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殺人越貨
催公從來沒想過,比他年輕二十多歲的小青衣,會有一天死在醉青樓的畫舫上。黃領事說過,這醉青樓中的一干奴役中,離築基最近的就是小青衣。雖然可能後半輩子都難以達到,但終歸是比一般的武夫要精元充足,活的久一些。
甚至就在剛才,小青衣也還在兢兢業業地做著老闆娘交代的工作。一個眨眼,就這麼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被一個普通的奴隸,直接打爛了半邊臉。
催公面色死灰,雙腿抖的厲害,心裡除了震驚,還有發了瘋的惶恐與猜疑。他不敢回頭看金條,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相信金條能夠打死小青衣。可他知道,不管金條是否有能力打死小青衣,至少他手裡的玉符是有這個能力的。李家玄門,雖然在修真界不一定能排上號,但是在世俗界,與皇室平起平坐,還是不成問題。
或者說,當夜夫人難得一遇的回來,就是為了門口昏迷的金條?莫非他是什麼隱世高人,某個門派弟子?
催公念起自己給過金條一粒強骨丹的恩惠,哆哆嗦嗦回頭問道:「你,你是哪家的弟子?」
金條笑了,果然實力便是一切好說話的前提,「哪家都不是。」
催公愣了愣,見金條並無打殺自己的意思,遂膽大了一些,瞄了眼馭馬符強鎮語氣道,「待會見了李公子,他若收回馭馬符,你如何打算?」
「沒打算,去殺他。」金條語氣淡定,聽得催公心頭一驚。要說金條藉助修真界的寶貝能殺了小青衣,催公信。畢竟不曾築基,說白了還是凡人。可要說金條能殺了李公子?催公不信,更何況這馭馬符還是李公子的器物,若是李公子施了道法將馭馬符收回去,只怕金條想拚命都沒機會拼。
想到這裡,也算是催公最後一次站隊的機會。金條跟在這老奴身後,邊心裡明鏡一樣,自己跟李公子之間的差別,連傻子都能看出來。催公若肯提醒自己一聲,金條便不讓他帶自己去了。趁早下船,也算報了催公那點小恩。
可催公若不提醒自己,想來也是打算讓李公子好好收拾自己。沒安什麼好心。
罷了,反正自己下場是生是死還難說,管旁人做什麼。金條心思一沉,專心計劃應付李公子。像他這種投機者,總有一種僥倖心理,不能不說是一個很致命的缺陷。既激發著他本身冒險的心思,又讓他總是樂觀以對,覺得自己會活著回來。
「如果真能活著出來,老子要盜光這個世界上的墓,老子要發財,老子要找個墨紅那樣的媳婦,生他娘的十個八個……娘的!老子還沒上過床!」金條咬著牙,狠狠罵了一聲。
「到了,前邊就是李公子的房間。」催公沒有聽清金條在罵什麼,停在舫間門口,有些畏懼金條手裡的玉符,轉身想走。
金條一把拉住催公的衣袖,上前一步敲響李公子房門。催公掙了兩下,出乎意料的沒有掙開金條的手,好似金條忽而增長了千斤巨力。
「誰?」
「李,李公子,我將那奴才帶來了。」金條一拳砸在催公腰上,疼的催公額上冷汗涔涔,半邊身子都蜷縮著,咬牙說道。
「給我滾進來!」李公子的聲音充滿了怒氣與冰冷。
催公弓著身子推門而入,金條揉了揉臉,擺出一副憨厚悲涼神情,跟著進了門。
屋裡棕毛熊皮毯子鋪在地上,雕花大床上垂下粉紅紗簾。兩側紅燭搖曳,映著日漸西沉的紅光,照在床沿李公子的臉上。雲雅羅紗遮身,香肩半露,正輕柔地給李公子捏著肩膀,望向金條,一臉譏諷的憐憫。
「說罷,賤奴,青蛟怎麼回事?」李公子端坐床間,敞開的月白紗衣半披在身上,冰冷語氣中有遏制不住的怒火。
金條一臉慌張,唯唯諾諾道:「奴才正在岸上放馬,不知怎地,青蛟發了瘋似的衝過來,一頭撞在奴才胸口,奴才我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放屁!」李公子雙眼一瞪,原本那點大家公子的氣質登時全無,彷彿金條不是抽了青蛟,而是抽了他爹一巴掌。
「馭馬符在哪!你是不是用馭馬符抽打青蛟了?!」李公子起身一聲厲喝,「馭馬符拿來!」
催公忙往後縮,卻一把撞在門上,有人推門進來。
李公子正打算喝罵,一見這人影,卻又起猙獰嘴臉,變的溫和淡漠,輕咳一聲坐下床邊,「墨紅,青蛟可安頓好了?」
墨紅冷淡點了點頭,「青蛟受了些內傷,似是被人重擊抽打,公子可問出眉目了?」一邊說,一邊瞥向催公,卻見催公縮在角落,低頭不語。
「哼,那片刻時間,只有馭馬符能抽的青蛟站不起身,而馭馬符也就是這奴才拿著,不是他做的又是誰?當真是找死!」李公子更加確定是金條幹的,一巴掌拍在床沿,喝道:「狗奴才,把這雜種手腳切斷給我做下酒菜,馭馬符給我收回來!」
催公一僵,知道李公子這是沖他吼,可想到金條的目的,催公又不敢上前。
墨紅掃見李公子瞳孔一縮,知道他這是要暴怒。倘若將催公打死了,黃夫人交代的事可不好完成。
「公子莫氣,我替你收回來便是。」說著,墨紅裙擺輕搖,上前就要去拿金條手裡的東西。催公登時大急,一個勁朝墨紅猛使顏色,示意她不要靠近金條。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金條不會等到有人來搶馭馬符,丟了這東西。自己也就丟了仰仗,真的只能被人切了手腳做下酒菜了。
墨紅一步上前,金條突然伸手,猛地擒住墨紅纖細柔嫩的手腕,往懷裡一拽。墨紅猶如一團紅火倒入金條懷中,細膩柔滑的臉蛋在燭光中泛起溫潤光澤。
但是催公卻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響。
再看金條,一手挽著墨紅柔腰,一手從她背後慢慢將馭馬符抽了出來。彷彿牛油里抽出了一柄熱刀,毫無阻力。
鮮血帶著骨頭殘渣灑了一地,金條懷裡的墨紅臉上不再是一成不變的淡漠,而是瞪圓了雙眼,眼底恐懼,震驚,迷茫與不甘將死亡即將到來的情緒表達的淋漓盡致。
金條微微搖頭,有些失望。原來那股氣質,也都是裝出來的。
還未死透的身體骨碌一聲滾倒地上,金條十分誠懇地對墨紅空洞地雙眼說了聲抱歉,隨即抬頭看向李公子。
李公子微驚,沒想到金條有這種勇氣。旋即兩指微抬,乳白色光芒的念珠在指尖浮空旋轉。墨紅的死沒有讓他重視金條,用馭馬符捅死一個凡人,還是很輕易的事情。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副軀體,還未來得及享用。
雲雅在李公子身後咯咯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想來你拿著李公子的寶貝,是打算行刺的吧?莫非你以為你一個凡人,能撼的動修真者?」雲雅滿是譏諷的憐憫眼神上下掃過金條,又幸災樂禍地瞧了眼墨紅屍身譏笑道:「狗奴才,修真者不是你們這些下流貨色能碰的。」
彷彿驗證了雲雅的譏笑一般,李公子一彈指,念珠倏然飛出,直直朝著金條打了過去。在漸黑的夜色中拖出一道白芒。
金條瞬間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擠在自己身上,動彈十分吃力,也來不及躲避。而催公更是丟了魂一樣,翻身就要拉開門往外竄。
金條神思一動,鼓足力氣反手一拉,拽住催公朝前提去。
念珠白光一閃,金條堪堪將催公擋在身前,卻依然感覺到渾身巨力一震,整個人被砸飛了出去。
「噝!」李公子倒抽一口氣,沒想到,這下賤奴才,居然知道拉人擋在攻擊上。
念珠此時直接將催公胸口轟出一個窟窿,而催公身後的金條,則是受了些震蕩衝擊的內傷,居然沒有將他砸死。
雲雅扯著公子衣袖,斜眼瞥向金條,「再來一記,瞧他用什麼擋。」
李公子雙指輕抖,嵌在催公屍身里的念珠白芒一震,震落了珠子上的血肉,滴溜溜地飄在空中,往回飛去。
而此時,便是金條最好的機會。
「接著!」催公屍身下的金條,趁此機會,拼盡全力甩手將馭馬符擲出,最後一點的能量也注入其中,用來引爆馭馬符。
念珠飛的稍慢,金條全力擲出的馭馬符速度卻是快的很。嗖地一聲響,直接沖著李公子面門打去。
李公子一愣,譏笑之意浮上臉面,正打算張嘴說話。忽而修真者獨有的對危險的直覺,讓他覺得飛來的馭馬符似乎有些不妥。可還未等到他做出決定,一道青光從馭馬符中炸裂,爆開一團極強的衝擊。
「不!」
這聲凄厲慘叫,淹沒在巨大的爆炸聲中。
不僅牧雲舫,甚至連整個烏靈江上的畫舫都為之一抖。緊接著一道刺目光團在將夜的烏靈江上炸開,照亮了大江兩岸。牧雲舫直接被炸成了稀爛,位於舫頂位置的李公子房間,周邊木質建築直接被炸成了齏粉,金條,李公子,雲雅,都淹沒在這一團劇烈的爆炸之中。
威力雖然巨大,可也只是一瞬的時間。
隨著爆炸的漸漸平息,不斷有散亂的木片和炸上天空的江水噼里啪啦朝下灑落。
其中就有金條和那對狗男女。
李公子整個人被炸成兩段,血肉紛紛下落。雲雅側臉側身被炸碎,夜空里還能看見她瞪圓的雙眼,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還有金條,身體是完好的。不僅如此,他還保留有一絲意識,只覺得胸口火燒火燎的劇痛,讓人難以忍受。
當他低頭看去,一串散發著乳白色光芒的念珠,直接嵌在了胸口的肉里,好似被巨力攻擊的如同炮彈一樣砸進胸口。他才明白,似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在爆炸中活了下來。
金條重重落入殘破的船體廢墟上時,眼前一黑,李公子的下半身也砸在一旁的水面上。沒有了上半身衣物遮擋,圍在李公子腰上的腰帶露了出來,被震到水裡,就要往下沉。
金條咳血喘著粗氣,瞄見腰帶上嵌著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石,一個翻身跌入水中,死死抓住腰帶。
「他娘的,大難不死,先吃回扣……」金條罵罵咧咧了一聲,將腰帶扣到頭上,閉眼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