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熊大

無賴子的邏輯通常都是軟的欺硬的怕，早上剛剛擄了一個如花似玉的道姑，便有人追來，原以為是開封府的差人，躲在柳樹林里瞧了半天，卻是富家子弟攜妻妾賞春遊玩來了，人比人氣死人，自己哥仨提心弔膽也只是搶了一個女人，而人家一男擁三女，不由得氣急敗壞大聲罵道，「氣煞老子了，搶他奶奶滴……

葉天一的懦弱完全在情理之中，這裡不是汴梁城，沒有捕快沒有禁軍整條官道上連個人影也看不見一個。

在三個無賴子眼中，這名白臉書生與三個女人就是擱在菜板上的魚肉。

有魚有肉的日子真好，為首眯眼的的漢子吹著找不到音律的口哨笑道：「哇咔咔，小子，算你識趣，爺爺饒你不死。」

「熊大，這三個小娘子弄去底下可惜了。」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哼哼唧唧說道，「俺滴意思是不如咱哥仨自己留著……」

「蠢三，你還真是蠢。這幾個人非富即貴，你消受得起嗎？」被喚做熊大的眯眼漢子朝著獐頭便是一記拐子腿，罵道，「麻溜的給我捆起來，說不定運氣好，賣給鬼頭兒，哥幾個一年吃喝不愁。」

「好漢莫非是將她們賣給那些爛污人？」葉天一故作驚訝。

「有什麼意見嗎？」熊大很手賤地在葉天一腦袋上敲了一個爆栗。

「當然有意見，聽說進入爛污世界的女人很難回到地上。」葉天一雙手護頭，心道一會兒就讓你的手賤付出十倍的代價。

「也不完全如此，聽說前些日子就有個叫鐵面羅剎的女人回到了地面。」熊大笑道。

「她能活著回來是因為割掉了地獄雙煞的腦袋。」葉天一冷哼道。

「奧喲，小子知道的不少。」熊大一愣。

「你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們未必知道。」葉天一笑道。

「吹牛。」蠢三咧嘴罵道。

「不信我來問你，地獄雙煞死於誰手？」

「自然是死於鐵面羅剎那個女魔頭手上。」蠢三答道。

「錯。」葉天一笑道。

「這不是你剛才說的嗎？」蠢三很委屈。

「連話都聽不明白嗎？我只說鐵面羅剎能活著回來是因為割掉了地獄雙煞的腦袋並沒有說誰割掉的……」葉天一輕蔑地說道。

「鐵面羅剎沒有這麼大道行，地獄雙煞死在周侗與鐵面羅剎聯手之下。」熊大糾正道。

「嗯，還是熊大靠譜。」葉天一點點頭，又問，「地獄雙煞死後，誰的勢力最大？」

「自然是蔡忠。」蠢三搶答道。

葉天一見熊大沒有反對，便又點了點頭，記在心上，只是不知道這個蔡忠是不是蔡府的那個管家？見蠢三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便笑道：「還不算蠢。我再問你，爛污世界的進出口共有幾處？」

「三處，一處在梁園……」蠢三雖蠢卻有自尊，剛剛開口便被熊大踹了個狗吃屎，不由得罵怒道，「熊大你踢俺作甚？」

「蠢三你個傻子，上了這小子的當了。」熊大獰笑著逼近葉天一，罵道，「都要下爛污城當孌童的人了還敢套老子的話，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葉天一見這傢伙不算太傻，便從口袋裡摸出三粒藥丸，沖扈三娘笑道：「我這裡有三粒五毒噬心丸，藥性極慢，通常一年之後發作，發作時渾身發癢，猶如萬蟻噬心般痛苦，可謂生不如死。我就曾經看過一個中毒發作的人生生將自己胸口撕開，將心臟摘出來扔掉的瘋子……」

「夫君的意思是讓這三個無賴子吃下去嗎？」扈三娘笑嘻嘻地問道。

「恐怕他們是不會吃的。」葉天一嘆了口氣。

「那就打到他們吃下去為止。」扈三娘慢條斯理地將軟鞭從腰際解了下來。

「小娘子活的不耐煩了……」蠢三話音剛落，便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痛，然後就像一條破麻袋般往後飛了出去，一頭撞在虯龍般粗壯的柳樹上，暈了過去。

「你，你們……」熊大一看不妙，一鞭便將敦敦實實的蠢三抽飛的人絕非等閑之輩，不由得怪叫一聲，撒腿便跑。回頭看看傻二還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大喊道，「傻二跑呀。」

「可是，老大，老三暈過去了。」傻二將蠢三抱在懷裡。

「還是這傻子忠厚一些。」扈三娘冷哼一聲，軟鞭就像一條靈蛇出動，遇到熊大的小腿猛地打了幾個繩結，熊大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摔得滿臉是血。

「熊大？果然夠熊。」葉天一蹲下身來，笑嘻嘻說道，「剛才好像是你彈了我一個爆豆。」

「英雄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熊大爬了起來跪地求饒。

「知道錯了？」葉天一踹了他一腳。

「小人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熊大磕頭如搗蒜。

「心不誠，該打。」葉天一朝他屁股又是一腳。

「小人真的知錯了呀……」熊大眼圈紅了。

「你見誰家認錯的時候閉著兩眼愛理不搭的？」葉天一火了。

「英雄明鑒，小人生來就是兩道眯縫眼，想睜大些也不可能呀。」熊大痛哭流涕。

「哦？原來另有隱情，既然如此，我且饒你一條狗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粒藥丸，你吃下去吧。」

「你還是殺了我吧，吃了這五毒噬心丸生不如死，老子不幹。」熊大困獸猶鬥，猛地站起身來便要掐葉天一的咽喉，只是一雙魔爪剛剛伸出，臉上便挨了扈三娘一記鞭子，往後倒在地上。

「不要打我大哥，要打就打我吧。」傻二抱著蠢三，甚是義氣。

「收拾完熊大再收拾你，不急，一個一個來。」葉天一將魚腸劍掏出來，在熊大手腕上輕輕一拉，那塊鐵環狀的護腕便成為兩半，鐺啷啷落在傻二的腳邊。

「要殺，你先殺俺。」傻二以為葉天一要殺熊大，頓時急了。

「說，為什麼對熊大這麼好？」葉天一問道。

「沒有老大，俺傻二早就餓死了，俺這條爛命，是老大給滴。」傻二回答。

「好，知恩圖報，是條漢子。」葉天一將一粒藥丸扔給傻二道，「想要熊大活命，把它吃了。」

傻二是條漢子，眉頭都沒皺一下，便將那粒藥丸吞了下去。

「傻二你怎麼這麼傻喲。」熊大見狀，就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屁股坐在地上。

「剛才我還沒說完，這五毒噬心丸雖然霸道，卻是有解藥的。你們兩個乖乖給我吃了，一年內到城西滄浪居拿解藥。」

「果真有解藥？」熊大呼的站了起來。

「如果想要殺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即可，何必浪費我這珍貴的藥物？」葉天一冷笑道。

「好，我且信你。」熊大接過藥丸，給蠢三喂下一粒，自己吃了一粒，仰天大笑道：「我熊大混跡市井三十載，沒想到被一個小家雀啄瞎了眼，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誰是小家雀？」葉天一皺了皺眉頭。

「小人錯了。」熊大一副苦瓜臉。

「掌嘴。」葉天一冷哼一聲。

熊大做事很光棍，這耳刮子個個帶響。

「其實一點都不可笑，三娘痛打金國上將完顏設也馬，葉郎計殺金國第一勇士窩力布，你這小小無賴子栽在他們手上也算不上辱沒了你。」李師師笑吟吟說道。

「啊？你們就是毆打金國使臣獵殺金國第一勇士的英雄？」熊大瞪大了眼睛，無奈，那眼睛依如綠豆。

「若不是那姓完顏的逃得快，姑奶奶我照樣擰下他的人頭。」扈三娘掐腰道。

「英雄在上，請受小人一拜。」熊大拉著傻二便跪在了葉天一和扈三娘面前，恰好蠢三也醒了，從傻二咯吱窩地下探出頭來，問道：「啥情況？難道又要拜乾爹乾娘不成？」

「拜什麼乾爹乾娘，咱們今天拜地是貨真價實的真英雄，為咱們大宋百姓長臉長精神的大英雄。」熊大很熟練地朝他腦袋上彈了一個爆栗。

看來熊大這手賤的毛病改不了了，葉天一苦笑著搖搖頭，心道今天收了這三個活寶，助力談不上，日後想要收服爛污世界也算多了一個切入點。

元奴是一名奇女子，並沒有因為粗鄙之人帶來的無妄之災而耿耿於懷，作為一個豁達的人，她的心思是不會停留在三個無賴子身上的，她人生的焦點在趙佶身上，而此刻這頭藝術龍並不在場，葉天一才是她傾訴的對象。

「你說的，我都做了。」元奴道。

「所以你得到了官家的寵幸。」葉天一回答。

「但我並沒有成為妃子。」

「可你管理著一群妃子。」

「一群失意人而已。」

「武瞾失寵的時候還不如她們，至少她們還有青絲。」

「很多人已是滿頭銀髮了。」

「你應該多開導她們的。」

「我只是一個道姑。」

「這才是官家的智慧，作為一名具有浪漫主義氣質的帝王，他想得到的不僅僅是一個人間。」葉天一感慨道。

「所以他給奴家封了個伏魔仙姑的道號？」

「仙姑的封號還遠遠不夠，你需要新的預言。」

「其實官家並不在乎什麼預言不預言的，官家在意的是奴家是不是瑤池的仙子。」

「你必須是，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玩火者必自焚，這是元奴的命。」

「或許還有更好的歸宿。」

「如果將來有一天，奴家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會收留我嗎？」

「滄浪居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如果是謀逆之罪呢？」

「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幹傻事的。」

「其實師師才是真聰明，她總能從一堆沙粒中找到珍珠。」元奴看了看車外三個快樂的女人，有些傷感。

「童貫要班師回朝了。」葉天一將話題岔開。

「他的榮光與我何干？」元奴撇嘴道。

「他很快就要倒霉了。」

「哦？」元奴眼裡放出一絲精光。

「這就是我要送給你的第三個預言，童貫北伐慘敗而歸。」

「可惜，官家是不會相信的。」

「只要你信就行了。你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總是懂得怎樣利用稀缺的資源。」葉天一笑了笑，跳下馬車，因為他看到扈三娘正采了一把狗尾巴草編成幾隻毛茸茸的小老鼠往李師師的頭上插惹得李師師嗷嗷叫，而李清照則仰頭望天道一句，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

一聲驚雷劃過天際，頃刻之間幾點催花雨便成了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