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鄭和歸,暈倒的寧陽侯
一直以來,朱瞻垶雖然從不懷疑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無私奉獻的人,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遇到。
當朱瞻垶收到暹羅入侵南掌,並且殺掉了所有南掌王室的時候,他只是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在等待的機會到了。
他當即就求見老爺子,要求老爺子以為從屬國主持公道並且弔民伐罪的名義出兵。
老爺子也很是乾脆,直接就讓鄭亨帶著五軍營和神機營,同時調動揚州一帶的備倭軍,組成了共計十七萬的大軍,即刻出發。
朱瞻垶本來是想著讓老爺子調動十萬軍隊就可以了,因為沐府本就鎮守雲南,有一些兵力,打一個暹羅是足夠了。
但老爺子很是乾脆,並且以當年張輔征討安南為例,說什麼都要一舉解決問題,朱瞻垶也就沒有攔著。
五軍營被調走十萬,神機營被調走一半,再加上六萬多的備倭軍,這並不足以讓大明傷筋動骨。
在這樣的調動之下,大明仍有近二十萬的可用兵力,其中應天府就有三千營五千人、五軍營四萬人,再加上還有十萬多的備倭軍……
別說是拱衛京師了,就算是再發動一場大型的戰爭也是足夠了的。
不過這樣的調動雖然不會讓大明傷筋動骨,但卻會讓運輸和調動成為一個問題。
朱瞻垶本來是打算用寶船走水路,直接集師滿剌加,然後配合沐府兩面夾擊,但眼下十七萬人的大軍根本就不能用寶船來運輸。
別忘了,鄭和與王景弘現在出海未歸,他們就帶走了很多的寶船。
「此次出征,若是兵分兩路那就沒有什麼問題,但若是最後合兵,那就要多聽取沐府那邊的經驗,畢竟他們在雲南的時間長,了解的也更加清楚。」
「除此之外,百姓盡量不要動,貴族盡量不要留,孤不需要你將什麼暹羅國王帶回來,把事情解決好就可以了。」
「末將遵命!」武安侯鄭亨當即單膝跪地,抱拳應聲。
說實話,他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很久了,這兩年柳升因為他兒子柳溥的原因被重用暫且不說,畢竟人家已經算是太孫黨的嫡系了,但陳懋等人也隨著東征倭國而名聲大噪。
雖然柳升和陳懋等跟著朱瞻垶東征倭國的將領都在班師之後被禁足了,但任誰都明白那不是懲戒而是保護。
別的不說,你就看看現在哪個武將不羨慕他們?
別說是武將了,就連尋常的文臣都不敢對他們指手畫腳的,也就只有內閣三楊、周新和耿通等人敢指使他們了。
可話又說回來了,人家內閣三楊、周新和耿通等人無一不是太孫黨,還是太孫最喜歡也最常用的文官。
人家本就是一個陣營的,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鄭亨是早就想找個機會使使勁兒了,他已經是侯爵了,在網上就是國公,幾乎沒有升爵的空間了。
但這些鄭亨都不在意,國公不是那麼容易就封的,他也從未痴心妄想過,他只是想刷刷存在感,讓人們別忘了他。
「行了,孤終究是被困在這應天,雖然常常有密折彙報消息,但有些事情不是親自體驗是沒有辦法多說什麼了。」
朱瞻垶起身,彎腰親自扶起了鄭亨。
「不能做的不要做,但該做的也不要猶豫。」
「你別看孤在倭國那麼瘋,但你可不能學,不該做的不要肆無忌憚沒有規矩。」
「但同樣的,該做的就不要猶豫,畏首畏尾也成不了大事,這個要靠你自己拿捏。」
「謝殿下教誨!」因為被朱瞻垶扶著,鄭亨只能低頭謝恩。
「好了,早日出發,早日歸來。」朱瞻垶拍了拍鄭亨的肩膀,臉上掛起了帶著祝福的笑容。
「孤就在這應天府等著你們歸來,到時候孤親自為你們慶功!」
「謝殿下!」鄭亨有些激動的低頭謝恩。
「末將告退!」
……
看著鄭亨那戰意高昂的樣子,朱瞻垶笑了笑。
還是武將比較可愛一些,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不像是跟那些文官交流起來那麼費勁。
「殿下您不親自去嗎?」
胡善奕見鄭亨離開,這才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妾身還以為殿下您喜歡那種開疆拓土的感覺呢,這次您沒有像上次對倭國那樣親自帶兵前去,妾身著實是有些驚訝呢。」
胡善奕將托盤上的粥碗放下,這書房不是尋常人能進來的,除了朱瞻垶的貼身太監之外也就只有她了,所以她也就做起了本應是宮女才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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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了咯……」朱瞻垶輕嘆一聲,端起粥碗,但卻並沒有直接入口,而是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馬上十八歲了,上次去倭國是我最後一次的任性,以後不能再任性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爺爺和爹雖然都還健朗,但我卻不能養成這個習慣,必須提早適應才是。」
說完,朱瞻垶自嘲地一笑,端起粥碗喝了起來。
……
如今的大明已經很齊心了,主要是這兩年雖然對外戰爭不斷,但內政還是比較安定的。
有新糧做底,百姓們對戰爭倒是沒有什麼怨言,而且對於尋常人家的孩子來說,戰爭也算是一種突破階級的方式。
文官這段時間也安分了不少,雖然隨著安分也滋生了許多貪官,但再怎麼說前兩年的風波還沒有全部過去,他們都還算是收斂。
不過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因為朱瞻垶很清楚,若是對這種情況不聞不問的話那大明的內部就會逐漸腐爛,所以必要的修根和剪枝還是得有的。
朱瞻垶一直都知道貪官這種產物是不可能消失的,因為只要人類還存有慾望,那貪官就一直都會存在。
其實朱瞻垶倒也不是容不下貪官,主要還是分情況。
像之前與晉商、東南海商等狼狽為奸,吃裡扒外的貪官,朱瞻垶是絕對不會姑息的,但有的貪官也是可以留的。
比如說管仲。
其實管仲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貪官,不過他的生活奢侈、富可敵國倒是沒錯的。
《史記·管晏列傳》中有記載,「管仲富擬於公室,有三歸、反坫,齊人不以為侈。」
意思就是管仲的奢侈富有等同於諸侯,有三處采邑,使用諸侯的才能用的禮器。然而齊國百姓依舊擁戴他。
其實說白了朱瞻垶就是覺得只要你做好本職工作,比如說地方官能夠帶動百姓富裕起來,那就算是貪他也不會說什麼。
反之,若是你毫無貢獻不說還貪墨,那就算是你只貪了一文錢,那也是要拿你問罪的。
所以朱瞻垶並不反對開後門,只要你值得被開後門那就沒有問題。
當然了,這種事情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是人心中的一把尺,從來都沒有什麼固定的標準,也會隨著時代、局勢等原因而變化。
在此之前朱瞻垶也不是沒有開過後門,當初的紀綱是,馬鐸等人也是,所以說這種事情都是要視情況而定的。
不過,朱瞻垶並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在開後門的時候會有很多種不同的情況。
……
十月二十一。
第四次遠洋的鄭和與王景弘船隊歸來,寶船盡數入太倉劉家港的市舶司檢修維護,鄭和與王景弘二人則是乘船順長江而上,抵達應天府。
應天皇宮,乾清宮。
「怎麼樣?一切都還順利嗎?」朱棣看著面前因為遠洋而變得有些滄桑的鄭和,臉上滿是感嘆。
四十五歲的鄭和,但在外表上看起來與知天命的人差不太多,透過這張滿是滄桑的臉龐,朱棣似乎回想起了當初那個給他牽馬的馬寶。
「回陛下,不負聖恩!」鄭和也是很激動,當即就跪了下去。
這已經是鄭和第三次下跪行禮了。
他回到應天並且進宮覲見的時候,老爺子親自到宮門口等他,那時候一次。
第二次是在被老爺子帶到這乾清宮的時候。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這次沒等老爺子動手,朱瞻垶笑著將鄭和與王景弘都扶了起來。
「就算你們的身體還很健壯,但也得考慮爺爺的身體不是?」
「是臣考慮不周了。」鄭和用著惶恐的語氣,但卻面帶笑容。
在大明,鄭和與王景弘是唯二可以用臣來自稱的太監。
奴才的說法起自於元朝,那時候的元人為了加強統治搞出了這麼一套,後來太祖高皇帝朱元章雖然做到了「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紀陳綱,救濟斯民」,但在太監這一點上卻沒有多大改變。
朱元章不僅不喜歡太監,還很歧視,所以明朝初期的太監是沒什麼地位的。
後來朱棣讓太監有了進入權利中心的機會,宣宗皇帝給了太監認字的機會,這才有了明後期的那些著名太監。
在明朝前期,奴婢、小人等都是太監的自稱,所以鄭和與王景弘算是相當特殊的了。
「老二和老三怎麼樣?」朱棣看著大孫子扶起了鄭和二人就沒有上前,而是急不可待地問了起來。
一別一年多,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就算是曾經有萬般不滿意,但朱棣又怎麼能不心疼呢?
「回陛下,這個臣等並不是很清楚……」鄭和看了王景弘一眼,低著頭如實回答。
「臣等只是將漢王與趙王送到了地方,然後在那裡呆了不到半月,在確定二位王爺不會有危險后就動身返航了。」
「不過截止臣等離開之前,漢王與趙王殿下都很好,因為已經提前有人去做了準備,二位王爺可以說一去就可以開始著手建設了。」
「爺爺,放心吧。」朱瞻垶走到了老爺子的身後,給老爺子按著肩膀。
「孫兒之前不都讓人去勘察過了嗎?那邊的人都還在用木矛、石矛的階段,二叔和三叔帶的人雖然不多,好歹也是帶去了堅船利炮的,那些人怎麼可能是對手?」
「再說了,那些人何曾見過我大中原產出的絲綢、茶葉等東西?雖然不排除他們有反抗的可能,但人的天性還是嚮往舒適的。」
「所以啊,孫兒覺得以二叔和三叔的本事是沒有問題的,您靖難還有北征的時候二位叔叔不一直跟在您身邊嗎?您難道還不了解?」
朱棣聞言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不少。
其實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兒子有幾分本事,朱棣自己能不清楚嗎?更何況他這兩個兒子可以說是一直都跟在他身邊。
別忘了,漢王此前好幾次被他要求去就藩,但都死皮賴臉地留了下來。
靖難之前自是不必說,靖難之後漢王和趙王也是一直在應天府,一起生活了三十來年,朱棣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只不過作為一個父親,而且還是喪妻的父親,又恰好趕上兒子出遠門,此後半生都可能回不來的情況,朱棣關心則亂了。
「好了爺爺,不是孫兒隔岸觀火,而是因為咱們必須,也只能信任二位叔叔了,不是嗎?」
朱瞻垶滿臉笑意,嘴上卻說著極為危險的話,讓鄭和心下捏了一把冷汗。
這種話也敢說?
不過朱棣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反倒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他會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若是不相信,當初也不會決定讓他們倆去了。
「還有啊,爺爺……」
「殿下。」
朱瞻垶還想再安慰老爺子兩句,但卻被門口的朱銘給打斷了。
「出了什麼事兒?」朱瞻垶的眉頭皺了起來。
朱銘是有規矩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沒有急事兒的話他是不會冒頭的。
「小人見過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有了朱瞻垶的點頭,朱銘當即進了殿,先是對著朱棣和朱高熾行了個禮。
「啟稟殿下,在您陪陛下出宮接二位指揮使時,寧陽侯就去了興慶宮,在聽聞您的去向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興慶宮外跪了下來。」
「本來小人是打算等您回去再說的,但是方才寧陽侯已經暈了過去,太醫診斷是心中有憂、急火攻心導致的。」
「寧陽侯?陳懋?」朱瞻垶皺起了眉頭。
「去吧。」老爺子拍了拍大孫子的手,開口說道。
「爺爺,那孫兒先去看看。」朱瞻垶也沒有矯情,直接躬身行禮,然後對著鄭和二人點了點頭后就離開了。
一個勛貴跪在了自己的宮外,那邊必然是有事兒,若是平時的話大可以不管,畢竟接見鄭和二人算是一年中稍有的大事兒了。
但現在不同了,陳懋已經暈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