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整裝待發
一番話引起眾人思索,或微微點頭表示認可,或雙唇緊閉沉思不語。
之前提出請朱溫派援軍的,此時心中惴惴,不敢再多說話。
賀隱沉思良久,沉聲道:「我意亦是如此,有必要讓前方州縣看到我們的力量和決心。必須立即發兵反擊,要不然,敵軍兵馬就要打到我們家門口,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諸事商議已定,急令忠州加緊進行防守,同時傳訊萬州、夔州立即出兵支援。
命歸州刺史夏元朗、峽州留後褚飛熊各調四千兵馬,分別與江陵兵力配合行動,一同進向萬州、忠州方向進軍。
傳書駐守黔州的武泰留後趙武嚴加防守,適時配合展開行動。
同時江陵立即進入戰爭狀態,加緊籌措糧食,趕製衣甲軍械。
江陵先派出先頭部隊緊急趕赴戰場,賀隱帶領大隊人馬後續進發。
授衛長水為都指揮使,統領前鋒出徵兵馬兩千人,下轄二位都頭,同時帶領魚台營軍士配合行動。
除騎兵每人至少一匹馬外,又臨時徵調了大批驢騾,供步兵行軍時騎乘,以保證快速抵達前方戰場,並減少人員體力消耗。
負責魚台營輜重隊事務的劉文通,除安排軍士帶上日常行軍所需物品,又特別準備一批袋裝炒麵,用油紙包好防止受潮,分裝在幾個大筐中用騾馬馱運。
臨行前,衛長水拜別了父母兄長,一家人坐在堂中說話。
父親衛康因為衛長水拒絕相親的事情,生了好幾天的悶氣,此時早就雨過天晴,眼睛里露出的只是禁不住的擔憂。
母親田氏垂淚道:「眼見你越長越大了,可卻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這幾年就沒消停過,城裡城外地折騰,讓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
父親衛康的頭髮略顯發白,出言打斷道:「婦人之見。長水吾兒胸懷大志、心繫天下,豈能終日在你面前碌碌度日。好男兒志在千里!家中有我和你大哥在,無需挂念,放心去吧。」
「爹,娘,你們不必擔心。兒子還是有些武藝在身的,身邊又有許多兄弟護衛,必定一根毫毛也不少地回來。」
田氏嘆道:「就是因你整日里舞刀弄槍的,我才越發提心弔膽的,生怕什麼時候有個閃失。」
大哥衛遠山也道:「娘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長水你出征在外,時刻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莽撞用事。」
「爹,娘,大哥,你們說的話,我會記住的,你們也要多多保重。」衛長水點頭道,「我這就去了。」
起身向外面走去,剛下了堂前台階,旁邊走出一道人景,一把拉住自己胳膊,轉頭一看,原來是江芷青。
衛長水父母年事漸高,膝下又沒有女兒,見江芷青聰明伶俐、知書識禮,就喜歡得如親生孩兒一般,平時里指導她學習一些詩詞歌賦、經史典籍等等。
江芷青正是十多歲年紀,對身邊事物興趣廣泛,衛家的藏書幾乎被她通通翻閱一遍,更是琴棋書畫,諸子百家,多有涉獵。
遇有一些不解問題,經常與衛長水進行辯論,加上思維跳躍、言辭敏捷,衛長水經常被她辯駁得啞口無言。
江芷青先前見幾人在堂上說話,不好過去打擾,這時拉住衛長水,滿臉擔憂的神情道:「二哥,你要出去打仗了嗎?」
衛長水微笑道:「沒辦法啊,有人不想讓咱們過安生日子,只好把他們打回去了。」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沒事的,放心吧。」
江芷青這時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解出一塊玉佩,輕聲道:「這是我小時候,娘從寺院里求來的平安符,我一直戴在身上。你帶上吧,佛主一定保佑會二哥,平平安安地早日回來。」
說罷踮起腳尖,把玉佩掛在衛長水脖頸上。衛長水握住玉佩,觸手處溫潤光滑,好似還帶有少女的體溫。
心想這必是江芷青母親留下的遺物,這麼多年不曾離身,對她來說應當是非常重要的物事。
於是道:「這乃是你隨身之物,怎好送給別人……」
「二哥不是別人。好好的回來,就好。」
江芷青嫣然一笑,見衛長水望向自己身後,也跟著回頭看去。
原來田氏和周婕正站在自己身後,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江芷青頓時面色一紅,飛也似地逃走了,再也不肯露面。
…………
出征的前鋒人馬已經在城外集結,準備妥當,按照賀隱的意思,立即就要出發。
衛長水卻道:「磨刀不誤砍柴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功夫。還要請賀公在出征前講些話,也好激發將士們的鬥志,鼓動一下士氣。」
眼見時辰已過午後,就把時間定在了次日清晨。
當晚,衛長水一身戎裝,作為前鋒兵馬統領,少不得要到軍中巡視一番。
魚台營中,整齊排列的帳篷中透出點點燈火,一隊巡邏軍士踏著整齊的腳步漸漸走遠。
軍士們大都安靜地留在帳篷中,有人在擦拭著自己的長矛和橫刀刃口,有人在調試著弓弦、整理箭矢,還有人在輕聲哼著難聽的俚語小調。
衛長水緩緩走進一間帳篷,一名眼尖的軍士抬頭看見,立即喊道:「起立!」
眾軍士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迅速原地垂手站立。
那名軍士報告道:「魚台營左廂三隊一夥正在戰前準備,請都指揮使示下。」
這一套口令和報告程序,都是在衛長水編製的《魚台軍士操典》中規定的,眾軍士早已經訓練成為習慣了。
衛長水道:「好,非常好。大家繼續活動。」示意眾軍士接著做自己的事情,大家卻都表情肅穆地看著他。
衛長水道:「怎麼都是這付表情,平時跟我不是挺隨意的嗎?」
對剛才報告的那名軍士道:「徐老幺,你也是打好幾次大仗的人了,難道也害怕了不成。」
那名軍士正色道:「左廂楊指揮使剛才嚴令,即日起嚴肅軍紀,不得嬉笑懈怠。並非心中恐懼害怕。」
衛長水搖搖頭道:「這是作和尚把經念歪了,嚴肅軍紀也不用一直綳著臉,腮幫子不疼嗎?哎,隨你們的便吧。」
又對旁邊一個年輕的軍士道:「趙瓜棚,你是魚台庄出來的,突襲峽州那次跟著去了一趟,還沒見過血吧?」
年輕軍士靦腆地搖了搖頭。衛長水接著問道:「那你害怕不害怕?」
趙瓜棚又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跟著都指揮使,就不害怕。」
衛長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第一次上陣殺敵,怎麼可能不害怕。害怕是正常的,不是你做的不好。只要經歷過了,就不是問題了。」
又壓低聲音對眾人道:「實話跟你們說,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害怕得要命,手都不停地發抖。」
眾軍士頓時來了興趣,「大當家的,你第一次殺人是怎麼回事,講來聽聽。」
衛長水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哎,你們怎麼又叫大當家的,嚴肅點兒,叫都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