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6章 4《封家鎮怪談》(四合一)
在蠱銀令人莫名悚然的目光下,封琪最終還是沒有拿起項鏈。
「……不要嗎?」
蠱銀看著停住動作的封琪,語氣似乎有些失落。
如果封琪不拿的話,他就沒辦法開口向封琪借用臉皮了。
畢竟,蠱銀是真的想要跟封琪做朋友的,他嚴格遵守著人類社會對於朋友禮儀的規定,不會強行奪走封琪的臉皮。
沙沙——風吹過山林,發出樹葉摩擦的聲響。
將封琪從短暫的恐懼中喚了回來。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封琪驚疑不定地收回了手。
然後,她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面前人身蛇尾的怪物。
以往雖然鎮子上到處流傳著鎮外有個吃人肉怪物的傳言,但封琪卻從來沒有將那樣可怕的傳言放到蠱銀身上。
她相信蠱銀是個善良的怪物。
而事實上,根據這段時間的相處,封琪也已經確定,蠱銀就是一個養在山林中的少年人而已。
不通人情世故,性格卻溫和無害。
但是這一次,在心中莫名的恐懼感下,她突然真正意識到了蠱銀的非人類之處。
想起最近鎮子里逐漸多起來的蟲,還有那些被咬傷的鎮民們,封琪不禁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避開了蠱銀的視線。
蠱銀醜陋的臉現在不只是讓她感到厭煩了,還有些自己不願承認的恐懼。
不過封琪自認是個善良溫柔的人,暫時還是不想將自己的恐懼展現出來。
那樣未免太傷人了,也顯得她之前口口聲聲將蠱銀當做人類看待的言論太過虛偽。
不過雖然如此,封琪還是沒了繼續跟蠱銀聊天的心情。
剛來就想離開這裡了。
但在蠱銀可怖的直勾勾的目光中,封琪還是故作鎮定地詢問蠱銀手中珠寶的來處,以此來遮掩情緒。
「山後面的山洞裡,有很多。」
蠱銀友好地指了指身後的大山。
封家鎮地處山腰,世代都被籠罩在這座大山下,古時候依靠著大山生活。
但步入現代社會後,已經很少有人會冒著被野獸襲擊的危險進入山林深處了,也就沒人會發現大山深處有什麼東西。
封琪猜測是一些古墓洞窟之類的,被蠱銀這個生活在深林中的野人怪物發現后就據為己有了。
畢竟是個從未接觸過人類社會的怪物,不懂得什麼叫做古墓,也不懂得這些珠寶的價值。
隨便找到些許珠寶也只當是些不值錢的,亮晶晶的東西。
「蠱銀你還真是好運,這些首飾在外麵價格很貴呢。
所以雖然你戴上這些首飾很不好看,但是自己留著吧,以後說不定能換錢用,我就不用了,謝謝好意。」
封琪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被嚇到的她心情不太好,不小心將真心話都說了出來。
她雖然一直覺得蠱銀長得丑,但還是很善解人意的,並沒直說過。
現在不小心說漏了嘴,不禁有些歉意地看向了蠱銀。
當然,在目光觸及蠱銀臉上醜陋的疤痕后,她還是頓了頓,避開了。
即使蠱銀五官不錯,但那臉上密集的縫合線痕迹還是讓封琪有些無力接受。
聽到封琪的話后,蠱銀冰涼的豎瞳有些暗淡下來,並沒有生氣,而是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什麼。
封琪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
畢竟她說的都是真話。
蠱銀確實長的很嚇人。
以後留著這些珠寶傍身也是條出路。
不然就只能一輩子像頭野獸一樣待在山林里老死了。
當然,也可能因為食物缺乏,或者傷口感染死去。
野獸到底不是人類,活的有今天沒明日的,即使蠱銀是個強大的怪物也不例外。
就是可惜了那條很漂亮的玉石項鏈了。
封琪的目光流連在那條項鏈上,咬咬牙還是沒有拿走。
她自我安慰是不想佔了蠱銀的便宜。
可其實內心深處也清楚,是蠱銀剛才的目光令她心有餘悸。
其實封琪還想問蠱銀怎麼今天突然想起來要送給她首飾了,舉止還變得那麼奇怪。
但是封琪的直覺告訴她還是不問為好。
所以封琪停住了話茬,示意自己要走了。
不管剛才蠱銀究竟怎麼了,反正今天的蠱銀讓她很不開心。
她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長得不好看……就不會有人喜歡嗎?」
哪怕一點點的可能性都沒有嗎?
就在封琪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蠱銀突然出聲問道。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縫合線的痕迹,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幾天,他每天都在撕扯自己手背上的皮膚,就像前幾天在教堂里偷看神父彌撒時候一樣。
但是每一次撕扯過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醜陋的縫合線沒有消去,只有皮膚下的蠱蟲在不斷修復殘損的身體。
可他卻依然不死心地每天都在繼續。
蠱銀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每天腦子裡都是神父的身影。
而每一次回憶都會讓他認識到自己與神父的天壤之別。
神父光滑的皮膚上從來沒有這些醜陋的痕迹。
其他人類也是,全都是光滑漂亮的皮膚。
神父的美麗和他的醜陋太過鮮明,以至於他最近的情緒愈發低落,撕扯皮膚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直至白骨森森也不罷休。
對於封琪臉皮的渴求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而在得到了封琪剛才的拒絕之後,蠱銀的心情也徹底跌落了谷底。
不過這種低落情緒應該不是因為對神父產生了好感。
畢竟他可是自己好朋友的敵人,他怎麼可能會對他有好感呢。
這可不是正常人類該做的事情。
他那麼在意麵容,那麼在意人類會不會喜歡上一個面容醜陋的人,只是因為他受不了自己的醜陋了而已。
沒有其他原因。
是的,沒有其他原因。
蠱銀在心中如此向自己解釋著。
在地面盤了三圈的尾巴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焦躁地拍打著地面,像是在忍耐著內心深處的不安。
聽了蠱銀的問話,封琪看了眼蠱銀。
以為是蠱銀在隱晦地向自己告白。
畢竟之前成為朋友的時候,蠱銀對她的態度就很體貼,近乎舔狗。
即使封琪是個不太會看透人心的人都能察覺出來蠱銀對自己的在意。
封琪是個直性子,不太會隱藏情緒。
意識到這一點后,眼底不由得露出了些許嫌棄的情緒。
人身蛇尾的怪物雖然有著人類的面容,但醜陋不堪。
唯一的優點就是身材還算不錯。
但是那高大怪異到讓人只能仰著頭才能看到的個子便足以將這唯一的優點抵消。
封琪自認為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看到這個高大的怪物都會嚇得驚聲尖叫,更別提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跟蠱銀直說,不然就太過分了。
於是封琪委婉地表示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
「……長得不好看其實也沒關係,我們以後都會是好朋友。」
但不會有除此之外的其他關係。
空曠的山林里,蠱銀低著頭沒說話。
他其實並沒有仔細聽封琪在說什麼。
因為他已經從封琪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醜陋的面容沒人會喜歡的。
如神父那樣的人類更是完全不可能。
封琪看著情緒消沉的蠱銀,猶豫了下,還是離開了。
她覺得蠱銀需要自己冷靜一下。
畢竟她確實不可能喜歡上蠱銀,她喜歡的只有男友封運。
蠱銀沒有阻攔封琪離開。
事實上,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在意封琪的離開。
封琪走出去許久后回頭看,還能看到那道人身蛇尾的身影在空地上盤著,垂著腦袋似乎很是沮喪的樣子。
封琪皺著眉,心中的恐懼逐漸散去。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剛才被鎮子里的鎮民給嚇到了,才會將蠱銀看得十分恐怖。
蠱銀這種茹毛飲血的單純怪物,說不好聽點,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根本沒有那麼可怕。
封琪這樣想著,便也沒將剛才心中的恐懼當回事。
繼續朝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今天她沒有心情繼續外出了,索性回家休息。
而此時的山林里,
蠱銀也回到了自己的洞穴里。
他身材高大,居住的洞窟也格外寬敞。
洞窟內各種四通八達的通道不知通往何處,只有洞外露出些許亮光讓整座洞窟不至於完全陷入黑暗。
沙沙——
蛇尾鱗片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還有許多更加怪異的摩擦聲。
當洞口的亮光完全照射進來才能發現,那些摩擦聲來自地面上厚厚的一層紙狀碎屑。
像是蛇蛻,又像是其他更加可怖的東西。
蠱銀遊動到洞窟的亮光處,來在洞內的水潭邊,看著自己倒映在水面的影子,眼神陰鬱。
看了一會兒后,他又從雜草鋪就的床鋪下拿出了一本破破爛爛的書。
上面寫著破損難辨的童話二字。
這本書是他最近才得到的。
憑藉著他從鎮子里偷學來的些許知識,勉強能讀懂這本書上的內容。
裡面美輪美奐的童話世界讓人憧憬。
但即使是在美好的童話世界里,醜陋之人的結局也是悲慘的。
只有一個是不同的。
在那個故事裡,醜陋的巫婆將自己全身的皮膚都剝了下來,換上了美女的皮膚后獲得了美麗的面容。
看著這篇童話故事,蠱銀面露羨慕。
「……可是,是騙人的。」
蠱銀怔怔地看著書,半晌,才低低地說著。
少年人的聲線磁性而乾淨,卻又透露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病態。
蠱銀的目光落在洞窟內厚厚的一層紙屑上,有的破碎不堪,有的卻能看出是一張完整的皮膚。
像是有誰親手將自己的皮膚撕扯下來過。
而即使完整地剝了下來,他也沒能變得好看起來。
刺啦——
漆黑的指甲上抓著一片撕下來的皮膚,蠱銀看著這片血淋淋的皮膚,豎瞳里滿是不甘。
醜陋到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忍受的面孔根本不可能有人喜歡。
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神父那張溫和漂亮到極點的面容,蠱銀蒼白的指尖深深陷入血肉之內,繼續撕扯著破碎的皮膚,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一樣。
只有他泛紅的眼睛和顫抖的手指在說明他並非感知不到疼痛。
他只是太渴望變得正常了。
但這終究是徒勞。
等到他停下來的時候,水潭已經被蠱蟲們染紅了。
密密麻麻的細長蟲子們沿著破損的傷口修復著被他撕碎的皮膚,將一切都恢復成之前的樣子。
蠱銀看著自己身上的縫合線痕迹,一向冰冷的豎瞳內終於露出了符合少年人的委屈和怨恨。
怨恨著為何只有自己如此醜陋不堪。
看了一會兒后,他用蒼白的手指遮掩住了臉龐,像是不想再看見自己的臉。
「究竟怎麼做才能……」
「怎麼做……」
蠱銀的聲音里滿是壓抑的瘋狂。
再沒了平時的冷靜。
他最近越來越在意麵容了。
即使以前也對自己丑陋的臉孔感到不滿,但也沒有到這種近乎瘋狂的地步。
蠱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這麼丑下去了。
他想要變得漂亮,變得正常。
就像那些整天待在神父身邊的信徒們一樣正常。
而不是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偷看神父的彌撒。
山洞裡,不知過了多久,蠱銀才鬆開遮掩著臉龐的手,無精打采地趴在地面上,看著洞外封家鎮的方向出神。
是不是因為缺少了美女的皮囊所以才失敗的呢?
要是能借到封琪的臉皮就好了,那樣就能試一試了。
蠱銀垂下滿是郁色的眸子,感覺一切問題又回到了最初。
要得到封琪的臉皮就要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是他沒能完成封琪的願望,沒能給神父一個教訓,現在也沒辦法得到封琪的皮膚。
翻看著童話書上的內容,蠱銀看著其中幾頁有關友情的故事,有些出神。
不同於電視里的完美無缺,在這本偏向黑暗風格的童話書里,有些友情是會破裂的。
而破裂后的友情似乎就是仇人關係了,是可以隨意剝下仇人皮囊遊街示眾的。
要是他跟封琪也友情破裂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這麼困擾了。
不用絞盡腦汁地向封琪借用臉皮。
蠱銀如此想著,彷彿幻想到了自己變得好看后的樣子,水潭裡的倒影不禁勾起了嘴唇。
露出扭曲而又如孩子般愉快的笑意。
不過片刻后他就又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哪有剛成為朋友就盼著友情破裂的。
作為一個正常人,他不可能會那樣做的。
就像他與自己的好友站在同一陣線,對抗神父一樣。
他是個對友情很忠誠的友人。
蠱銀提到神父,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了神父的模樣。
最近每一天傍晚他都會悄悄躲到教堂里,想得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去教訓神父。
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
只有每天早晨躲在暗處偷看神父彌撒時才能得到些許安慰。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看神父做彌撒時溫柔的表情,比他想象過的母親最溫柔的神情還要溫柔。
但是蠱銀知道這並不是自己喜歡上了神父,背叛了好友。
大概是他單純地喜歡這個教派而已。
如果他是個人類的話,大概也會信仰這個教派吧。
畢竟神父每次做彌撒的時候虔誠的面容和聲音都會讓人著迷,足以體現出這個教派的吸引力了。
蠱銀想到這裡,嘶嘶地吐著信,抬頭看著山洞外的天色。
似乎在期待著天色變暗。
那樣他就可以再次趕往教堂了。
沒有其他原因,他只是想要在明天早晨的彌撒時佔一個觀看的好位置而已。
等待的時間總是分外漫長的。
當天色終於暗了下來的時候,蠱銀便立刻出發前往了鎮子方向。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晚的鎮子比起往日要熱鬧許多。
即使天色暗的很快,鎮民們也依然沒有回到屋子裡休息的意思。
往日即使是為了傳教,他們也會在夜晚回到房子里進行禱告,而不是在大街上亂逛。
蠱銀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像是人類彼此憎恨毆打后留下的氣息。
他隱在暗處的蛇尾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順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過去,而是繼續朝著教堂的方向遊動了過去。
雖然現在鎮子上到處都是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一路小心地前往教堂。
他體內的蠱蟲也在興奮地亂動。
不知道是因為鎮子里瀰漫的血腥味,還是因為快要到教堂了。
蠱銀看著自己手臂下滾動的蠱蟲,強行將它們壓了下去。
自從第一次見到神父之後,他身體里的蠱蟲就開始變得不聽話了,一天看不到神父就會變得躁動不安。
甚至還會反抗他的命令。
這種宛如左右手不聽使喚的行為讓蠱銀很是煩躁。
但是他也沒辦法,只能每天都過來。
當然,他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尋找教訓神父的合適時機。
他每次都是如此對自己解釋的。
很快就來到了教堂附近,蠱銀停住了身形。
因為他在教堂里嗅到了很多人類的味道。
以往的這個時候,教堂里早已沒人了。
現在卻還人頭攢動。
蠱銀躲在暗處,看到教堂的人們簇擁著神父高挑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
「神父,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了!」
「是啊,那可是您親自洗禮的信徒,這就給搶走了!」
「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下午打了一架,可是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就把人搶走了,太囂張了!」
酒疏走在人群中央,目光不著痕迹地瞥了眼教堂外的陰暗處,那裡似乎有一道陰森的影子躲藏著。
雖然看不到具體身形,但酒疏還是能認出那道影子的主人是誰。
「帶我過去吧,去看看我們的同伴現在怎麼樣了。」
酒疏收回視線,抬頭,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露出柔和自然的笑容。
極具親和力的面容讓信徒們眼中的信賴和憧憬更加濃厚。
對所有信徒來說,能看到酒疏臉上的笑容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激勵。
「好的神父!」
說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就往鎮子的另一頭走去。
蠱銀龐大的身體不便遮掩,只能遠遠地跟在後面,無法靠得太近。
但他敏銳的聽力還是能聽到些許動靜。
酒疏身邊的信徒們都在說什麼同伴,恥辱之類的話,好像是有信徒被人抓了,直接影響了神父的面子。
畢竟剛剛接納了信徒就被人綁走,完全是在打神父的臉。
作為神父最忠實的擁躉,信徒們為此大動肝火。
每個信徒都感覺是自己被人扇了好幾巴掌一樣,咽不下這口氣,甚至大晚上還要叫來酒疏去主持大局。
只為了給酒疏出一口氣。
作為一頭習慣了茹毛飲血,不懂人情世故的野獸,蠱銀其實不太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他聽不懂,便只是盯著酒疏的背影不放,不再在意其他人。
然而同時,每一個靠近酒疏身邊的人類都是他注視的對象。
目光是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陰冷和嫉妒。
本來這個時候他該躲在教堂里看著酒疏睡去的,可是現在,這段安靜美好的時光卻被這些人類給佔據了。
真是該死的人類。
他們明明已經擁有了漂亮的皮囊,光滑的皮膚,卻還要搶走他最後微不足道的時間。
要是能剝下他們的皮膚就好了,那樣他們就能體會到他此時的感覺了。
長長的蛇信吐出,蠱銀此時的豎瞳里滿是煩躁和怨。
「……」
不,不對,他也是人類,不該對人類抱有惡意的。
他們都是被神父蠱惑的無辜鎮民而已。
神父是壞的,他們才是好的。
蠱銀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剛才的殺意掩埋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要教訓神父而已,沒有其他目的。
而且那些人類的皮膚並不是最光滑的,剝下來也無法讓他變得好看起來。
說服了自己之後,蠱銀便重新遊動在鎮子的黑暗裡,漆黑的鱗片在地面摩擦出沙沙聲響。
繼續跟著酒疏等人的步伐前進。
他始終不敢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像是一旦承認就會緊接著認清自己永遠也無法靠近那個漂亮人類的事實。
只有以教訓為借口,他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靠近。
而不是自卑地遠離。
今晚的封家鎮格外熱鬧。
年久失修的道路和路燈也攔不住鎮子上下嘈雜的腳步聲音。
此時的封琪還在街上徘徊。
她其實早該回家的,可是臨到家門口她又覺得自己在跟男友生氣,不能那麼早回去。
不然就好像是她向男友妥協了一樣。
只會讓男友越來越不在乎自己。
於是封琪就這麼一直在街上遊盪了一下午,光是躲避那些向自己傳教的鎮民就已經耗費心力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空閑的小房子,坐在屋檐下休息了幾個小時,睜開眼就發現鎮子里人聲鼎沸。
許多人都朝著封家鎮祠堂的方向走去。
封琪有些好奇地張望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跟過去。
最後還是擔心祠堂那邊出事情,小心地跟了過去。
她跟在人群最後,倒也沒多少人注意到封琪。
這讓她鬆了口氣。
不過她高興得太早了,她終歸是鎮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不可能永遠不引人注意。
不多時,她的身邊就走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封琪認出了那人。
是她小時候很要好的朋友小陸。
那時候他們是同一個幼兒班的學生,關係很好。
封琪還記得那時候的小陸還是個很活潑的孩子,整天跟在她身後當小跟班。
當時還有不少人說小陸暗戀她,害得封運都吃醋了。
現在想來也是一件趣事。
封琪想到童年時期,不禁露出了些微笑容。
不過此時的小陸跟小時候的他已經大不一樣了。
此時的小陸正面色狂熱地跟在一眾教會成員身旁,趁著人們都擠在路上的功夫,對著鎮子里其他不信教的鎮民發放傳單。
面容是顯而易見的疲憊憔悴,但眉宇間卻難掩亢奮,再沒了小時候的懵懂可愛。
「封琪?是你嗎?好久不見啊,早就聽說你回來了,一直沒機會見你。」
小陸也看到了封琪,他熱情地走了過來,滿臉笑容。
似乎還跟小時候一樣暗戀著封琪。
封琪客套地笑了下,終究沒好意思像躲避其他傳教人員一樣直接走開。
小陸還算友善,沒有一上來就傳道,而是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談論著小時候的趣事。
但是他手中緊握著的厚厚的聖經,和脖子上掛著的十字架還是出賣了他。
封琪一眼就看出小陸準備說服自己入教。
小陸與封琪同齡,現在不過二十齣頭,是鎮子里少有的年輕人,按理說應該更加理智才對,不該被神父欺騙的。
可是他還是被神父騙得團團轉。
封琪想到這裡,不禁憐憫地看著小陸,不等他開口傳教,就打斷道:「小陸,你還是離教堂遠一點吧,那個神父不是什麼好人。」
小陸聞言,臉上的笑容都變淡了許多:「封琪,神父是個很好的人,你不要污衊他。」
封琪恨鐵不成鋼:「你交了多少贖罪金了,還沒得到教訓嗎?」
封琪是真的很想要勸自己這個好友迷途知返。
雖然她並未與神父近距離接觸過,但至少她男友封運口中的神父是個虛偽至極的人物,離得越遠越好。
「封琪小姐,請不要繼續污衊神父先生。」
聽著封琪的話,小陸臉上的笑容徹底不見了,眼神也冷了下來,沒了剛才的熱情。
在他們這些信徒眼中,神父就是他們信仰的神明的化身,容不得任何人侮辱,這也是他們現在這麼晚了還出現在街道上的原因。
封琪有點委屈地憋起了嘴巴,不明白為什麼小陸會突然變得那麼奇怪。
他們以前可是最好的朋友了,現在就為了一個神父就變成仇人一般。
這算哪門子的暗戀。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蠱銀變得很奇怪,小陸也變得很奇怪。
封琪被小陸的眼神刺激得不輕,姣好的面容氣得漲紅。
「我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麼邪了,什麼神父,根本就是個騙……」
話還沒說完,封琪就猛地停住了,因為她看到四周原本還擠擠攘攘前往鎮子祠堂的人們都回頭看向了她。
目光是如出一轍的不善,顯然是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泄,封琪正撞到了槍口上。
其中有許多面孔都是很熟悉的,是封琪小時候的長輩。
他們每一個的目光都沒有了往日的和善,反而冷得駭人。
封琪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不禁臉色一白,有些懼怕地停住了腳步。
「你可以不相信神,但是不能侮辱我們的信仰,封琪。」
小陸在一旁冷冷地說著。
神父有多偉大,有多慈愛,眼前這個幼時玩伴根本不了解,卻還大放厥詞,詆毀著神父,小陸已經徹底沒了對她的好感。
封琪嘴皮子顫了顫,真是受夠這群瘋子了。
她很想直接撂下狠話,說他們就跟男友封運說的一樣,已經被神父洗腦洗壞了腦子。
可現在形勢比人強,看著身邊一群烏壓壓的人頭,她也只能悻悻然地閉了嘴,不再說話。
而或許是因為這群人還有正事要辦,便沒有多在封琪身上糾纏。
那些不善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
眾人繼續朝著鎮子中心的祠堂走去,每一個人的表情都說不上開心,甚至有很多人面露憤恨,像是要去打架一樣。
封琪被這氣氛壓得喘不過氣,過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身段,詢問身邊的小陸。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這麼群情激奮的?」
小陸做了個向十字架祈禱的手勢,眼神狂熱地說著:「是有人違背了神的旨意,傷害了我們的同伴,應該被懲罰!」
封琪還是沒聽懂。
但看著小陸這副神神叨叨,激動到快要暈厥的模樣,也不好再問什麼,反正一會兒到了祠堂便都知道了。
跟隨著人群來到祠堂附近,封琪看到祠堂外已經圍了一圈人。
密密麻麻的人頭擠擠挨挨的,卻是無比分明的兩方人馬。
一方是教堂神父那邊的信徒,另一方是屬於祠堂的鎮民們,昔日平靜的小鎮徹底分裂成了兩個勢力。
「祖先不幸啊!你們這群不孝子!這裡面可都是你們的祖先,現在圍在這裡想幹什麼?對祖先大不敬啊!」
祠堂外的台階上,男友的父親封父拄著龍頭拐杖氣憤不已。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簡直是著了魔!中了邪了!自家祠堂都不放過,你們瘋了不成!」
「這信的是個狗屁的神啊!」
封父氣得鬍子亂顫。
封琪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向穩重深沉的公公露出這副模樣。
與之前第一次回到鎮子上時,封父露出的嫌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要知道封琪是從外面讀了大學才回來的,到底感染了外界自由的風潮,對老一輩三從四德的那一套很不感冒。
這在封父眼中難免顯得輕浮不靠譜,一度阻攔她和男友確定戀愛關係。
封琪不太喜歡這個古板守舊的公公,但為了男友也都忍了下來。
平時在家裡都盡量避著他,不讓他找到機會訓斥自己穿著浮誇放蕩,逼自己做家務什麼的。
看慣了封父高傲不屑的表情,如今看到封父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樣子,封琪不禁露出了驚奇之色。
更加好奇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居然能把封父氣成這樣。
而她很快就知道了。
隨著人們毫不在意封父的權威,肆意擁擠著衝破祠堂防線進入其中,封琪也跟著混了進去。
一路向前,到了祠堂大後方的湖泊。
這裡是鎮子的中心區域,同時也是這座鎮子的龍脈所在。
當初祖先們為了封家鎮能繁榮昌盛,特意將祠堂設在了大山唯一的凹陷處,匯聚風水。
因此祠堂之後就是一片面積頗廣的淡水湖。
現在那大湖之上正吊著一個豬籠。
很久沒見過這麼古樸的勞動工具了,封琪也是看了好一會兒才敢確認那是個豬籠。
而此時,那豬籠里還有個人在掙扎。
依稀是個長發凌亂的女人。
「都停下吧,這是我們祠堂的內部事務,容不得外人插手。」
封琪抬頭,看到了男友的身影。
封運此時站在湖邊的祭壇上,面色冷肅。
湖邊擁擠的人群彷彿也被封運的氣勢鎮住了,安靜了下來。
「你們現在離開,我也就不計較你們衝撞祠堂的事情了。」
封運掃過這群人的臉,聲音平靜。
如果按照往常的規矩,擅闖祠堂的人是會被祠堂除去姓氏的,到時候死了也入不了封家鎮的祖墳,成了孤魂野鬼。
這是過去千百年間鎮民們最害怕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威懾力似乎並沒有那麼大了。
封琪張望著四周,看到旁邊的信徒們對這番話不為所動。
依然臉色冰冷地看著對面與自己對峙的祠堂勢力,卻並沒有直接動手,似乎闖到祠堂里就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了。
但人們依然站在湖邊沒有走,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什麼衝撞?我們只是想要救回一個無辜的同伴而已。」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封琪扭頭看了過去,終於知道這群人在等誰了。
原來是在等那個虛偽的神父。
「神父!您終於來了,他們欺人太甚,差點就要將人淹死了!」
「是啊,神父,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
「還拿剔除族譜的事情威脅我們,我呸!」
封琪看到剛才還面色冰冷的鎮民們臉上露出了狂熱的神情,熱情到與剛才判若兩人。
啪嗒啪嗒——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傳來,封琪睜大了眼睛,看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神父,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封琪以前是見過神父的。
雖然只是遠遠的見了一面,但神父臉上的虛偽算計根本無法逃過她的眼睛,讓她作嘔。
可現在,明明還是那張臉,五官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氣質也是,變得無比乾淨溫和。
沒有任何虛偽的痕迹。
至少封琪現在根本看不出來。
她愣愣地看著酒疏從自己身邊走過,純白色的長袍,身形俊秀。
屬於青年的高挑讓他的氣質出挑,根本無法移開眼睛。
酒疏並未在意身邊的人,很快就來到了人群最前面。
站在他側後方的封琪只能看到酒疏線條優美的側臉,還有白皙的耳垂上一顆小小的紅痣。
視線下移,酒疏露出袖口的手上拿著十字架,顯得手指愈發修長,骨節分明。
封琪看得入神,久久移不開視線。
「神常說,人們彼此之間要寬容,但人們也必須要友善同伴,我們只是想要接走我們的同伴而已,這並非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吧。」
神父的聲音很好聽,雖然跟以前一樣喜歡長篇大論,但卻不讓人厭煩。
語調像棉花糖一樣綿軟,卻不會太過甜膩,而是屬於青年特有的溫和,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封琪有些理解為什麼那些信徒會那麼沉迷於教會了。
如果是眼前這個神父的話,確實很容易讓人相信他就是神明在現實的化身。
「你……」
站在台上的封運看著台下神父笑眯眯的溫和模樣,似乎也有些愣神。
不過隨後就反應了過來,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你們不能把她帶走。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歸教堂管。」
教堂與祠堂早已是兩個對抗中的勢力了,如果此時退步,只會讓教堂方面更加囂張。
「……」
酒疏看著祭壇上的男主,目光移開,放到了不遠處的豬籠上。
在現代社會還來浸豬籠這一套,看來男主是完全將自己當成是土皇帝了。
在原著中,教堂勢力覆滅后的祠堂也確實如同土皇帝一般,連管轄小鎮的地方政府都要避其鋒芒。
幾乎如同一塊自治區域了。
沒辦法,誰讓封家鎮地勢險要,即使有了公路連通也無法完全控制,只能任由這窮鄉僻壤滋生出無數罪惡。
拐賣婦女,虐待孩童都是家常便飯。
豬籠里的這個女人就是這鎮子里無數被拐賣的婦女中的一個。
懲戒對象的母親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而今天事端的緣由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背叛了買下她的丈夫,出軌了另一個男人。
事件暴露后,祠堂方面就準備按照慣例將她浸豬籠,而女人則在情人的幫助下東躲西藏,無意間闖入了教堂,還被信徒們忽悠著入了教。
入了教會的信徒,自然是不能被祠堂輕易浸豬籠的。
這也是酒疏有意無意表露出來的意思,他本就想要正式跟祠堂宣戰,現在這導火索正合他心意。
「救救我!嗚嗚——救救我!」
豬籠里,原本面容獃滯的女人在對上了酒疏的目光之後,立刻涕泗橫流地哭了起來,傷痕纍纍的手指抓著籠子不放,乞求著酒疏能夠救救她。
在此時的女人眼中,只有酒疏的身影。
雖然之前入教的事情只是她死馬當活馬醫隨便同意的,但此時只有神父能救她了。
她在這座鎮子里待了很久,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被丈夫困在屋子周遭,不許外出,因此對外界局勢的變化不甚了解。
之前也曾聽說過鎮子里多了個教堂的事情,但都只以為是跟往常一樣的小教派而已,不久后就會被封家鎮趕出去。
她從未想到教堂的勢力能夠強大到這份上,在她眼中無比可怕的封家父子在神父面前也要面露緊張。
似乎很害怕神父的一舉一動。
看著豬籠之下的封家鎮鎮民們,還有封家父子強忍怒氣的臉色,女人眼中燃起了希望。
曾幾何時,以封家祠堂為首的勢力便是這座小鎮的真正統治者,所有人都是祠堂的下屬人員,都要聽從祠堂的指揮。
就連警察都不敢觸他們的霉頭。
她就親眼看到過封父將幾個試圖逃走的女人活剮而死,連屍體都不見了蹤影。
沒人敢報警,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報了警也不會有人來做主,反而會被封家父子記恨,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深夜。
這種情況下,女人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不可能逃脫封家鎮了,現在被浸豬籠也是命當如此。
可是看著那名為酒疏的神父眼中溫和的安撫之色,她又不由得哭得情難自已,像是在宣洩多年來的委屈和無助。
即使今天沒辦法救下她,但能看到封家父子這副氣憤無可奈何的模樣,她這輩子也值了。
酒疏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發現祠堂這邊的人已經只剩下寥寥不過百人了,與他身後密集的人群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這當然是因為有許多祠堂的人沒過來。
畢竟祠堂方面的人心不齊,不如教堂洗腦的功力強大。
很多都是牆頭草,聽到兩方對壘的消息直接就躲在家裡不過來了。
畢竟白天在信徒們沒有告知酒疏的時候,雙方就發生衝突,死傷了好些人,血跡至今還留在鎮子的青石板路上,滿鎮子都能嗅到血腥味。
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晚上不能過來當炮灰。
但話雖如此,眼見這人數懸殊的兩方勢力,酒疏還是不禁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他只知道最近的傳教方案效果很不錯。
現在的男主一方只怕比原著中的他們更加憎恨教堂。
大概很快就會忍不住動手了。
「把她放下來吧,在上面待久了會很不舒服的。」
酒疏隨意地指了幾個人,讓他們去祭壇旁邊把豬籠放下來。
封運臉色難看地看著酒疏無視自己,拳頭握的緊緊的。
他想要命人阻攔,可他手下的人看著對面密密麻麻的人頭,都不敢輕舉妄動,根本不聽他的命令。
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豬籠里的女人被放了下來,祠堂顏面掃地。
「嗚嗚嗚——謝謝!謝謝神父!」
隨著吊在半空的豬籠落地,女人虛弱地爬出豬籠,激動得淚流滿面,渾身發顫,似乎隨時會昏厥過去。
她沒想到自己得救的這麼容易。
那曾經被她視作惡鬼羅剎的封家父子根本連怒斥都不敢發出一聲。
酒疏走到女人身邊,笑了下,像下午給她洗禮時一樣輕撫了下她雜草般的亂髮。
酒疏最近每天都會給鎮民洗禮,已經輕車熟路了,比原主的洗禮姿態更加熟練,更加道貌岸然。
這也是原主常用的安撫人心的手段,會讓信徒感覺自己被神父深深信賴著,從而加劇洗腦效果。
此時用來安撫受了驚的受害者,效果同樣也很不錯。
讓女人激動的情緒瞬間平和了下來。
「你應該感謝神的恩賜。」酒疏神色溫和,說完便鬆開了手。
女人獃獃地抬頭看著酒疏,直到酒疏起身離開都沒有回過神來。
還是在信徒們的攙扶下她才恍惚地起身,隨即就臉色泛紅,眼中露出了與四周信徒一般無二的狂熱信仰。
似乎自從神父變了之後,信徒們也變得越來越沉迷了,比原著中還要更加瘋魔。
酒疏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想再在這裡多停留了。
他表情溫和地向著台上氣得臉色發紫的男主父子擺了擺手,禮貌道別:「就不多打擾了,我們先走了。」
說完,一身白袍的神父就像是來時候一樣,步履平緩地離開了。
一群信徒也冷哼一聲,不屑地瞪了一眼祠堂里的眾人,轉身跟著神父的腳步離開,彷彿要與這古老罪惡的祠堂徹底劃清界限。
全然忘記了曾經教堂沒有建造之前他們恭敬跪拜祠堂祖先的虔誠模樣。
鎮民們確實是善變的,可以將曾經的信仰輕而易舉的棄如敝履。
原本還擁擠的祠堂在短短几分鐘內就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片雜亂的庭院和大廳。
「……」
「……該死,該死的東西!他、他拿這裡當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封父一口氣上不來,憋得臉皮抽搐。
封運只好攙扶著父親坐下來,臉色也很不好看。
神父簡直欺人太甚!
這都快騎到頭上撒尿了,簡直放肆!
封運也真是沒想到神父這傢伙會這麼沒腦子,直接就打上門來。
虧他長了張好臉。
想起剛才看到神父時驚艷的感覺,封運還是覺得心跳加速,但是怒火也是越來越盛。
他最討厭被人冒犯,現在這個外來的神父完全就是踩著他的底線蹦迪。
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本還想著動靜小一些將他殺掉的,現在封運只想讓他生不如死,最好只剩下一個漂亮的皮囊,痛苦到發瘋,只能任人宰割。
封運改變了原本想讓神父直接慘死的計劃,決定讓神父生不如死。
「父親消消氣,他囂張不了多少時間了。」
封運說著,瞥了眼附近的一群酒囊飯袋,示意他們可以滾了。
剛才那麼多人的時候屁都不敢放,現在還有臉站在自己面前,他真是越看越來氣。
祭壇下的下人們聞言忙不迭退下了,不敢在封家父子氣頭上稍有冒犯。
他們也知道今晚的事情一過,明天就會在整座小鎮引起大地震,因為這意味著這座小鎮上勢力最大的不再是祠堂了,甚至不再是平分秋色,而是教堂完全碾壓祠堂。
祠堂根本無力抗衡。
封家父子自然會氣到發瘋。
而在下人們退去后,封運才嘆了口氣,剛準備跟父親說說自己的計劃,就看到台下還有個人沒走。
還沒來得及發怒,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女友。
封琪有些失魂落魄的,封運叫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啊,是我。」
封琪強笑著回應,快步跑到男友身邊,知道他現在心裡一定不好過,便在旁邊安慰著:「別難過,這次是意外,不就是個出軌女人嗎,確實也罪不至死。」
封運無奈地揉了揉封琪的腦袋。
「那個女人還砍傷了她的丈夫。」
「啊這太過分了吧,那個神父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這倒是封琪沒料到的,都傷人了。
原本還以為只是出軌而已。
「是啊,所以我說,那個神父只是為了收買人心而已,實在虛偽。」
「呃……」
往日封琪都會附和男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起神父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龐,封琪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轉移話題。
她突然不想聽見有關神父的壞話了,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反駁男友。
這樣是不對的。
她應該跟男友站在統一戰線才對。
「那女的為什麼啊,明明是出軌方來著……」
「因為她是被買來的就自怨自艾覺得丈夫對她不好,結果就出軌還惡意殺人,現在那人還躺在醫院裡呢,咱們鎮子的醫療水平你也知道,小病都能治成大病,這次只怕要傷筋動骨了……」
封運提起來就生氣。
他自認為祠堂的做法沒有半點過錯,那女人還有孩子呢,就這麼拋下孩子不管,跟著情人逃走,根本不配為人。
「……這樣啊,確實,是那神父太不辨是非了。」
封琪聞聽此言,再也說不出偏袒神父的話了。
在她看來,有了孩子就該為孩子著想的,那女人確實太過不負責任了。
封琪依偎在男友懷中,如此想著,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想起神父的面容。
那張比男友俊美得多的臉。
雖然神父不辨是非,但是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封琪知道自己想法太三觀不正了,可是她忍不住。
一旁的封父看著一對小情侶在自己面前膩膩歪歪,不由得表情陰沉地看了他們一眼,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提不起力氣再去阻礙兒子的婚事了,他現在只想要讓那個神父死的越慘越好。
他知道兒子在謀划著什麼,可現在不是商議的時候,只好等到封運安慰好了封琪,將封琪送回房間,才將兒子叫到了書房裡。
兩人坐在書房裡,表情都很陰沉。
封運拿出了那本古書,小聲地說著自己的計劃:「……父親,計劃就是這樣,您看如何?」
「哼,你來辦就好,我就想要讓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吃吃苦頭,最好能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然後剝皮抽骨,才能解了我心頭之恨。」
對於掌控了封家鎮大半輩子的封父來說,教堂此次的挑釁簡直就是赤luoluo的羞辱,讓封父難以忍受。
封運聞言動作一頓,這與他的目的有些差別,他是想著到時候將神父囚禁起來的。
畢竟他那張臉確實不錯,是個很好的籌碼。
但是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等到計劃完成再說也不遲。
於是封運便沒說什麼,繼續商量起了對策。
他的計劃是用蠱蟲將神父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