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 248 章
精心呵護,健康長大,光聽這一句話就知道有多難。
要知道,在他們這個大環境下,家家戶戶的孩子都是一串子,大的帶小的。
基本上都是放養的存在。
而許衛方家的妞妞需要精心呵護,才能健康長大。
這也意味著,他們當父母的要把全部心思都投入進去。
大家都跟著沉默了,許衛方卻非常樂觀,「只要妞妞能健康長大,我們當父母得多付出一些,又有什麼?」
他根本不怕付出,他怕的是他們付出了,到最後妞妞卻活不下來。
那才是最痛苦的存在。
旁邊的高彩霞也而跟著道,「衛方說的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帶著笑容,一改之前的陰霾,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這讓大家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只要他們兩口子樂觀就行。
自從許衛方一家子過來后,周爺爺和周奶奶明顯精神了不少,每天像是往常在首都一樣,一大早起來去海灘上鍛煉。
運氣好還能撿一些海貨回來,這些都跟驚喜一樣。
不管是螃蟹,青蝦,還是八爪魚,幾乎從來沒有空手回來的。
而之前向來弔兒郎當的許衛方,這次來到海島參加工作后,他投入了以前從未有過的精力和責任,幾乎把所有時間全部放在了橡膠林。
恨不得一口氣把橡膠林給做大幾番才好。
當然,這裡面新舊工作對接,人際關係,以及橡膠林的技術發展。
幾乎讓許衛方脫成皮,但是好在,他如今明白了當父親的責任,不管是在工作上在苦,他回家從來不會提半句。
每天都樂呵呵地哄著妻女。
只是,幾個月下來,原先白白凈凈的一個城裡少爺的模樣,變成黝黑精瘦的一個人。
饒是高彩霞看著也心疼。
只能在家變著法子,給許衛方做些好吃的,慰勞一下她。
高彩霞有學歷,她本可以去找一份工作的,但是因為妞妞太小,加上身體不好。
於是就全職在家照顧著妞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島這邊氣候適宜的緣故,妞妞在首都三番兩次感冒發燒拉肚子,哮喘發作,來到了海島以後,只發過一次燒。
狀態也出乎預料的好。
再加上,海島這邊小孩子多。
姜舒蘭他們家一對雙胞胎,隔壁那家的遲遲,以及一歲大的妞妞。
把竹床從屋內搬到屋檐下面,上面在撐著一個白色蚊帳,蚊帳內,四個小朋友爬得到處都是。
三歲的鬧鬧和安安,兩歲的遲遲,以及一歲大的妞妞。
在一起玩的笑聲能傳出老遠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天活動量大,跟著小朋友們玩耍,妞妞的身子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原先剛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隻,如今瞧著身板結實了不少。
這讓,在屋檐下乘涼的高彩霞,忍不住說道,「當初,我們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就是帶著妞妞來海島了。」
瞧著那笑聲,都中氣十足了不少,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貓崽子的樣子。
姜舒蘭手裡拿著了一個蒲扇,周圍傳來知了叫聲,夜蚊子的嗡嗡聲。
她隔著蚊帳,給四個孩子扇風,聞言,她笑了笑,「還是要放養。」
「你看看,你把妞妞往這邊一丟,和哥哥們在一起玩得滿頭大汗,多來幾次,總覺得這孩子底子就補上來了。」
到底是要多活動。
旁邊的高彩霞若有所思。
倒是,苗紅雲多有感悟,「我覺得舒蘭說得對,當初我們家遲遲也跟貓崽子一樣,後來往舒蘭家孩子這邊一丟,天天被鬧鬧那個小魔王帶著,滿院子地跑,你瞧瞧如今遲遲多壯實。」
說完,她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等我肚子裡面這個生了,我估計還是這樣放養。」
說來也奇怪,苗紅雲結婚十多年都沒懷孕過。
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全家都當寶貝,她也不是易孕體質,後面房事也就沒注意。
哪裡知道,遲遲一歲半的時候,自己又意外懷上了。
這一個孩子來的苗紅雲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但是能怎麼辦呢,盼孩子盼了那麼多年的苗紅雲,哪裡捨得不要這個孩子,索性就把這孩子也給留了下來。
如今已經六個月了,還有三個月就要生了。
她這話一說,旁邊的姜舒蘭和高彩霞齊齊地望了過去,「也不知道你這一胎是男孩兒還是女孩。」
「都行,不過要是能選擇的話。」
苗紅雲溫柔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要一個女孩,跟妞妞一樣乖巧可愛。」
他們這幾家,就高彩霞家有個閨女,家裡各個人都稀罕得不行。
這話,讓大家都跟著笑了。
「這麼熱鬧啊?」
下班過來溜達的羅玉秋,換著一件紫色裙子,裙子收腰,翩然起舞,像極了一個飄然的蝴蝶。
她和司務長結婚後,就住在姜舒蘭他們家後面一幢院子,走過來也就三五分鐘的功夫。
只是,大家平日都愛來舒蘭他們家玩兒,他們家人多,孩子也多,玩起來也熱鬧。
關鍵是,有個頭疼腦熱,都不用開口,周奶奶和姜父就能一眼看出來。
方便得很。
「是熱鬧,不過總覺得少點什麼,這不,你一過來就知道少什麼了。」
姜舒蘭笑盈盈的,月光下,她肌膚皎潔瑩白,一雙杏眼含春水,漂亮得不像話。
羅玉秋忍不住捏了捏她臉,拉了個椅子坐下來,「就你會說話。」
許是都結婚的緣故,大家都能說到一起去。
隔三岔五也就聚在一起。
姜舒蘭笑了笑。
屋內的薑母聽到動靜,端了一盆子地做好的椒鹽蝦爬子出來,人還沒出來,那一股椒鹽味就出來了。
聞得大家忍不住吸鼻子,是真香啊。
蝦爬子是下午大家一起趕海的時候,撿來的,他們這麼多人一共撿起了七八斤,一人分下來沒多少,後來就索性讓舒蘭拿回來,做了大家一起吃。
也不白吃,拿油的拿油,拿椒鹽的拿椒鹽,拿佐料的拿佐料。
這不,就把做椒鹽蝦爬子的材料給準備齊了。
所以,薑母一出來,大家都跟著探頭過去,「還得李姨的手藝好,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麼做的,一樣的食材,到了李姨的手裡,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薑母人把一搪瓷盆堆的冒尖的蝦爬子,放在涼亭下面的石桌子上,她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這話要是讓小李聽了,還不知道多高興呢。」
她就給小李打小手,至於掌鍋,全靠小李了。
「來來來,乾爹,乾娘,小李,你們都出來,趁熱吃。」
這一招呼,一群人都圍在一起,借著皎潔的月光。
你一個我一個。
姜舒蘭也不例外,她拿了一個蝦爬子過來,也沒剝殼。
就開始咬著那蝦爬子肚子下面的鬚鬚,蝦爬子是用油過了一道,所以炸到金黃色,整個蝦殼和蝦須全部都成焦焦的,一口下去,又酥又脆又香。
還帶著幾分辣味,極為爽口。
姜舒蘭一個還沒吃完,在竹床上被蚊帳關著的四個小傢伙,就忍不住了。
一副要越獄的樣子,恨不得下一秒就從竹床上蹦躂下來。
鬧鬧的口齒相當伶俐了,「媽媽,你是不是把你最寶貝的兒子忘記了?」
這話一落,大家都忍俊不禁。
鬧鬧跟活寶一樣,嘴巴格外甜。
姜舒蘭也忍不住笑了,她剝了一個蝦爬子的肉,揪下來了一丟丟餵給他,「有些辣,不信你嘗嘗?」
在喂東西方面,姜舒蘭很少拒絕他們,都會讓他們自己嘗試了以後,如果不好,孩子們自己都會長記性。
鬧鬧不太相信,直到吃了一丟丟的蝦肉后,頓時辣得吸溜吸溜的,白嫩的小臉也跟著通紅,奶聲奶氣道。
「還要。」
一邊覺得辣,一邊又覺得好吃。
姜舒蘭哭笑不得,把一個蝦爬子掰成了兩半,鬧鬧一半,安安一半。
和鬧鬧吃得滿臉的口水,辣得吸溜吸溜比起來,安安的吃相好了很多,只是小嘴兒輕輕地一抿,蝦肉就全部進了嘴巴。
有些辣,臉蛋兒瞬間爆紅,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格外惹人愛。
姜舒蘭喂他喝了一口椰子水,逗他,「還吃嗎?」
這麼辣的情況下,她覺得對於從小就理智的安安來說,知道該如何選擇,他應該不會吃了。
但是,姜舒蘭忘記了小孩子好吃的天性。
安安思考了片刻,忍不住點了點頭,比了一個數字,「再吃三隻。」
連帶著自己吃多少,都計劃得清清楚楚。
就離譜。
這孩子打小兒就有成算,但是姜舒蘭卻搖搖頭,「不行,三隻太多了。」
「吃完你嘴巴火辣辣的,晚上睡不了覺,還會拉肚子。」
這讓安安一下子垂頭下去,他想了想,抬頭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三隻,一次一隻,分三次。」
這——
姜舒蘭有些心軟,「分哪三次?」
她追問。
「今晚上一隻,明天早上一隻,明天中午一隻。」
安排得明明白白。
姜舒蘭想了想,一次一隻倒是可以。
她點了點頭,「可以。」
接著,轉頭看向鬧鬧,「弟弟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鬧鬧有些不樂意,他覺得一隻不夠吃,弟弟真是太笨了。
他噘著嘴,一扭頭,給了舒蘭和安安一個後腦勺。
姜舒蘭氣笑了,朝著安安道,「既然哥哥不吃,那就安安你一個人吃好了。」
這話一說,鬧鬧瞬間扭頭,有些不開心,「誰說我不吃呢。」
「我吃!」
「吃幾隻?」
「三隻。」
「不對。」
鬧鬧不情不願地看了一眼弟弟安安,「三隻,一次一隻。」
弟弟也太笨了。
怎麼這麼選擇啊。
安安抿著唇,不吭氣,他很想告訴哥哥,要是不出這個主意,媽媽直接沒收了兩隻,就只有今天晚上的一隻了。
明天早上和中午都沒得吃。
見兄弟兩個打著眉眼官司的機鋒,姜舒蘭忍不住笑了。
去拿了兩個小碗出來,一個小碗裡面挑了三隻最小的。
隨即,又從裡面拿了兩隻蝦爬子出來,遞給鬧鬧和安安一人一隻。
去掉了尖銳的殼后,他們便可以自己抱著啃了。
有了吃的,鬧鬧和安安瞬間不吭氣了,吃得不亦樂乎。
倒是,遲遲和妞妞急得直哭,也要吃,但是他們年紀小點,這種辣口的他們可吃不了。
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倒是李姨有些後悔,「早知道我就在做個清淡的口味了,這樣孩子們也可以吃。」
當時急著做,沒顧得這麼多。
旁邊的苗紅雲和高彩霞都搖頭,「不行,就是清淡口的,也不能讓他們吃。」
這幾乎是異口同聲了。
眼看著倆孩子實在是饞得不行了,去往奶瓶裡面倒了小半杯的椰子水,讓倆孩子抱著吸溜。
孩子小不懂事,只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
旁邊的鬧鬧忍不住和安安笑,「好可憐哦。」
被媽媽糊弄。
旁邊的安安咬著蝦肉,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把你的給他們?」
這話一落,鬧鬧臉上的笑容沒了,「才不,弟弟妹妹太小,吃不了辣。」
知道還說。
安安嘆了口氣,只覺得哥哥好難帶啊。
臨到年關跟前的時候,姜舒蘭和周中鋒商量了下,今年他們打算回東北老家過年。
算起來她嫁過來四五年了,還沒回去過。
周中鋒自然沒有不贊成的,他攢了兩年的假,可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用的。
至於,兩位老人才是姜舒蘭和周中鋒頭疼的地方。
姜舒蘭其實想過,要不要把爺爺奶奶一起帶到姜家去。
但是,周爺爺和周奶奶齊齊搖頭,表示老了不想折騰,等舒蘭他們一回老家,他們這邊就去許衛方家過年。
這才是他們二老習慣的日子。
畢竟,在首都退休干所的十多個年頭,每年過年都是和許老爺子以及許衛方他們在一起過年的。
更何況,去年許衛方他們才搬過來的時候,就在周家過年。
今年輪到許衛方家過年,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姜舒蘭還有些遲疑,她想了想,「爺爺,奶奶,我們東北老家,也就是看著冷,實際屋內燒著炕,也挺暖和的。」
她還是想勸下,不太想讓二老單獨留在海島。
周奶奶卻擺手,「不了不了,東北和咱們首都一樣,雖然有炕,但是舒蘭啊,我和你爺爺兩個人已經習慣海島,這暖和的天氣了,實在是受不了冬天那零下幾十度的溫度。」
「會要人命的。」
就像是過習慣好日子的人,哪裡會再次吃得了那個苦呢。
姜舒蘭見實在是勸不動,便和許衛方那邊打了個招呼。
許衛方二話不說,就直接答應了下來,拍著胸脯保證,「你們放心吧,交給我絕對沒問題。」
這話,讓姜舒蘭和周中鋒稍稍放心。
趁著周中鋒還有三天的訓練時間,姜舒蘭和薑母他們,就開始陸陸續續準備回家的東西。
各類海貨是少不了的,水果罐頭更是牌面的存在,自然也必不可少。
各類果脯和瓜子花生,是給孩子們的零嘴兒。
至於大人的,準備了羊絨布料,毛線,棉靴雨鞋,六條好煙,六瓶好酒,還帶了一些時髦的護膚品,雅霜的擦臉地,蛤蜊油,口紅。
以及海島這邊一些特產,治療咳嗽效果特別好的黃皮果,是腌制的,還有兩隻燒鴨。
基本上,姜舒蘭能想到的全部能準備了一遍。
實在是太想家了,算起來她結婚都五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回娘家。
不止姜舒蘭激動,薑母也恍不多讓,一開始說要回去的時候。
她就日日不落地去趕海,恨不得把大海裡面不要錢的海貨,全部都撿一遍。
什麼海帶,紫菜,蝦米,蛤蜊,八爪魚,帶魚,蝦蟹。
只要能吃的,薑母都給撿回來打算晾曬。
這一忙,就到了臘月二十這天,也就是他們要出發的時候。
人多東西也多,不光是拿回去的東西,就姜舒蘭他們自己的東西都不少,海島天氣暖和,穿一件薄外套就行。
但是東北天氣冷,必須是大棉襖大棉褲,這些衣服格外佔地方。
更別說,他們還這麼多人的,四個大人,三個孩子,光衣服都裝了兩麻袋。
出門一趟,實在是拖家帶口不容易。
周爺爺和周奶奶,以及許衛方,苗紅雲他們一行人送姜舒蘭他們去碼頭,還幫忙拿著東西。
路上,姜舒蘭實在是不放心,和苗紅雲叮囑,「我們回老家的這個把月,你幫忙多費心,聽一下我們家的動靜。」
這話讓李姨聽見了,她忍不住笑著打趣,「好了舒蘭,你這是把我給忘記了嗎?」
她這麼一個大活人,還跟著老兩口住呢。
還真是。
姜舒蘭忍不住拍了拍額頭,「瞧我這記性,那就麻煩李姨你多費心了。」
李姨擺手,「這是我該做的。」
照顧二老,是她的工作。
碎碎念念交代了一路,總算是到了碼頭。
等上了輪船,鬧鬧和安安倆孩子明顯有些激動,他們兩個算是土生土長的海島人了,因為太小的緣故。
姜舒蘭很少帶他們出島,這算起來也是第一次出島了。
倆孩子都激動得不行,不停地拍手掌。
反倒是鐵蛋兒沉穩了不少,十歲的他已經有了哥哥的風範,還不忘給鬧鬧整理了下衣服,「在船上動作不要太大,不然容易暈船。」
鬧鬧顯然不懂暈船是什麼。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只覺得暈乎乎的,胸口又麻又難受。
他捂著胸口,淚汪汪地朝著舒蘭道,「媽媽,我這裡好刺激。」
姜舒蘭,「???」
這是啥意思?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鬧鬧雙手抓著欄杆,朝著甲板上,哇哇吐了兩下,乾嘔,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姜舒蘭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讓你不聽哥哥的話,這會知道刺激了吧?」
明顯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形容暈船的難受,就用刺激來形容。
鬧鬧蔫噠噠的,旁邊的安安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第一次坐船,暈得小臉發白。
姜舒蘭他們沒在外面甲板上停留太久,抱著孩子就回了船艙。
原以為會好很多,但是沒想到,到了船艙裡面也是一樣的搖搖晃晃。
兩個小時的船,鬧鬧和安安吐的酸水都出來了。
這讓周中鋒既心疼,又不滿意,「等回海島后,我就安排他們訓練。」
不光是坐船,連帶著體能也要跟上。
這才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吐成了這樣,實在是不像話。
鬧鬧和安安還不明白,他們的好日子即將來臨。
從海島去了羊城后,他們因為行李太多,實在是不方便停留,就買了一些包子和蝦餃帶在路上吃。
鬧鬧和安安吐了一早上,胃裡早都空了,兩人幹掉了十多隻蝦餃,顯然是餓狠了。
至於,姜父和薑母則是去買的腸粉,端在手裡吃,解決了早餐。
他們就到了羊城火車站。
不管什麼時候,羊城火車站似乎都是人潮湧動的,烏壓壓的人頭看不到頭。
姜舒蘭習慣了,但是安安和鬧鬧有些不習慣,出門在外,下意識地捏著爸媽的衣角,彷彿這樣有安全感一樣。
至於姜父和薑母則是帶著行李,負責把鐵蛋兒給看住了就好。
一行人過了檢查,總算是安全入站,找到了自己的卧鋪位置,這才算是鬆快了幾分。
因為行李太多,他們床底下都塞滿了,後面周中鋒又去找了貨艙,把他們一部分行李放在貨艙,這才算是解決了他們的難題。
他們車票買在一起,都是下鋪,但確實隔開的,老人不適合爬上爬下,姜舒蘭和周中鋒帶著孩子也不適合。
所以,分開了兩次買的。
安排好一切后,總算是可以休息了。
姜舒蘭抱著安安和鬧鬧,坐在那狹窄的小卧鋪上,姜父和薑母因為要佔位置的原因,就沒過來。
開始,倆孩子看著窗外,還有些新鮮勁,聽著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都忍不住興奮的到處看。
但是坐了一上午後,倆孩子都疲憊了,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等到中午的時候,姜舒蘭他們自己就沒帶吃食,特意帶了幾分空飯盒去火車上食堂打飯吃。
這也是經常坐火車的人才知道,火車上的大師傅廚藝好,一份飯菜五毛錢,一葷一素,米飯還管夠。
對於別人來說,五毛錢可能是一家人一天的生活費了。
但是,對於姜舒蘭他們家現在的條件來說,還真不吝嗇這五毛錢。
因為比起自己帶的乾糧是涼的,那餐車裡面賣的飯是新鮮做的還是熱乎的,明顯好上不少。
就是唯獨一條不好,要自己帶飯盒,人家不給飯盒。
好在,姜舒蘭他們早有準備,準備了四個空飯盒過來,挨個去打飯,還不能帶打,因為限量一人只能打一份。
餐車那邊五毛錢一份的飯菜,對於許多人來說還是有些貴的,所以整個餐車的人都寥寥無幾。
姜舒蘭他們甚至都沒有排隊,就打滿了四個飯盒。
紅燒肉,還有一個蘿蔔絲,每個飯盒都給堆的冒尖兒。
這量實在是不小。
姜舒蘭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一飯盒,直接用著飯盒蓋,倒了三分之一出來,餵了鬧鬧和安安。
而姜父和薑母那邊則是,一人倒了一部分出來給了鐵蛋兒,小孩子就不講究了,直接用著鋁製飯盒蓋來吃飯。
就這,鐵蛋兒都吃的噴香。
他忍不住點頭,「火車上的紅燒肉真好吃。」
這話一說,同一個車廂的其他人就忍不住看了過來,「同志,這飯是咋賣的?」
本來大家還能忍一忍的,都吃乾糧也沒啥。
但是這一家人買的新鮮熱乎的飯菜,那味道簡直是絕了。
鐵蛋兒愣了下,看了下家裡的長輩。
姜舒蘭對他點了點頭,鐵蛋兒這才說道,「五毛錢。」
這話一說,不少人瞬間打消了念頭,白饅頭才八分錢一個,兩個就能吃飽,這五毛錢實在是太貴了。
有些家裡條件還不錯的,便沒這個顧慮了,直接跳下床去打飯了。
姜舒蘭看了看周中鋒,「你要是沒吃飽,再去打兩份。」
周中鋒飯量大,周中鋒搖頭,看向姜父和薑母,「爹娘,你們呢?」
薑母是吃飽了,但是姜父覺得自己只吃了六分飽,因為先前分了鐵蛋兒一些。
一看著表情,周中鋒就明白了,「爹,我和鐵蛋兒在去打兩份回來,你們在這裡等一會。」
之所以是帶鐵蛋兒,是因為他之前沒露面,他比較好打飯,而周中鋒則是打算混在人群裡面,在順勢打一份。
不出周中鋒所料,餐車車廂人一多,打飯的人就記不住臉了,鐵蛋兒順利的打到一份,忍不住翹了翹唇。
輪到周中鋒的時候,他變幻了聲音,「同志,給我一份。」
說完,就把五毛錢和□□票遞過去。
那邊打飯的人一愣,看著周中鋒那一張過分帥氣的臉,試探道,「沒吃飽?」
周中鋒沒想到自己換了聲音,竟然還被認了出來。
他卻忘記了,自己那一張臉,不管到哪裡,都是非常出彩的存在,讓人過目不忘。
周中鋒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打飯的師傅笑了下,隨口道,「我當年在部隊的時候,也是一頓最少三大碗。」
這下,周中鋒更驚訝了。
他都沒穿軍裝,特意換了便衣。
對方竟然能認出來。
「很意外?」
大師傅一連著蓋了三勺子米飯,見瓷實了以後,這才又往上蓋菜,堆的冒尖兒才遞給他,「當兵的人,身上有一股氣質。」
哪怕是對方沒穿軍裝,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
當然,還得當退伍的老兵來人。
怎麼說?
那種在放鬆的情況下,也會站的筆挺,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一雙眼睛也會警惕的掃視著周圍,觀察情況。
那是在部隊裡面刻下來的習慣,一輩子的都忘不掉。
周中鋒接過飯盒,說了一聲謝謝,隨即道,「我沒想到在這方面暴露了。」
打飯的師傅得意道,「我當了十二年炊事兵,才轉業到火車上,我這一雙眼睛啊,看過的人太多了。」
「佩服。」
周中鋒說完寒暄的話,這才拉著鐵蛋兒跟著離開了。
路上,擠過狹窄的走廊道,鐵蛋兒好奇道,「老姑父,你認識對方嗎?」
周中鋒搖頭,又點頭,「認識,卻也不認識,我不知道對方姓名,但是我們同樣都曾經守護過國家的疆土。」
鐵蛋兒點了點頭,「那都很厲害。」
「能聽得懂?」
鐵蛋兒嗯了一聲,十歲的他,已經有了少年的初始的模樣,像是雨後春筍,乾淨青翠。
他語氣堅定,「我以後也會守護我的國家。」
他會用他的方式,來守衛。
就像是老姑父他們一樣。
這下,輪到周中鋒驚訝了,他捏了捏鐵蛋兒的臉,「很不錯。」
能當他這麼一個誇獎,是真的很厲害了。
鐵蛋兒害羞的抿著唇,半晌,他突然忐忑道,「老姑父,你說我回去,我爹會不會不認識我啊?」
他長大了是男子漢,這種事情不好和老姑說,就只能和老姑父說了。
跟爺爺說,怕被爺爺罵。
周中鋒愣了下,「怎麼會?」
他語氣很認真,也很溫和,「天底下沒有父親會忘記自己的孩子。」
「你的父親也是,在你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沒有不想念你的時候。」
這是實話。
他以前覺得兒子煩人,淘氣,和他搶媳婦。
但是後來去出差,去了戰場,他才驚然發現,自己記掛著舒蘭的同時,如今又多了兩個。
那就是鬧鬧和安安。
他會記掛著他們,是不是長高長胖了?是不是會開口說話了?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周中鋒這話,讓鐵蛋兒有了一絲安全感,他點點頭,小大人一樣的語氣,「那就行,我還怕我爹不認識我了。」
畢竟,他離家太久了。
「不會的。」
周中鋒的一起堅定。
這讓鐵蛋兒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連帶著回去卧鋪車廂的路上都跟著哼著小曲。
姜舒蘭他們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孩子出去打了一個飯,回來就怎麼高興了。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問,周中鋒都沒有回答。
這話算是他和鐵蛋兒之間的秘密。
再次打來的兩份飯,讓周中鋒和姜父都徹底吃飽了,不得不說,比起冷冰冰的乾糧,這種熱乎乎的飯菜還是合人胃口一些。
火車要走三天。
開始鬧鬧和安安還好,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兩個孩子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去,但是奈何火車不會停下來。
姜舒蘭和周中鋒只能輪番上,哄著倆孩子講道理,才算是把倆小祖宗安撫了下來。
在看看,沒事就坐在卧鋪對面的凳子上,拿著課本看的鐵蛋兒。
姜舒蘭就忍不住嘆口氣,「當初鐵蛋兒可好帶了。」
打小兒好像都沒讓她操過心。
安安還好,在看看鬧鬧,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偏偏這魔王還長了一張甜蜜蜜的小嘴兒,讓人打都捨不得。
鐵蛋兒聞言,抬頭溫和地笑了笑,「弟弟們還小。」
「等他們長大就好了。」
希望如此。
姜舒蘭嘆了口氣,想了想,問,「鐵蛋兒,你要不要休息一會?」
從上車到現在,鐵蛋兒那一雙手除了吃飯和喝水,幾乎沒離開過書本。
鐵蛋兒搖搖頭,「還不困,我把這兩道題做了在休息。」
說完,看了一眼鬧鬧,他低聲道,「老姑,我長大了,你不用在擔心我了,只管照顧好弟弟們就好了。」
十歲的鐵蛋兒,已經有了一個小男子漢的雛形。
這話,讓姜舒蘭忍不住欣慰,在看看懷裡傻笑的鬧鬧,就忍不住扶額,「鬧鬧這是出生的時候,只點亮了臉蛋,沒點亮腦子嗎?」
不然怎麼這麼皮。
鬧鬧還以為誇他,湊著小臉蛋過來,「我長得好看。」
見過的人都誇他好看。
這話一說,連帶著安安都忍不住笑了,「傻。」
說完,乖乖的蹲在鐵蛋旁邊,看著他寫作業。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平鄉市火車站,東北的天氣是真冷,零下二十多度,哪怕是換上的大棉襖大棉褲,還是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周中鋒更是把倆孩子都給揣到了懷裡,藏在裡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因為回來沒跟姜家人通知,所以沒人來接。
他們只能自己坐車回生產隊的姜家。
老薑家,又到了一年一度準備年貨的時候。
「大嫂,今年要準備爹娘和舒蘭他們的嗎?」
他們已經連續準備了好幾年了,但是爹娘和舒蘭他們從來都沒回來過。
蔣秀珍在洗豬大腸,打算灌香腸,聞言,她抬頭說道,「準備。」
「不管他們回來不回來,咱們都準備著,有備無患。」
這話一說,不知道是誰嘆了口氣。
「我看隔壁江家的江敏雲,提著大包小包的已經回娘家,準備過年了。」
這話一說,整個忙碌的院子都跟著一安靜。
江敏雲雖然和鄒躍華婚後的日子過的不好,但是奈何人家嫁的近,隔三差五回娘家。
不像他們,一年到頭都見不到舒蘭他們一次。
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哪個嫁的好,哪個嫁的不好了。
眼見著姜家這邊氣氛低迷。
蔣麗紅一路和生產隊的人吹噓完了以後,溜達到姜家門口。
就聽到姜家這話,她一改之前的頹喪,得意洋洋道,「我們家敏雲今年回娘家,可是帶了八樣禮的,不知道你們家姜舒蘭回娘家帶了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