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贏家——第4節 卦師靈驗

「麒麟投資」在按部就班推進，我不是事必親躬的人，大政方針定了，放手蘇千禾團隊操作，我當「甩手掌柜」。

2006年，孫家佑博士畢業，自薦進入北京中關村一家研究所上班，爾東和爾芊研究生畢業，回國承接家業，葉念嬌順利考入本校研究生，為此我專門搞了一個慶祝party,祝願他們順利成長。

經過這些年的打拚，幾個難兄難弟各自小有成就，王超異地任職，任通南縣副縣長兼公安局長，李沐陽上調安遠市審計局任副局長，穀雨回市分行任副行長，胡林森的公司搶抓機遇，成為省內明星建築公司。

暑假到了，我邀約上胡林森、李沐陽、穀雨和李為戍、蔣興濤五家人，偕同家屬，自駕游西藏。計劃川藏線進藏，再從青藏線繞回，不走回頭路，既可飽覽祖國西域風光，又探尋佛教文化，洗滌心靈。

經過準備，安頓好各自家人，我們六家人，駕駛三台越野車如期出發。

越過崇山峻岭的深谷，經歷一馬平川的草原，繞過盤山蜿蜒的群山，跨過原始經幡的藏寨，不同的海拔不一樣的風情，真是無限風光在險峰。

我們經過貢嘎山，正值傍晚，夕陽西沉，陽光投影在貢嘎山上，原本雪白的冰上被染得金黃，在眼前呈現輝煌和乾淨，連綿的貢嘎山峰安然靜坐在眼前，美輪美奐，讓我們不忍驚擾，驚奇她的寬厚磅礴，我等眾生的渺小。

我們路經天葬台，適逢藏人聚集舉辦儀式。誦經祈禱儀式后，將故世者置放於天葬台，任其成群禿鷹啄食肉身，寓意升天，來世平安吉祥，我們駐足觀望全過程，不禁為之震撼。

沿路見不少佛教信徒，或單人獨行、或結伴而行，年少年長皆有，匍匐前行，虔誠膜拜，朝聖路上不論平坦還是坎坷，都始終如一，我們不禁感嘆信仰的強大。

終於達到布達拉宮，我們叩首膜拜，撥轉經筒，祈盼時來運轉，披上哈達，打坐佛堂，在僧眾的誦經聲中祈願心安平順，置身於佛教氛圍之中，感悟濃烈的聖潔。

雖舟車勞頓，輾轉曲折，但還算順利，平安返程，不虛此行。

「都是從西天拜佛取經回歸，一定會成仙平安。」我與大家道別。

「扎西德勒。」眾人哈哈作揖。

喬慧今年生日宴，她不再邀請，只要我陪伴，她強顏歡笑，我看得出她心裡的失落，見她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我想許是沒有熱鬧慶祝場面。

第二天一早，喬慧就回單位上班去了，我陪老爺子吃過午飯，在書房裡，偶然發現剛拆開的信件，收信人是喬慧。現在還在使用書信交流的可謂鳳毛麟角，我很好奇，拆開一看，是兩封信。

一封是爾中和爾芊用中文寫的，因為家庭原因，他倆不能親自前來，祝喬慧老師生日快樂，十分珍惜中國緣分，很感謝乾媽的關愛，會擇機回母校看望。

第二封信，是爾芊按她媽媽口述寫的。她媽媽叫黎氏慧貞，原是一名女兵，在中越戰爭中與一名中國軍人邂逅艷遇，誤飲美軍留下的催情酒，雙方不能自制發生關係，而後她意外懷孕而生下龍鳳胎，就是爾中和爾芊兄妹。她戰後回到北部灣海防港，獨自創業，含辛茹苦把倆孩子撫養成人。大學畢業后安排孩子到中國留學，順道尋找生身父親，但沒有如願。無奈自己患上了癌症，自知時日不多，心愿未了，愧對孩子，來信懇求喬慧幫忙成全。

我邊看邊吃驚，邊讀邊驚梀，時間、地點、場景與我的記憶完全相符，面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我不知所措。

我在心裡先是否定，因為鑒定結果已給我判了『死刑』，我已失去生育能力，不會有孩子，但又很疑惑，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但我不可否認，上次與倆孩子初次見面時似有心電感應，對孩子有天然的親近感，而且我確信黎氏不是扯謊。

此時此刻，我悲喜交加，抱著頭思前想後，試圖釐清紛亂的頭緒。

長期以來，我對虎嘯洞艷遇諱莫如深，猶如傷疤在身迴避提及，似乎已經忘記，但此刻塵封被激活，潛意識裡銘刻著揮之不去的記憶。思緒再三，我約喬慧提早回家，對她毫無隱瞞的坦白了越戰那段經過，尤其是虎嘯洞糗事，印證我的猜測。我準備迎接喬慧的責罵和懲罰，甚至更壞後果。

喬慧驚詫之後，淡定地對我說。

「其實我剛開始就懷疑你就是爾中爾芊的父親，只是你的生育鑒定否定了我的猜測。」

「做個親子鑒定吧，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她已經病入膏肓，你得抓緊，不要患得患失。」

「如果真是你的孩子，你放心，我會接受的。」她給我吃了定心丸。

喬慧沒有芥蒂，不愧是我所鍾愛的女人。

我馬上將情況告訴給子馨。

「會是我的孩子嗎？」我很不自信地問她。

「完全可能。」

「因為你誤飲催情酒，其殺精功能要持續奏效，有個漸進過程，剛喝酒是不影響的，有懷孕機率。」

「我明天請教專家。」

「不過，你做個親子鑒定，不會有錯的。」

「哥，提前恭喜你了，爸媽知道了該樂成啥樣啊，我突然有了侄兒侄女，想想都愉快。」子馨充滿喜悅。

「等結果出來再告訴爸媽也不遲。」我提醒妹妹。

我心緒不寧，忐忑不安，我怕老人家空歡喜一場，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第二天，子馨明確告訴我，越戰期間，米軍為了解決性空虛，又顧忌生育拖累，研製了口服酒液，壯性殺精，3年之內服用解藥，恢復生精功能，否則會造成終生不育。

原來如此。

為了穩妥起見，我徵得喬慧同意，派江海洋專程乘機前往越南海防港，在不驚動黎氏慧貞情況下，收集他們母子三人毛髮帶回國內，交給歐陽託人加急鑒定。

安排妥當，我在焦急中等待，喬慧見我坐卧不安，魂不守舍的樣子，不離左右循循安撫，甚至請假陪我遊覽古鎮，釋放我焦躁不安的心情。

其實喬慧此時也承受心裡壓力，但她卻調整自己心情，竭盡所能陪護我，想想自己的自私，不禁深深自責，更升高對喬慧的珍惜。

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我在護城河盡情奔跑，停止思想，迎接未卜的挑戰。

幾天後，鑒定結果出來，我果然是爾中和爾芊的生父。我悲喜交集，拿著鑒定報告的手顫抖不已，悲的是黎氏慧貞經歷千辛萬苦將倆孩子養大成人，做為父親的我未盡半點義務責任，為自己悲哀；喜的是我居然兒女雙全，讓我喜不自勝，揚眉吐氣。

「對不起哈，慧，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狀況，讓你受委屈了。」

「下一步有啥打算？」她和氣問我。

「我對不住他們母子三人，想過去探望一下，表達我內疚之情。」我弱弱回應。

「我可以成全你們一家人團圓，可以退出。」她淡定自若。

我知道她口是心非，誤會了我的心意。

「對黎氏我只有感激之心，對你的愛我沒有任何改變。」

「只是要委屈你當后媽了。」我難為情地對她說。

「我才不會與她爭寵呢。」她笑意盈盈說。

「你豁達大度，我乃今生有幸，餘下事情我來安排。」

「先認親，再作打算。」她叮囑我。

喬慧將消息告訴了我爸媽，孫子孫女彷彿從天而降，爸媽喜極而泣。

「蒼天有眼，我們終於有孫子孫女了，只是孩子可憐。」

「快把孩子帶回來，就說爺爺奶奶想他們了。」

真是隔代愛，隔輩親啊。

喬慧陪我飛到海防港，預先通知爾中和爾芊，兄妹倆早早在酒店等候。

雖然我與兒子女兒已見過，但以父子父女身份相見還是第一次。當我看到兒子和女兒站在大堂那一刻，我禁不住熱淚盈眶，爾中拉著妹妹爾芊上前緊緊擁抱著我，我有種坐享其成的幸福和愧疚。

那一夜，爾中和爾芊詳細介紹了他們母子三人艱難困苦的歲月。

那場戰爭結束后，黎氏隱瞞私情找到連隊，但不久發現自己懷了身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黎氏欲哭無淚。母性的本能，和對肚子里生命的眷戀，黎氏決意留下孩子，哪怕再苦再難也要養大成人。黎氏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退伍，回到老家西貢生活，在父母及兄弟姊妹的責難不解中生下了雙胞胎兄妹。因不堪忍受親朋好友的閑言碎語和異樣目光，隻身一人帶著孩子來到海防城打工賺錢，以己之力撫養孩子。

黎氏來到海防港，租得一間20餘平米的背街門面經營小生意，憑著吃苦和遠見，抓住戰後重建和政府政策的扶持，從搗騰海鮮開始，累積資本，發展成為擁有港口碼頭經營權的老闆，兩個孩子也健康成長。

一個女人帶著倆孩子一路走來，受盡了屈辱和磨難，其艱辛可想而知，黎氏憑著對孩子愛的執念，忍辱負重，令人肅然起敬。母親身上的閃光延續到了孩子身上，他倆對母親充滿了眷戀、敬重和自豪。

這些年來，黎氏始終沒有放棄為孩子找回生父的念頭。當初到海防港，就是考慮到毗鄰中國，尋親機會多些，經營港口也是考慮與中國生意往來能多認識些人，有助於尋親，後來將倆孩子送到中國留學，也交給他們尋親的任務。

當年我到越南考察時見過的北越糧油貿易商黎老闆還真是黎氏慧貞的父親，而且我到海防城本可遇見他們母子母女，但失之交臂，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孩子留學期間有緣得到喬慧老師關注和欣賞，熟悉之後倆孩子也拜託過喬慧，喬慧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給予了幫助，有希望又失望，但他們始終不言放棄。

也許是心靈感應緣故，他們見我后也產生莫名的親切感，只是因我對往事的保留，沒有完整告訴喬慧，以及喬慧因對鑒定結論誤判，再次失之交臂。

聽完母子三人傳奇般的經歷，我早已淚流滿面，大慟不已，喬慧也是梨花帶淚，為他們曾經遭受的苦難揪心，為黎氏不離不棄感動，為母子患難相依而感慨，也為自己未盡責任而追悔。

在他們母子患難與共的漫長歲月，我渾然不知，沒能為他們遮風擋雨。出乎我的意外，倆孩子並未對我有一絲指責和怨恨，更讓我無法原諒自己。

孩子的出現，是上天賜予我最珍貴的禮物，讓我美夢實現。

我想起何道士的卜卦，預言成真，天意啊。

那場戰爭已過去近三十年，但留給我們每個普通的見證者的記憶不會磨滅，傷痛需要慢慢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