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一串爆竹引發的慘案

第010章 一串爆竹引發的慘案

兩人打馬向前,快到西華門的時候,卻被一些穿黑衣的家奴攔住,拋過來一把面其子、核桃之類的乾果,拱手笑道:「抱歉了各位,我家員外今日大喜,還望各位朋友行個方便,暫且避讓一下,在下謝過啦……」

葉天一拉住韁繩往左邊看去,果然是一隊接親娶妻的隊伍,敲鑼打鼓,吹著喇叭嗩吶徐徐的從北邊拐了過來,新郎官五十多歲,獐頭鼠目,尖嘴猴腮,塗脂抹粉,頭戴一朵彩絹扎的大紅花,搖頭晃腦,騎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春風得意著呢。燕青眼尖,一看就知道是一匹歲口年輕的青塘烈馬,此馬桀驁不馴,最適合衝鋒陷陣,然而一旦發飆,極難駕馭。

此人堪稱是晚婚的楷模,葉天一突發感慨,卻聽燕青罵道:「這廝是蔡京的遠房侄子蔡沖,每年都要娶一房小妾,從來沒有活過五年的,今天禍害的卻不知是誰家的閨女?」

原來如此,葉天一再看那人,就像是在端詳一頭披紅戴綠的豬,豬的後面跟著一乘用彩紙剪出的各種草木花卉裝飾的花轎,不用說裡面坐著的是棵又白又嫩的大白菜了。或許,這棵白菜覺得讓豬拱了也值了,因為這轎子不是四人抬的小轎而是四匹駿馬拉的大花轎,有幾個出嫁的閨女能坐上這種馬拉的轎車呢?

馬拉轎車後面跟著的就是娘家送親的人了,幾個腳夫挑著新娘嫁妝以及表示富貴有魚之類的禮物,馬前一個瘦弱的小丫頭笑嘻嘻地抱著新娘的梳妝物品盒左顧右盼,最後跟了幾個騎游春馬的老者,這游春馬本是性子馴良的閹馬,可騎馬的老者竟是騎得戰戰兢兢,穿著雖然光鮮,卻是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些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不用說自家閨女嫁入豪門,整個家族都放光彩,那些老者便都趁此機會想進城來露個臉面,長長見識。

東京汴梁城不愧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沒有之一。

即便如此,路邊依然湧出了十幾個乞丐跑過來搶食地上的面其子和乾果,卻被那些黑衣家奴一頓拳打腳踢給轟散開去,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跑的稍慢些,被一個家奴踢出老遠,差點掉進河裡,撲在地上爬不起來,只一味的哇哇大哭。

葉天一皺了皺眉頭,怒道:「你們這群惡奴,一個小乞丐都不肯放過,還是人么?」

「聽你口音,是外地人吧?少管閑事,速速離去。」顯然黑衣人見他氣宇軒昂,並不想刻意得罪。

葉天一併不理會,跳下馬來,將那小女孩抱了起來,見她一條腿折了,不禁心疼,看看旁邊,恰好有一家醫館,便將她抱了進去,拍下一錠銀子要大夫治傷,轉身出來要與那些個惡奴理論,卻見迎親隊伍一片混亂,原來是燕青忍耐不住,將那踢人的惡奴兩條小腿都打斷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那些惡奴本是這東京城的混混,受了欺負哪還肯善罷甘休,一擁而上,將燕青一人圍在中間,燕青雖然武藝超群,然而猛虎難敵群狼,打倒了幾個惡奴之後體力漸漸不支,就在準備束手就擒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一串小小的鞭炮,平日里只能起到增加熱烈氛圍的作用,然而,當它在馬耳朵響起的時候,便會引起嚴重的後果。

不知是誰趁亂將一串鞭炮掛在棗紅馬的耳朵上,棗紅馬咆哮一聲,將蔡沖掀於馬下,反過頭來沖入後面的送親隊伍,這一下更亂套了,頓時人仰馬翻,眼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兒雙眼一閉從馬上跌落下來,葉天一連忙上前,將他接住……

再看燕青趁亂跳出圈子,在人群中穿插,幾個老頭福大命大,除了皮外傷之外並無大礙,當人們看到那匹棗紅馬被燕青制服的時候,不禁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喝彩聲過後便聽到一聲高亢而而尖利的驚叫聲……

原來是拉花轎的四匹馬也驚了,拉著大花轎沿著汴河狂奔不止,趕車的車把式也不知丟哪裡去了,沒人能讓這些受驚的大牲畜停下來。

說實在的這個時代的馬拉轎車根本就是個笑話,那質量連後世小孩過家家的玩具都不如,顛簸不說,隨時都有可能散架或者傾覆。

燕青打馬如飛,趕了上去,就在接近西華門的時候,有一個彎道,四馬疾馳,盪起陣陣塵霧,花轎由於慣性,甩向旁邊的護城河,三匹馬擺脫了花轎的羈絆,只有駕轅的頭馬被花轎帶了出去,瞬間翻到,來不及嘶鳴,便一頭撞飛了護城河畔的石樁,頭破血流,眼見是不活了。

花轎翻滾著撞向西華門厚重的城牆,燕青拍馬向前,棗紅馬的身子擋在失控的花轎前方,被花轎擊中之後,發出一聲嘶鳴,硬生生地倒退了十幾步,竟然沒有摔倒。

果然是一匹好馬,當然了,比馬好的還有燕小乙的身手,花轎受阻,新娘卻從轎子里甩了出來。燕青從馬上一躍而起,抱住了身穿霞帔紅妝的新娘,就勢滾了十幾下,方才緩緩停了下來。

新娘的紅蓋頭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臉色蒼白,雖然衣冠不整,但這不影響她卓絕的容顏,燕青一時看得呆了,竟然說了一句:「四娘,怎麼是你?」

「小乙哥,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胡四娘是做夢,還是已經死了?」新娘淚眼婆娑,緊緊握住了燕青的雙手。

葉天一嘆了口氣,新娘大難不死,就眼前形勢來說,後福很難說了,因為剛才兩人不僅抱在一起滾了十幾下子,就是眼前這番靜態情景傻子也能看出來是要給老蔡戴綠帽子的前奏啊。

果然,蔡沖一張老臉都給氣綠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這廝本來腿腳好好的,這是剛剛跌瘸的,老臉上厚厚的粉子也都摔掉了,大家這才有幸見到那張綠臉。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眼見為富不仁的蔡員外吃癟,不禁興奮地又蹦又跳,甚至起鬨叫好。

老蔡愈發憤怒,甩手給了四娘一記耳光,卻被燕青伸手擋住,不禁咆哮道:「你個鱉孫,這親事廢了,快把這對狗男女綁了,扔金水河裡喂王八。」

葉天一見事情要糟,連忙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縱奴行兇,我今日便拼著這官帽不要,也要上達天聽,看蔡太師能不能保得了你?」

「你是監察御史?」蔡沖知道這監察御史雖然是從八品的官職,卻有上達天聽的權力,這種王八大的官無孔不入還真不好惹,不禁沉思起來,為了這麼點屁事,鬧到皇上哪裡,那遠房的堂叔未必肯出面保他。

「眾目睽睽,這壯士出手救人,你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要栽贓陷害,是何道理?難道蔡家家風如此么?還是自恃有太師撐腰,便不將大宋律例放在眼裡了?」葉天一見他猶豫,便乘勝追擊,可謂字字誅心。

蔡沖冷汗直流,心道不做官已經好多年了,警惕感下降了不少,今天確實孟浪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如果被這些瘋狗一樣的御史抓到把柄,倒霉的可不單單是自己,恐怕連太師也要吃掛落。

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臉色立馬改變,拱手笑道:「御史大人說笑了,蔡某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哈……誤會誤會……」

「小人食君俸祿就要忠君之事,蔡大人的苦衷在下也清楚不過。」葉天一緩和了一下語氣,看了一眼哭鬧不止的送親隊伍,尤其是那些老者,一個勁地埋怨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趕上這麼倒霉催的事情了。

葉天一知道,今天這婚姻不解除,四娘恐怕死無葬身之地,於是說道:「蔡大人言之鑿鑿,這婚事就此作罷,還望大人拿個章程出來,如此一來,既不損蔡家聲譽,小人又可以向上級交差,豈不美哉?」

「就依御史大人。」蔡沖叫人備了筆墨,當場簽了一紙休書,按說一個小妾,根本用不著這東西,但人家是官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偷偷罵了句「小小的監察御史嘚瑟什麼,有機會一定弄死你」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留下了呆若木雞的送親隊伍,胡家小門小戶,哪見過這種變故,除了哭之外根本沒有個主事的,倒是胡四娘站出來對那幾個老者說道:「各位爺爺不必如此難過,雖然蔡家的聘禮成了泡湯,不過,過些日子再找一家將四娘賣了便是。」

「你這混賬妮子,站著說話不腰疼,遭此經歷,誰還肯要你呀?」一紅臉老者氣得連連跺腳。

「誰說沒人要?我要。」說話的是燕青。

「你,你乾的好事,俺家妮子算是毀在你手上了。」紅臉老者知道燕青身手不凡,打又不敢打,只有坐在地上撒潑的份。

「你真的肯娶四娘?」另外一位白須老者問道。

「四娘於小乙有恩,有情,有義,小乙若娶四娘,定不相負。」燕青拉著胡四娘的手鄭重說道。

「想娶四娘,倒也不難,只是看你能不能拿出像樣的聘禮了。」白須老者一邊說一邊朝紅臉老者使眼色。

紅臉老者會意,連忙點頭道:「看你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就按蔡家聘禮的折半算吧,二百五十兩銀子,什麼時候湊齊了銀兩,來胡各庄找我胡老三,咱們一手交錢,一手領人。」

「你是四娘什麼人?你當得起她的主嗎?」燕青問道。

「我是他親爺爺,當起當不起你問四娘。」紅臉老漢冷哼一聲。

「四娘父母已經離世,如今也就爺爺這一位親人了。」胡四娘垂下淚來。

「老而不尊非人哉!二百五十兩銀子便將親孫女賣了,你對得起她死去的爹娘嗎?」葉天一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世界上竟有如此當爺爺的。

「其實老漢也是為了四娘以後的生活能過的舒坦些體面些,這有什麼錯?大人吃的是官飯,如果能娶四娘過門,俺倒可以再讓五十兩紋銀,收你二百兩……」紅臉老者唾沫星子橫飛。

葉天一心存厭惡,懶得與他浪費口舌,悄悄給燕青使了個眼色,指了指他背上的包裹,便走到一邊看熱鬧去了。

燕小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背上的包裹打了開來,裡面露出白花花的銀錠和黃橙橙的金元寶,在陽光下散射著刺眼的光芒,無論是黑臉老漢還是紅臉老漢,此時都成了黃臉的老漢,幾個老漢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攏了,原來這小子是個富家子啊,隨身都能帶這麼多金銀,那他家裡的錢還數的過來嗎?剛才怎麼就要了個二百五呢,早知這樣,還是照著蔡家的規矩多好啊。

正枉自悔恨的時候,燕青將十幾塊銀錠扔在紅臉老者的面前,大眼一看,這些銀錠只多不少。

再想反悔的時候卻見燕青拉著胡四娘已經悄然遠去,不禁老淚縱橫,連罵「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光這點銀子,以後可怎麼活呀……」

「爺爺,等孫女安頓好了,自會去看您。」直到胡四娘的聲音遠遠傳來,紅臉老者這才端起銀子,隨眾人一起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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