是駭人的毒蛇猛獸。
由於動作幅度較大,甚至將一旁的岩板茶几都碰碎了。
「……」
酒疏輕輕收回手,看著退出兩米有餘的高大男人,面色如常。
身形高大的男人僵在原地,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渾身的肢體語言都在訴說著此時的茫然無措。
酒疏見狀,臉上笑意不減,彷彿絲毫未察覺禰辛身上的人格變化一般,也站起身,露出故作疑惑的表情:「怎麼了?禰心,你有點奇怪。」
禰辛並未回答酒疏,他有些狼狽地垂下頭,不敢再看酒疏,邁開步子就要逃出這座讓他感到前所未有慌亂的別墅。
「你要走了嗎?」
「好吧,下次再見,要來個送別吻嗎?」
看著越靠越近的青年,面對這個讓他討厭的歌手,禰辛竟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胸膛中那顆一向平穩跳動的心臟,竟然在耳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
啾——酒疏墊著腳尖,白皙的手掌貼在脖頸處,扯下高大男人獃獃仰著的頭,拉近距離后,在臉頰上印上輕輕的一吻。
「路上小心,下次見~」
撲通撲通——心臟的跳動幾乎要超出極限,而好不容易從人格轉換中醒來的禰心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裂開了。
【你……】
【你在幹什麼!!!滾開!滾開!!!】
【禰辛你這個該死的!】
歇斯底里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