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修界057

「可是我用神力容易失控。」雲若淺有些遲疑，她經歷過失控的狀態，那感覺簡直不想再來第二次。

沈珏應該是微微笑了笑：「有我。」

雲若淺便深吸一口氣，將尋常的柴火踢開，手平舉起來。

自從那次的事故后，她就再也沒有使用過神力了。雲若淺集中精神力，很快就能感知到四肢周身有源源不斷的很舒服的暖流向指尖匯去。

「噗嗤——」

紅橙的火焰燃起，映在雲若淺眼眸是殷紅的倒影。

被障眼法陣籠罩的沈珏露出難以捉摸的淡笑，青筋暗藏的手覆上雲若淺的肩。他嘆道：「紅蓮業火，現世了。」

——

雲希蘭有些不安。

不僅僅是她煉廢了兩鼎藥草，她狐疑地左右看著，確定沒什麼東西注視著她。

可偏偏那股若有若無的窺視感始終伴隨著她。

她不記得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等她發現的時候，它就已經在了！

甚至好像不是什麼東西……

這種窺視感是從四面八方來的，弄得她神經兮兮，一會兒覺得它在房梁，一會兒覺得它在地下。

她急促地呼吸著，直接將第三鼎藥草倒了進去。她不會神力，只能用柴火來煉藥。

不可以失敗，不可以失敗……

雲希蘭喃喃著開始點火，忽然，她的眼前出現了重影！

她踉蹌著從矮凳上半站起來後退兩步。等退到一定的距離才看出來那是團黑影。

她慢慢靠近兩步，黑影並沒有什麼變化。雲希蘭便大著膽子仔細看它是什麼東西。

雲若淺喊出口了，才忽然發覺這是原文里大反派的名諱。而那人是上午剛認識的。

沈珏。

雲若淺腦子裡想到這個名字。那女人挑眉，回頭：「少主認識她？」

「放手。」沈珏摻著冷意。

「這是不可以滴哦。」那女人笑得越發詭異：「盛命樓第九條，不留閑雜耳目者。」

「我說。」

聲音越來越低沉。

「放手——」

「哪不舒服嗎？」

慕容復看著旁邊臉色越來越差的雲希蘭，雖然有些不想管，但出於人道主義的問道。

「沒有。」雲希蘭臉色不好，但她沒解釋什麼。

明明雲希瑤和雲若淺一早就出來了，應該也是來參加煉藥師評比，但現在沒看見人。

不知道她們會用什麼辦法。

不會是買通了煉藥師吧？

雲希蘭緊皺眉頭，她這次一定要成為煉藥師，不然光靠鹽道的事情很難讓慕容復對自己重視起來。

她已經隱隱能感覺到慕容復的出神和不經心了。

但是她身份比不上雲若淺，如果雲希瑤用了什麼手段買通煉藥師，這個頭銜被她拿了，雲老爺又會重視起雲希瑤，她作為一個庶女，很難再翻身。

雲希蘭緊握手指，指尖掐著肉。

她不能輸。

——

「少主？」喬玉見沈珏語氣太冷，頸後涼颼颼的，瞬間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她們這種人，對死亡的降臨極其敏感。

「少主讓我放手，我放便是了。」喬玉轉過身笑盈盈，恢復嬌滴滴的音色：「可這規矩不能壞，少主想如何呢？」

「她既然聽到了，便留不得。」喬玉手裡轉了個挽花，漂亮的回勾彎刀打了個旋。

雲若淺聞言，連忙擺手苟命道：「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聽到，路過，只是路過。」

喬玉聞言，「呵」了一聲。

她可不信這種話，再看沈珏，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似乎忘記他們來這幹什麼，只是散散步而已。

「你們主子說，」沈珏道，撿起掉在地上的梧桐木簪子，他總是掛著笑，那笑並不達意：「聽我調派。」

他用袖口，擦了擦簪。

然後吹了口氣，吹下簪上的塵。

完了，他真得好帥。

雲若淺為自己臨死之前還要感慨美色而感到無奈。一時間不知道該扭頭跑還是繼續在這。

喬玉顯然明白他的話中話，右手蓋左刀右膝跪下：「少主，喬玉自然是聽您調派。」

「嗯。」沈珏虛虛點了點她的彎刀：「少說話，謝謝。」

喬玉：「……知道了。」

雲若淺也跟著點了點頭。

「沒說你。」沈珏眼角彎彎，曲著長指輕勾她的鼻樑，問道：「嚇到了嗎？」

雲若淺一頓，然後搖了搖頭。

她和他，很熟嗎？

不過……沈珏的皮膚好好啊，近距離看更是特別棒，好想rua.

「她與我相識，不是閑雜。」沈珏說，然後道：「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便讓她跟著我。」

「欸？」雲若淺叫停：「可是我一會兒還要參加那邊的評比。」

「那我……」沈珏和她差著身高，撐著腿膝微彎背和她對視，有些引誘道：「跟著你？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勳章。」

雲若淺：！！

「少主，你怎麼跟著她……」喬玉弱弱地道，明明連個正眼都不給她，怎麼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子這麼好。

「我有我的法子，你做好你的事。」沈珏並未多言，而是揉了揉雲若淺的頭頂：「快開始了，走吧。」

「我的雲小姐。」

「呃……」

雲若淺看著旁邊完全看不見的隱形人，一時間覺得有些夢幻：「這是隱身衣嗎？」

「非也。」沈珏小聲：「這是障眼法。」

？？明明就是好吧。

雲若淺緊張兮兮地把號碼牌舉出來，很快有人帶著她去位置上。找位置的人很多，人來人往的。

雲若淺向後面招招手，示意沈珏跟上她。

這個人流密度，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

等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雲若淺吐了口氣，慢慢坐下。這裡還算寬敞，做成了小隔間。

她抬手搖鈴，示意好了。

外面記錄的小廝便在她的名字旁標註一二。

「呼……」雲若淺想著雲希瑤的話，仔細看了看葯鼎。用毛帕擦了擦外鼎。

「你很重視？」

沈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能不重視嗎？不重視就沒命了。

雲若淺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這麼多話，更離譜的話，她還得默認沈珏「監視」著她。

要不然那個女的一定會把她眼睛挖出來。

雲若淺確信。

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她在裡面跟朵小白蓮一樣。

外面很快安靜下來，看樣子是大部分人都準備好了。然後便是人送來草藥。

雲若淺端著小盤子放下，嘴裡喃喃著：「紅睜尾一條、菩提根四支、少許白朮、兩枚柳杏核……」

數完，她正準備將藥材放進鼎里，沈珏看不下去，出口叫住她：「你不覺得這枚柳杏核有點奇怪嗎？」

「啊？」雲若淺聞言動作一滯，將小盤子放下，仔細地盯著柳杏核：「哪裡奇怪？」

沈珏嘴角勾起：「有人刻意而為之。雲小姐，想想你得罪誰了？」

雲若淺驚了下，雲希瑤說過煉丹半分馬虎不得，稍有差池可能會反噬其身。

「我沒有得罪誰啊。」雲若淺無辜地搖搖頭，她還沒來多久，到的地方也很有限，不認識多少人。

按理說不會得罪誰的。

等會兒……

「不，不會是你吧？」雲若淺弱弱道：「或者有可能是剛才那個女的。」

沈珏被她逗笑，揉了揉她的頭頂，有些無奈：「怎麼可能是我。你說的那人是喬玉，放心，她傷不到你。」

他手指做了個動作。

有隻漂亮的靈蝶停在指尖。

「這是蝴蝶嗎？」雲若淺有些驚訝，一雙杏眼有些發光地看著他的手指。

靈蝶撲閃著翅膀，飛到雲若淺的肩頭。雲若淺忙伸出手指，靈蝶也安安穩穩地落上去。

這麼一仔細看，雲若淺才發現，靈蝶不是普通的蝴蝶，它背上有冰晶樣藍白的花紋。

很美，像是會融化在初冬暖陽的一縷霧凇白霜。

「好了，去吧。」

沈珏的指令下達，靈蝶便又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好看嗎？」沈珏笑問道。

「嗯嗯。」雲若淺還有些不舍地看著靈蝶最後飛走的方向，然後轉過來看著沈珏：「你讓它飛出去幹什麼啊？」

「當然是，」沈珏將那枚奇怪的柳杏核拿起來：「查查是誰這麼不長眼，敢在煉丹原料上動手。」

沈珏將那枚柳杏核收起來：「雲小姐不必擔心，可以繼續了。」

「啊？喔喔。」雲若淺點頭。

她絞盡腦汁地想這個人到底是誰，原文里也沒提過誰叫沈珏啊，關鍵是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

為什麼，她會喊……沈懷玉？

雲若淺把小盤子的藥草都倒進葯鼎的入葯口，然後撐著下巴往底下塞柴火。

正出神著想，沈珏又叫她：「為什麼不用神力？」

「不為什麼啊。」雲若淺說，她正在想事情，突然被打斷，有些敷衍道：「我不會。」

沈珏沒有再出聲。

添柴的過程極為緩慢，雲若淺慢慢地等著火燒起來，定神開始煉藥。只是她掌握不好火候，沒過一會兒葯鼎便被燒得通紅。

雲若淺手忙腳亂地加水，把剛塞進去的柴扒拉出來，企圖讓火小一點。

然後被燃著火星的柴頭燙到，雲若淺驚呼一聲，手指是火燎火燎的痛感，激得她眼尾泛起紅。

沈珏拉過她的手，半蹲在地上看她的傷。

當然這個動作是雲若淺推測的，沈珏現在像個透明人，看不見他的動作。

「疼嗎？」

「疼。」雲若淺曲了曲手指。

「為什麼這麼著急？」沈珏隨意地抬手，將葯鼎的火熄滅：「以前沒有接觸過煉藥嗎？」

雲若淺想了想，總不能說她有任務巴拉巴拉，沒有人會相信的。但她現在貌似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她神秘地說：「其實我是被人控制的，必須要完成任務，要不然就會被……」

雲若淺舉起另一隻手，在自己脖頸划拉兩下：「……咔嚓，的。」

看不見沈珏的臉，雲若淺也不知道他信不信，是不是正笑話她的天馬行空。

她略微沮喪地抬眼：「算了，你不信就……」

然後她的手指就被輕輕捏了捏，冰涼的觸感瞬間卷襲。她的手指好像被冰封一樣，火燎的痛感也被一同封住。

接著，她的手被人捧起。

「你的任務，」似乎能聽到那人若有若無的含笑，不帶半分嘲弄：「是成為煉藥師？」

「欸？」雲若淺有些愣：「你相信我的話？」

沈珏不急不緩：「為什麼不信？」

——

雲希瑤拿起茶杯淡淡品茶，目光看向下樓。已經有不少人煉出丹藥了。

掃一眼過去，三品四品比比皆是。

有人把備的藥草都用完，也沒煉出一枚丹藥。這是常事，雖然增力丹是較為簡單好煉的入門級別丹藥，但同樣不好煉製。

她正覺得無趣，低眸時，餘光間瞥見什麼，原本沒有半分漣漪的神色，像石子擲入水中，有意思地挑著下巴看起來。

那是一隻撲閃著翅膀的靈蝶。

除了神力者，旁人是看不見的。

靈蝶散漫地飛著，像是不知道目的地，但很快，它在某個地方盤旋著，越飛越高。

最後停留在簾幕的位置，翅膀顫動著合上，瞬間化為霧凇白煙，沒有留下一點出現過的痕迹。

而它最後停下的簾幕上。

手牌垂掛，硃紅色筆觸赫然寫著

——雲希蘭。

「所以你，你相信我的話！」雲若淺朝空中抓了抓，能大概摸到一個人體輪廓的樣子，她摁住沈珏的肩：「天哪沈珏，你簡直是超級無敵爆炸的大好人！！」

「太好了太好了。」雲若淺深吸一口氣，期待道：「你快幫我煉藥吧，到中級就可以了。」

沈珏：……

雲若淺有些激動，沒有注意到沈珏的停頓，她沉浸在終於可以完成那個破任務她馬上就自由的美好願景中。

「雲小姐。」沈珏忍不住笑了聲，慢慢道：「您這是在公然拉攏，徇私作/弊嗎？」

「啊？不行嗎？」雲若淺連思考都沒有思考，直接改口道：「現在是特殊情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沈珏你想想，是命重要還是紀律重要？」

不等他回答，雲若淺重音道：「當然是命！往後沈公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萬分感謝！！」

沈珏似乎被她的一番話打動，又覺得她實在有意思，便提道：「中級煉藥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