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贏家——第11節 臨終託付

果然守得雲霧見天日，時間換得了空間。春節過後，政府實施寬鬆政策，加上一系列政策拉動，市場回暖,尤其是房地產泡沫破裂后緩緩回升，寒冬慢慢過去。

東南亞也同樣緩過勁來，逐步回歸正常。

爾中回來與我深聊時感慨萬千，金融危機給他們上了一課，教訓深刻，親身經歷市場的血腥殘酷，真是刀口上舔血，當然也佩服「乾媽」的智慧和遠見，我為他們的成長而欣慰。

孩子已經成家立業，兩地分居讓他們諸多不便，剛好念嬌碩士畢業，爾中爾芊商量，徵得他們各自的婆婆和岳母同意，爾中夫婦負責越南公司，爾芊回國，協助孫家佑國內業務，兼顧照顧家人，我心裡湧起無限暖意。

「我想早日交班，快點抱孫子，享清福。」我拍著爾中肩膀。

「爸，虎父無犬子，相信你的兒女會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爾中豪情萬丈。

我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未來廣闊的天空，他們會飛的更高更遠更加精彩。

暑季即將來臨，我正與方蘭聯繫，為老人家上山避暑預留房間，接到歐陽電話。

「我爸6月底滿虛歲80歲，他想邀大家聚聚，你看咋辦？」

「好事啊，我來籌辦。」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她。

「他從來沒主動要求慶生，這是第一次。」歐陽說明情況。

「八十大壽，應該大慶。」

我倆之間有了姻親關係，歐陽大凡小事都很依賴我，都要徵求我意見。

「好嘛，拜託你操心了。」歐陽溫柔對我說。

接下來緊鑼密鼓準備，將生日宴定在喜來酒店，邀請親朋和戰友400餘人，按照歐陽長青願望，一律不收禮，而且所有費用都用他的退休金支付，孩子們提前準備了小節目和小禮品。

我爸媽和子馨也專程趕回，參加老人家生日喜宴。

宴會如期舉行，歐陽長青著戎裝出席，蒼老不失威嚴，朱阿姨陪坐在旁。儀式熱烈、簡短、樸實，戰友敬酒前先行軍禮，讓人彷彿回到軍旅歲月；親朋們上前賀壽，他頻頻頷首；孩子們嬉笑祝福，他綻開笑臉。

老人家在歐陽文心攙扶下，顫顫巍巍起身，一個莊重的軍禮，讓現場一片寂靜。

「我一生戎馬，無愧于軍人使命；暮年之年，看到國家不斷強大，倍感欣慰；感謝戰友們一如既往的陪伴，希望不改軍人本色；願親朋好友身體健康，家庭幸福；願山河無恙，孩子們永享和平國度。」

「我沒有為女兒留下財產和事業，但她始終是我的驕傲，謝謝女兒的陪伴和寬容。爸爸愛你！」

話未落已是老淚縱橫，這番話讓在場賓客為之動容，歐陽早已泣不成聲。

我趕緊穩住父女倆情緒，讓孩子們獻上快樂的節目。

生日宴結束時，歐陽長青滿臉笑意和慈祥，執意一一與眾人送別，自己和老伴才由女兒護送回家。

我也正好利用難得機會，聚集家庭團圓，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我的父母，有孫子孫女孫媳孫婿陪伴，承歡膝下，整天樂開了花，我和喬慧除了張羅吃喝，成了多餘。

葉念嬌告訴我，外公這幾天老患迷糊，神志不清，我心裡有不祥預感。

第三天，歐陽通知我。

「我爸想見你。」

子馨陪我探望了歐陽老爺子。

本來他很抗拒別人騷擾，但子馨是現役軍人，他對子馨有天生的好感，很配合子馨給他檢查身體。

子馨出去后留下我，他呈現短暫的清醒和精神。

「我對不起女兒，干擾了她的婚姻，讓我終生不安，我也對不起你，當年讓你受委屈了。」

「希望你好好待他們母女，不能做夫妻也要當親人。」

聽著他斷斷續續的叮囑，我幾乎抑制不著傷感的情緒。

「首長放心，堅決服從命令。」

萬語千言，唯有如此簡捷表達。

子馨悄悄告訴我，歐陽叔叔已無多日，準備後事吧。其實歐陽已經心知肚明，只是面對至親之人自我欺騙，不願面對罷了。

我徵得喬慧同意，留下陪護歐陽長青。

凌晨3點，歐陽長青拽著女兒手溘然長逝，帶著對後輩的眷念，對生命的不舍撒手人寰，那一刻，歐陽和念嬌悲慟欲絕，那種傷心是親人離別的刻骨銘心。

歐陽無力倒在我懷中，面對傷心、無助、混沌、嬌弱的歐陽，我的保護欲被激起，一度產生相依廝守終生的幻覺。

歐陽長青過世噩訊令人唏噓，對他生前似乎預知生死，提前安排的前兆暗暗稱奇。

料理完歐陽長青的喪事，進入天命之年的我，對生命突然有了新感悟，我決定轉向，拾起自己初心愛好。

我的想法獲得了喬慧共鳴。

「做你喜歡的事情，善待愛你的人，不濫情就行。」

我著手放權交班，將責任和擔子交給年輕人擔當。爾中負責越南業務，孫家佑負責國內業務，將股份表決權賦予孩子，讓他們有責有權，我則當「翹腳老闆。」

喬慧也計劃辭掉副院長職務，減少工作量，在父親有生之年，盡孝順之責。

拽住未泯的青春之心，享受不再青春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