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青梅竹馬
如果說野貓是一條未長成的暴龍,那麼周侗就是聰明的傷齒龍,三天之內,消音手槍的秘密竟然被他破解了,於是彈夾里的兩顆子彈只剩下一顆,另外一顆被解剖了,就躺在李鐵的鐵砧上。
兩個強盜!葉天一心中暗罵,嘴上卻道:「恭喜二位,你們已經成神了。」
「小氣鬼,這暗器是你弄出來的?」周侗用手捋著垂到耳際的眉毛問道。
「您說呢?」
「利用火藥爆炸的威力將鉛子射出去,您才是真正的神仙。」李鐵將那半邊子彈拿起來讚歎道。
「伏魔仙姑說我是太上老君轉世,你信嗎?」葉天一笑道。
「我信。就像我信他是太白金星轉世一樣。」李鐵指著周侗很正經地點了點頭。
「太白金星?」葉天一愕然。
「怎麼,不像嗎?」周侗搖頭晃腦問道。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在於是否名正言順。」
「當然名正言順,這話是鐵面羅剎說的,前些日子她還給我找了個好徒弟,聽說是金翅大鵬轉世,厲害的很呢,如果假以時日,必定超過我這當師父的。」
「岳飛岳鵬舉?他在哪裡?」葉天一控制不住地激動。
「你們認識?」周侗有些納悶。
「嗯,當我在天上還是太上老君的時候,認識如來佛祖身邊的這隻神鳥。」葉天一打了個哈哈。
「他呀,還在湯陰縣習文練武,不過你們很快就要見面了,今年秋天他會來汴京參加鄉試考武舉的。」
太白金星與太上老君說話,鐵拐李是插不上嘴的,偏偏李鐵是個實心眼,拿起一半彈殼說道:「前輩,這才是不折不扣的神器,有些問題,你我並沒有搞清楚。」
「唔,扯遠了。這種暗器有名字嗎?」周侗問。
「子母彈。」葉天一回答。
「名副其實。」李鐵點頭。
「為什麼不是鐵彈?」周侗問道。
「鉛遇阻力易變形,對軟組織破壞力更大,近距離射殺可確保萬無一失。」葉天一解釋道。
「遠距離呢?」周侗問。
「遠距離需要更大的彈頭。」葉天一回答道。
「銅彈頭或許會更好。」李鐵道。
「造價太高。」葉天一搖了搖頭。
「如此神器,造價再高也是值得的。」李鐵一張黑臉因為興奮顯得發紅髮亮。
「這上面的牙印是怎麼回事?」周侗問。
「被狗熊咬了一口。」葉天一不想跟周侗探討人熊窩力布的死因,便岔開話題問李鐵,「你是怎麼弄開的?竟然沒有爆炸。」
「將它放水裡,用小鋸一點點慢慢銼開的,銅製外殼,不是很難。」李鐵回答。
「膽大心細,我沒看錯人。你的腿好了?」葉天一盯住李鐵的雙腿問道。
「好不了了,但我又按照您的圖紙打造了兩條義肢,再加上我的鐵拐,照樣是行走自如。」李鐵笑道。
「你們師徒兩個先別聊腿,說說這子母彈。」周侗在旁邊插不上嘴,有些著急。
「我們不是師徒。」葉天一和李鐵異口同聲道。
「太上老君和鐵拐李不是師徒關係嗎?」周侗很認真地問道。
「金翅大鵬是如來佛祖的舅舅,怎麼算您這太白金星也是人家的晚輩咯?」葉天一笑著對周侗說道。
「算了,您的才學,完全可以做我師父的。」李鐵則對著葉天一正色嘆道。
能做李鐵的師父並不代表非要做他師父,那樣的話李雙兒會傷心的,因為在這個時代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做妹妹的是不會嫁給小一輩的子弟的。
但葉天一卻並不看好兩人的姻緣,他一直以來都認為李鐵是活不長久的,因為這傢伙天生就是個冒險家,哪兒危險便往哪裡鑽,葉天一逼著他對天發了毒誓永不泄露之後便將將改良后的火藥配方塞到他的手裡,於是李鐵便撇下周侗不知鑽到哪裡去了。
李鐵就像一隻狡猾的兔子,都說狡兔三窟,而李鐵的小窩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了四處,因為莊嚴的緣故,李鐵在葉天一面前毫無隱秘可言,葉天一知道,他的炸藥作坊就在城南的沈家巷子深處,也知道他以前製造的土炮可以炸死一頭成年野豬,將黑火藥的配方交給他只是希望他能在熱武器上找到一些靈感,至於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葉天一不覺得在硝化·甘油搞出來之前會有多大的改觀。
唉,想要造出初速極高又不炸膛的子彈沒有一套成熟的工藝和先進的流水線談何容易!有時候一個發明在沒有相應基礎之前出現是會夭折的。
相比葉天一,周侗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頑童,除了玩就是吃再就是閑了悶了教幾個徒弟打發無聊的時間,當他弄明白子母彈是怎麼回事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後便賴在稻香村的廚房不走了,因為葉天一親手做的梅菜扣肉香而不膩令人百吃不厭。
扈三娘親自端著高粱酒侍候著,等師父吃飽喝足了,這才從懷中掏出兩枚鳳凰涅槃造型的雞血石擺在周侗的面前。
「兩隻火鳳凰怎麼會都在你的手上?五十年了,沒想到它們還有相聚的這一天……」看到兩塊雞血石,周侗的反應十分強烈,一碗梅菜扣肉只吃了一口便扔在地上,雙手捧起這兩枚玉佩,老淚縱橫。
扈三娘在周侗面前從來都是一個乖寶寶,老頑童和乖寶寶同屬於學齡前階段,故而有著說不完的共同語言,於是扈三娘便聽到了周侗和鐵面女俠之間一個凄美的傳奇故事。
周侗父母早逝,被師父收留並傳授武功,師父有個漂亮的女兒叫應娘,兩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說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周侗不是綏德的漢,但應娘卻是米脂數一數二的美女,為了使自己能夠配得上小師妹,周侗練武格外用功,十五歲的時候已經青出於藍,十八歲如願以償拿到了師父祖傳的鳳凰涅槃玉佩其中的一枚準備迎娶應娘。
可惜,老天弄人,就在成婚之前的某個晚上,師父然風疾不治而亡,按照習俗,兩人應為師父守孝三年。
三年當中,無定河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裡成為西夏與大宋版圖變更最為頻繁的地帶,戰爭頻發,為了不讓師父的棲息地淪陷在西夏人的鐵騎之下,周侗憤而投在哲家軍中任一兵卒一邊守靈一邊殺敵。
戰爭,造就了周侗的傳奇,一年之中,從小兵到將軍,他就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受到了府州統帥折克行的青睞,從此,周侗作為折克行的左膀右臂,東征西討,游刃於西夏與北遼之間,而離家鄉漸行漸遠。
血與火的戎馬生涯造就了一個鐵血的男人,也讓他失去了心中最為脆弱的部分……應娘。當他再次飲馬無定河畔的時候,師父墳頭上的衰草已經有一人多高,唯不見應娘。
應娘……你在哪裡?
跪在師父的墳前整整三天三夜,周侗終於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於是便開始了尋找應娘之路。
沒想到,這一尋就是三十年。
「嗚嗚嗚……老天不公,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師父找到師娘的時候都成老頭老太了,還能幹什麼呀?」扈三娘哭地淚眼婆娑。
「命運多舛,空待白頭,不過即便是人到天命之年,相信應娘前輩風韻依然不減當年吧?」葉天一幽幽嘆道。
「不錯,還是小氣鬼會說話。三娘不是想要知道為師還能幹什麼嗎?那我告訴你,老夫與應娘攜手笑傲江湖,披荊斬棘,除妖降魔,快意恩仇,於是才有了後來的追殺黑白雙煞的傳奇經歷,只不過……唉,不提也罷……」說到這裡,周侗突然眉頭一皺,搖頭不語。
「師父與鐵面羅剎聯手打敗黑白雙煞讓他們從此銷聲匿跡躲在爛污世界里不敢露面,如此大快人心之事師父怎麼從不說給三娘聽?」扈三娘問道。
「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應娘前輩就是那個時候成為鐵面羅剎的吧?」葉天一輕聲問道。
「還是小氣鬼腦袋瓜子聰明,嵩山之巔一戰黑白雙煞敗走,而應娘的臉頰被白煞砍了一刀,破了相……應娘自小是最愛漂亮,這一刀還不如殺了她……」
「哦,徒兒終於知道師娘為何整天戴著一塊鐵面具了。」扈三娘恍然大悟。
「這玉佩是應娘給你的嗎?」周侗問。
「不是,這是景小蘭的。」
「景小蘭是誰?」
「景小蘭應該是應娘前輩的徒兒。」
「景小蘭是哪裡人氏?」
「魯山縣。」
「老夫知道了,應娘就在魯山縣,她這是送信給我呢,哈哈,老夫去也……」周侗哈哈狂笑著,伸手抄過自己的行禮,一聲長嘯之後便無影無蹤。
「老瘋子。」葉天一啐道。
「不準這樣說我師父。」扈三娘不高興了。
「還沒說你呢,有其師必有其徒,怪不得你總是瘋瘋癲癲的,原來根在這裡。」葉天一搖頭道。
「妾身怎麼瘋癲了?快說,不說明白了,今晚不許上我的大炕。」扈三娘嗔道。
「還不瘋癲?把炕弄得跟廣場似地的有幾個?不過今晚恐怕還真上不了你的廣場炕了,太子殿下點名要我陪他打牌呢。」
「夫君,咱家的撲克牌賣不動了。」
「我知道。」
「蔡攸在大相國寺旁邊剛開了一家店,專賣咱家這種撲克牌,印刷比咱家的精美。」
「我知道。」
「難道您也拿蔡京那老頭子沒辦法么?他在搶咱家的錢。」扈三娘晃著葉天一的胳膊道。
「搶咱家的錢,不付出代價怎麼行?」葉天一微微一笑。
「對,容我帶徒兒們去拆了老賊的店。」
「咱是文明人,文明人要用文明的辦法解決。娘子,打牌要緊……」
「趙金奴也去嗎?」
「嗯。」
「李師師呢?」
「包括清照大姐都在邀請之列。」
「我也想去。」
「先在家練摸牌,什麼時候熟練了再跟我提要求,這回我們玩牌是有彩頭的。」
「博彩?奴家不去怎麼行?夫君贏到的彩頭怎麼往回拿?夫君稍等,奴家換身衣服就來……」扈三娘眉飛色舞跑進了卧室。
「順便把咱家的百寶箱帶上。」葉天一喊道。
「為什麼?」
「師師的寶貝都在咱家,清照大姐的財產都在趙明誠那裡,難道咱們不該為她們準備些博金嗎?」
「也罷,那就好好從太子手裡大賺一筆。」扈三娘嚷道。
「虎口拔牙,虧你想得出來?」葉天一苦笑著搖搖頭。
「難道咱家的百寶箱要肉包子打狗?」扈三娘只穿著一身粉紅的肚兜就出現在葉天一面前。
「好好說話,能說太子是狗嗎?其實你也知道的,並非誰送禮太子都會收的。」葉天一慌忙捂住扈三娘的嘴將她抱進屋裡去,這娘們越來越放肆了,這身打扮絕對是故意的,不好好敲打敲打還不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