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回家過年

林曉聰來深圳快兩年半了，終於家人在一起商量回家過年。

當時微信剛剛出來，還不普及。林曉聰一家四口都沒有微信，也就談不上網上購票了。林曉聰的媽媽去了兩次羅湖火車站、排了兩個上午的隊，還是沒有買到深圳到武昌的火車票。

這下子沒辦法了，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不過林曉聰還是想回去看看，畢竟兩年多沒有回去了。於是，林曉聰托表姐幫忙買一張回家的票。

臘月二十五的下午，正當大家不抱什麼回家的希望、準備在深圳過年時，表姐突然發信息說買到了林曉聰的票，臘月三十的。

那時深圳到武漢的高鐵還沒有開通，飛機票便宜的也得兩千多，太貴了。火車就成了很多打工人的首選。

林曉聰爸爸說：「曉聰，這次回去首先是還債，做事低調一點，讓大家重新認識你。」

林曉聰疑惑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欠誰的債，就問爸爸「還誰的債？」

林曉聰爸爸說：「你三姑媽的，你在上高中的時候開學欠費，我們找你三姑媽借了兩千。明天你去取兩千，過年回去帶回家，交給你婆婆，由她轉手給你三姑媽。這筆錢你要用你自己的勞動來還。」

如果當時有了微信或者支付寶，直接兩千就轉過去了。可惜誰都沒有。

林曉聰問爸爸「打個電話問三姑媽要個卡號，轉過去就行了，何必帶著回老家，不安全。」

那幾年過年，確實很不安全，尤其是外地回來的車上，扒手非常多。但是人們過年回家又不可能不帶現金。

林曉聰爸爸笑著說：「你要了卡號，轉過去了，那就真的成了她的。」

這句話令林曉聰十分不解。把兩千塊錢還給三姑媽，不是她的還是誰的？

林曉聰爸爸接著說：「你三姑媽要真敢要這個錢我馬上跟她翻臉，前七八年，她還借了我幾千，現在都沒有給我。」

林曉聰又不理解了，說：「你們直接說明白不就完了？還一套一套的，令人費解。」

林曉聰爸爸說：「你把錢帶回去給你婆婆看，代表我們有還錢的誠意。這種做法我們佔了理。以後問起來，你說還了，三姑媽不要。」

林曉聰哈哈大笑，表示理解了。

這是一輛特慢的火車。這是林曉聰高中畢業後來深圳工作兩年的第一次回家，這也是林曉聰和一群平凡的打工者在一輛平凡的火車上過得很有意思的年。

如果火車由深圳經過湖南，再到武漢，一般只需12小時左右。那天林曉聰坐的是深圳到江西再到武漢的車，整整走了24小時。

臘月三十的下午三點半出發，到正月初一的下午三點半到達武漢。可即使這樣，火車的走廊上仍然擠滿了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湖北的。

要不是沒辦法，誰想在火車上過年，你以為那些乘客都在尋求刺激、找不一樣的感覺？

林曉聰看的次數最多的不是窗外的風景，而是自己的一雙籃球襪。籃球襪除了白、乾淨，也並不特別，特別的是襪子裡面塞了兩千塊錢。

林曉聰臨行前，他媽媽就盤算過，錢到底該放在哪裡呢？

放在書包里？放在箱子里？放到鞋子裡面？乾脆裝在身上？每一條林曉聰媽媽都想過，而且她自己也覺得那樣不安全，都排除了。最後，笑著對林曉聰說：「放到你襪子里包著吧！兩邊各放一千。」

林曉聰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就同意了。最後，林曉聰的媽媽告誡：「沒事的話千萬不要老往腳上看，裝作沒事一樣。現在那些小偷精得很，你有什麼異常他都會看出來。」

這道理就跟你端著一滿杯水一樣，如果不去看水，而像平常一樣走，水灑出來的可能性更小。

這也和一個人到了一定地位后一樣，明知道貪污不好，可是卻很難做到。

錢就這樣貼著腿放著，讓林曉聰完全不用注意、當做沒事一般，可能嗎？

不過還好，林曉聰那次總算安全到家了。

林曉聰回家后，家裡的變化很大。

「咦，這是哪個小帥哥回來了？」南邊的婆婆看到林曉聰就問。林曉聰低著頭笑盈盈地會答上幾句。

「我的曉聰今年回來過年了，他爸爸這兩年在深圳搞了上百萬呢？他家四人保險都買了幾十萬，聽說準備在下面場地做新房子」三隊的一個胖女人也對別人說了幾次。

林曉聰在火車上根本沒有睡覺，到家后就是正月初一晚上七點了，就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家裡來了好多拜年的客人，三姑媽也從隨州趕了過來，林曉聰就把2000元交給三姑媽，三姑媽果然說什麼都不要。最後，還是林曉聰自己拿著用了。

正月初二，林曉聰爸爸媽媽都沒有回家，所以去外婆家拜年的任務就落到了林曉聰身上。

那是林曉聰第一次見到李元。李元是林曉聰二表妹的老公，比林曉聰還要大上三歲。

林曉聰去外婆家拜年後，就去了大舅伯家，表姐、二表妹、表弟和李元四人正在打麻將。二表妹和表妹站起身來，說：「林曉聰來了。」林曉聰和表弟表妹小時候經常一起玩，所以從來不以哥哥妹妹相稱，而是直接喊對方名字。李元也站起來，說：「表哥好。」

經大家介紹，說他叫李元，是二表妹的老公。二表妹也直接起來，讓林曉聰參與了牌局。由於大家第一次見面，林曉聰在李元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下午回到家后，林曉聰奶奶就告訴林曉聰「你五爺爺過年前給了我一張紙，寫了一個名字，說讓你跟這個女孩聯繫。過年你沒有回來，昨天才到家，看你太累，沒有告訴你。我不認識字，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林曉聰只見紙上寫著「施亞萍」三個字，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在前兩個月林曉聰還沒有放寒假的時候，就聽爸爸媽媽商量過，說村北邊的蓮給林曉聰說了一門親事，那女孩是林曉聰學前班同學施剛的妹妹，還說大人之間應該都認識，畢竟都是興隆村的。

林曉聰爸爸媽媽在深圳的條件村裡人都傳得沸沸揚揚的，蓮當然也知道。她更希望事成，林曉聰也是自己村裡的，多多少少有點光。

蓮就到施剛家介紹林曉聰家的情況，少不了要添油加醋敘說一番「林曉聰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讀書非常聰明，好幾年都拿全校第一，這你家剛剛就很清楚。他雖然高中畢業就沒上大學了，但是現在和他爸爸在一起教書，也很上進。」

其實農村人看重的不是孩子現在怎麼怎麼樣，而是孩子的父母怎麼樣。

施剛的媽媽問：「那林曉聰的父母現在怎麼樣？家裡條件呢？」

蓮給別人說媒一二十年了，豈有不懂這些的道理？

蓮想了想，笑著說：「林曉聰的爸爸在深圳教高中，你也知道，外面家教非常賺錢。林曉聰媽媽也開了一個培訓班。他們也買了養老保險，以後不會給孩子們帶來什麼負擔。說不好過兩年還要在武漢買房呢？」

那次談的結果大家都很滿意。

林曉聰媽媽也問了蓮，施亞萍那邊有什麼要求。林曉聰媽媽也說了，林曉聰身高比較矮。

蓮笑呵呵地在電話那頭拍著胸脯說：「放心，曉聰媽媽，我你還不信啊！這事准成。別人說了，只要林曉聰不是個傻子，能夠自理生活，其它問題都不大。」

別人說過這樣的話沒有，至今已經無法證實了。

於是，大家約定，過年的時候，一起回家聚一聚，林曉聰的父母先請客吃一餐飯，這是定下來，再找個日子商定後面的事情。

可是，過年沒有買到票，林曉聰的父母就沒有回來。好像聽說施亞萍也沒有回。施亞萍父母知道林曉聰五爺爺是中學校長，就找到林曉聰五爺爺，將電話號碼和姓名交給了林曉聰奶奶，才有了這一幕。

林曉聰馬上打電話將此事告訴了媽媽。

大家經過分析，得出結論：施亞萍的家人是想讓男方主動聯繫。林曉聰媽媽說過一個月她會回老家，到時再面見他們老人，也不算失禮。

誰知，就在一個月內，蹊蹺的事發生了。

在這一個月內，林曉聰的父母閑著，蓮和同村的文朝卻沒有閑著。

文朝是林曉聰老家隔壁的，若論輩分，他和林曉聰太爺爺是一輩，比林曉聰爺爺還高一輩呢？

文朝聽說這事後，在林曉聰過完年剛回深圳，就去了蓮家問這事的情況。

蓮十七歲就嫁過來興隆村，現在已經快七十了，和文朝也認識五十幾年，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對文朝說了。

文朝和林曉聰雖然是鄰居，可是他們關係並不是別人說的「遠親不如近鄰」。

文朝直接開門見山了「我的外孫李龍和林曉聰同年的，現在也是到了結婚的年齡。看在我們同村幾十年的份上，這個閑事也麻煩乾媽管一下。」

沒過兩個月，林曉聰媽媽笑著對林曉聰說：「曉聰，猜猜我想對你說什麼事。」

林曉聰哈哈大笑，對媽媽說：「你這無來由的叫我從哪裡猜？」

林曉聰媽媽說：「五一，李龍和施亞萍要結婚了。」

林曉聰懷疑自己聽錯了，讓媽媽又說了一遍。聽完后苦笑了一會。

這次回家很特別，意義也很大。也使很多親人改變了對林曉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