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3章 9《審判日》(二合一)
戮怨的瞳孔在不自知地顫抖。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來得及回應酒疏。
下一秒,又聽到年輕老闆帶著笑意的聲音:「比如,更加努力的工作。」
「……好。」
戮怨的聲音有些艱澀。
果然又是誤會。
戮怨纏滿繃帶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也幸好看不出表情。
只能看到他放在膝蓋上微微收緊的手指,心情似乎極其複雜。
「不過——」
年輕老闆看著戮怨陷入沉默的臉,突然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剛才的事情你又準備怎麼感謝我呢?」
戮怨呼吸一窒。
他抬眼看著靠近的老闆。
知道他指的是剛才擺平那兩頭肉畜的事情。
但他不確定這番話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當然,我指的是除了工作之外的感謝方式。」
似乎看透了戮怨的想法,酒疏彎了彎桃花眼,輕聲補充。
而在戮怨此時的視野中,年輕老闆的嘴唇像玫瑰花瓣一樣,透著艷麗的紅,輕輕張合。
隱約可以看見說話間露出的舌尖,唇紅齒白。
是極適合接吻的嘴唇。
怔怔地看著酒疏,戮怨感覺心臟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他瞳仁緊縮,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害怕只是自己誤會了。
不,應該就是誤會而已。
戮怨在心中喃喃著。
今晚心情的大起大落已經讓他愈發確信,這一切都是自己荒謬的幻想。
他的精神狀況很差勁,出現幻覺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過現在的幻覺更加真實罷了。
絕對是誤會了。
老闆是個性向正常,性格溫和的人,不可能如他幻想中那樣去做職場性騷擾的事情。
戮怨在心中如此重複著。
瞳孔卻不斷擴大,又收縮。
似乎在努力壓制心中澎湃的混亂情緒。
而就在他快要將自己說服成功時,耳邊又傳來了年輕老闆溫和的聲音:「比如這種方式——」
說話間,原本放在他手臂上的手逐漸上挪。
以一種令人心頭髮癢的力度輕輕撫過。
其中充斥著的濃濃暗示意味甚至不需要用語言來描述。
從肌肉緊實的蒼白小臂,到整條手臂上每一寸肌理線條。
最後停在靠近戮怨胸膛處的位置。
貼在他心臟的正上方。
心臟跳動速度猛地加劇,快到讓戮怨根本沒辦法忽視胸前的手掌。
也讓他突然深刻地意識到,原來之前的一切誤會都是真的。
那些看似曖昧的舉止,親昵摩擦的動作,每一次,都是老闆故意所為。
咕咚——
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
意識到這一點的戮怨突然感覺耳根燒紅。
過度的震驚和其他情緒交錯在一起,讓他高大的身體就這樣僵硬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漆黑的瞳仁則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老闆。
這個雖然依然笑容溫和,卻帶著莫名色氣的年輕老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年輕老闆緩慢拉長的聲音裡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意味。
而聽著酒疏的聲音,戮怨乾澀的喉嚨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當然明白酒疏的意思。
他應該拒絕的。
這種明顯的潛規則,是神所不允許的。」
戮怨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
一定是那些罪孽的似完全不樂意被潛規則一樣。
但在老闆的要求下,動作卻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似乎生怕會弄疼了懷中漂亮的黑髮青年,以及那對毛茸茸的白色翅膀。
於是,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淺淺擁抱的酒疏被他整個人抱在懷裡,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並未抗拒,而是用柔軟的臉頰在他懷中蹭了蹭,表示了讚揚:「做得很好,我很喜歡。」
感受著懷中的柔軟,戮怨抱著年輕老闆的手臂竟然緊張到有些顫抖。
但他儘可能沒有表現出來。
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他是被迫的,所以不算觸犯了禁令。
就在戮怨如此想著的時候,他的嘴唇上突然多了一抹溫軟,轉瞬即逝。
是年輕老闆的一個晚安吻。
「好了,今晚先休息,明天到了h市后,再正式感謝吧。」
酒疏沖戮怨眨了眨眼,意味深長。
為了保證懲戒對象的精神狀態,確實需要更親近一些的關係了。
而對於目前還在糾結中的懲戒對象來說,包養關係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
正式的感謝。
聽到這句話的戮怨繃帶下的眼睛莫名有些閃爍。
即使有著繃帶的遮掩也無法掩飾其中的慌亂,以及一些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羞赧。
顯然,他意識到了所謂的正式感謝意味著什麼,並因此而產生了許多混亂不該有的情緒。
他努力將這些情緒給壓了下去,小心地將懷中的酒疏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然後才動作僵硬地睡在了酒疏身側。
身為一個被老闆強制潛規則的員工,他的表現甚至稱得上是乖巧主動。
只有姿勢顯得格外緊張。
在外人眼中陰森可怖的神態舉止在此時完全不見了蹤影。
酒疏看了一眼身體僵直,睡姿如同屍體一般的戮怨,有幾分忍俊不禁。
於是,拉開戮怨筆直放在身側的手臂,酒疏枕在戮怨的臂彎,像剛才一樣倚靠在戮怨懷中,閉上了眼。
躺在床上的戮怨愣了好半晌,直到酒疏呼吸逐漸平穩,環抱著酒疏的手臂才勉強不再僵硬。
而是愈發小心地將酒疏圈起來,將這個身材頎長的年輕老闆完全攏在了自己懷中。
雖然老闆在外人眼中算得上是高挑,卻能被他完全抱進懷中,就好像他們是彼此丟失的另一部分一樣。
這讓戮怨有種異常滿足的感覺。
他摸了摸自己剛才被親吻的嘴唇,突然發現自己嘴角的弧度是上挑的,就好像在笑一樣。
而他已經不記得上次露出笑容是什麼時候了。
因為就連笑容都是似夢一般。
與年輕老闆一起相擁醒來,這樣的場景只在他的肌理線條,削瘦的體型有著少年般的美感。
「唔。」
睡夢中的酒疏因為腰間的癢意而微微皺眉。
戮怨這才如夢初醒般停下了動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麼,身體有些僵硬。
掩耳盜鈴般將目光移開,不敢再看酒疏的臉,只是將酒疏抱得更緊了一些。
這是為了安撫,免得將酒疏吵醒了。
「……」
很快,鬧鐘響起,年輕老闆睡醒了。
他睡眼惺忪,頭頂的長耳朵也蔫嗒嗒地垂在耳側,但在看到戮怨后,嘴角卻顯露出溫柔到不可思議的笑容。
溫柔得就好像自己眼前的高大男人並非一個被隨意包養的情人,而是他最為深。」
年輕老闆的聲音溫潤,在戮怨臉頰烙下了一個吻。
儘管隔著繃帶,戮怨依然能感覺到那柔軟的觸感。
「早上好。」
戮怨生硬地說著,還學著老闆的樣子靠近他的臉頰,在年輕老闆溫和的目光中,在他臉頰輕碰了一下。
他只是因為禮貌才這樣做的。
戮怨的耳尖泛起紅色。
看著戮怨,年輕老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彎起了眉眼。
隨後起身洗漱,戮怨也跟在他身旁,一起洗漱。
兩人並肩站在鏡子里的樣子像極了一對剛確定關係的小情侶。
「等會兒警察會來做筆錄,不用擔心,只需要簡單說幾句就好了。」
戮怨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年輕老闆笑了下,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戮怨的臉頰,好像在誇讚他的乖巧。
戮怨愣了下,沒有抗拒,反而低下頭更方便酒疏動作。
然後,他的臉頰上多了個吻。
「很乖,是獎勵。」
年輕老闆帶著笑的聲音讓戮怨變得有些沉默,只能蜷縮起手指,一聲不吭地繼續洗漱。
他只是在盡一個情人應有的義務而已。
所以並不是了衣服,
兩人收拾整齊后,門外也送來了早餐。
與早餐一起來的還有之前約好的律師和警察。
其實對於有錢人來說,有了律師之後就不需要本人在場了,一切都可以代辦。
但是或許是因為這次破獲的案子比較大,所以警察需要簡單做個筆錄。
而在律師的幫助下,戮怨順利變成了本次案件中一個見義勇為的好心人。
雖然下手有些重,將殺人犯打得面目全非,但是終究是善意的,所以並不作處罰。
而在筆錄完成後,嫌犯和受害者也被警方帶走了。
「嗚嗚——怪物!怪物!」
門外,通過門縫可以看到是隔壁房間里被抬出了一頭被打的無法動彈,只能用口齒不清的言語不停說著「怪物」的肉豬。
他身後同樣被警察帶走的還有一頭神經質的山羊女。
正疑神疑鬼地看著四周,顯然已經被嚇的精神失常。
突然,她的目光透過門縫與戮怨對視,僅僅一秒鐘就嚇得她臉色煞白,不敢再東張西望。
「在看什麼?」
年輕老闆好奇詢問道。
「沒、什麼。」
戮怨收回了陰沉的目光,似乎想起了過去一些不友好的回憶,重新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年輕老闆看著戮怨,伸出手在他臉頰處撫摸了一下,安撫道:「該走了。」
「好。」戮怨漆黑的瞳仁不自知地柔和了下來。
他不是怪物。
他們才是。
他現在被人喜歡著。
哪怕只是因為這具身體。
在走出酒店的路上,酒疏似乎看出了戮怨此時陰鬱的心情,伸出手,與戮怨十指相扣。
戮怨走在旁邊,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年輕老闆握著的手,良久都沒有移開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地雙手交握。
親密得就好像他以後再也不會是孤單一人。
再也不會被拋棄。
酒店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預定好的汽車,戮怨與酒疏一起坐在了後車座上。
隨著車輛啟動,車廂內也變得安靜下來。
酒疏開始玩起了手機。
而坐在酒疏身旁的戮怨則看著自己被鬆開的手,目光有些怔忪。
一般來說,被潛規則的話,上司是會在各種場合想方設法調戲人的吧。
酒疏好像並沒有這麼做。
看著身旁專心敲打手機鍵盤的年輕老闆,戮怨漆黑的瞳仁中映出了他雪白美麗的側臉。
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會令他心跳加速。
如果說這是像沒有人值得他回頭看一眼。
至少他並不值得。
酒疏突然回頭看了戮怨一眼,表情溫和地朝他伸出了手。
「走吧,該登機了。」
「……」
身形高大的男人怔怔地看著酒疏,好一會兒才悶聲嗯了一聲。
握住了酒疏伸出來的手掌。
力道不大,卻足以牢牢握住這隻白皙修長的手掌,不肯放開分毫。
哪怕坐上了飛機,也沒有鬆開。
頭等艙的單間里,酒疏看著雖然不吭聲,但一直握著自己手不放的懲戒對象,並沒有說什麼。
相反還露出了笑意,在戮怨的臉頰處輕吻了一下。
「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到了。」
戮怨最近的精神狀態岌岌可危,多休息至少能起到緩和的效果。
可戮怨並沒有睡意,比起睡覺,其實他更想多看酒疏幾眼。
「不然,晚上的正式感謝會被耽誤的。」
「……」
戮怨猶豫了片刻,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不是因為期待,只是因為被老闆要求而已。
酒疏則坐在一旁,看著懲戒對象閉上眼后安靜的模樣,目光柔和了一些。
然後,他看了看飛機到達的時間,又打開了系統面板。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懲戒對象在原著中的最終結局。
在原著的衍生遊戲中,其實暗示過懲戒對象的結局是無盡的輪迴,成為怪物更是他的宿命。
在遊戲中表現為無法被結束的生命和不斷重複的殺戮,永恆的孤寂伴隨他左右。
但懲戒對象是個很怕孤獨的人。
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或許還不如死亡。
由於出身宗教家庭的緣故,戮怨的童年基本都在陰暗的房間里度過。
每天都在父母的催促下完成對厄神的禱告和虔誠信仰,日復一日地被洗腦,直至最後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虔誠信仰著厄神的。
戮怨並不總是沉默寡言的,小時候的他也曾有過調皮的時候。
而他小時候每次犯錯誤都會被關進黑漆漆的閣樓里,狹窄到連腰都直不起來,只能蜷縮在裡面,看著周遭的黑暗。
小戮怨每次都會哭得很慘,然後待上整整一天,之後在父母的鞭打下停止哭泣。
每一次懲戒過後,他都會變得更乖,更加沉默。
直至最後變成一個面無表情的孩子,一個父母眼中完美的厄神信徒。
也因此,在戮怨一次偶然外出后,母親在得知小戮怨可能被其他人摸過頭之後才會如此憤怒。
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傑作被毀掉了。
而修復作品的方法就是將殘次品重新用火焰洗滌。
在被火焰凈化過之後,懲戒對象成為了他人口中的怪物,每個人都會嘲笑地看著他,諷刺他的醜陋。
而他只是低著頭走過人群,像個真正的厄神信徒一樣,不悲不喜。
但酒疏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毫無感情的,他只是將自己的情緒壓抑起來,不願暴露而已。
因為這些經歷,懲戒對象變得沉默寡言,不像在害怕弄傷了他一樣。
酒疏回握著手指,與懲戒對象十指相扣,也閉上了眼睛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被空姐叫醒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h市。
一座據說比n市還要亂的城市。
但是卻有著格外繁華的旅遊景點和商業區。
同時也有著一座號稱最古老的厄神教堂。
酒疏覺得這大概有助於幫助他更加了解這個神明。
在原著中關於這位神明的描述大多是似是而非的,並不詳細。
而關於教義中描述的神明,他也做了許多研究,已經有了些初步的結論。
當然另一部分原因是這裡有一座精神病院,裡面關著原著中的男女主。
有空了,他會去看一看他們。
「先去酒店,然後晚上去逛街如何?」
酒疏提議道,戮怨點了點頭,聽從著酒疏的任何要求。
只是關於晚上的正式感謝,他還是有些猶豫。
因為他從未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很怕會弄傷了酒疏。
一想到酒疏會露出脆弱的受傷表情,戮怨就會心神不寧。
但是,身為被包養的情人,他大概是不能違背命令的。
所以他只能在今晚儘可能小心地觸碰他年輕的老闆了。
一定要很小心才行。
不是出於神不允許的紅,在想什麼?」
年輕老闆調侃的聲音讓戮怨從思緒中驚醒,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就好像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一樣。
「……沒、想什麼。」
戮怨與酒疏對視了片刻后才如此回答道。
酒疏眉眼彎了彎,沒有拆穿他的謊言,只是看著他,伸出了手,緩緩扣住了他的手指。
以一種戮怨最想要得到的親密姿勢與他一起走在去往酒店的路上。
而戮怨就這樣看著自己與年輕老闆緊握在一起的手掌,看了一路。
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讓他感覺心臟漲漲的,就連心中對違背了厄神旨意的負罪感都漸漸被壓過去,不見了蹤影。
只是戮怨沒有發現,當他繃帶下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時。
h市內,最古老的厄神教堂中,被捆縛在石柱上的神明似乎也同時間流下了一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