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他放開林綿,扣上安全帶,重新啟動車子。林綿也不知道他這句「你說呢」到底是離還是不離。她抿抿唇,乾脆不說話。重新回到高速,車窗外的單薄的風景快速掠過,速度快得有些景物像是被拉出了一道道模糊白線。林綿盯著遠處寬闊田野的風力發電機,視線隨著扇葉轉動,但腦子裡卻亂的很。機緣巧合提了離婚,江聿會同意嗎?明明要離婚是遲早的事情,心裡沉甸甸的,沒比預料的開心。就在林綿陷入沉思和糾結的時候,耳邊飄來江聿的嗓音:「林綿,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分我財產?」「啊?」林綿轉頭,幾秒后回神,「我之前說過不會要你的財產。」「是,但是沒簽協議不是嗎?」江聿雙目盯著前方,輕扯唇角,「況且,我現在身價翻了翻。」林綿:「……」過後江聿戴上墨鏡兒,一副誰也不愛的冷酷樣子,也不開口說話。車內氣氛詭異。氣壓有些低。林綿也不想自討沒趣,靠回座椅談躺著。沒一會兒,手機震動了幾聲,她拿起手機,是宋連笙打來的。林綿下意識看了一眼江聿,並不想接聽。其實她不知道,江聿隱匿在墨鏡里的那雙眼睛,恨不得將她看穿。出於禮貌,林綿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江聿眸色暗下去,薄唇抿著冷硬線條,微微抬著下巴,一臉冷漠。「林綿,路上還順利嗎?」宋連笙的聲音飄出來。林綿冷淡扯唇,「嗯,順利。」對方突然沉默了幾秒,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綿綿,當時妙妙說你著急回去,我一直沒機會跟說聲對不起。」宋連笙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林綿轉頭看向窗外,蹙起眉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不動神色吸氣,自以為騙過了所有人,垂眸勉強笑了下,「沒事。」都過去了。宋連笙一頓,沒想到林綿態度這麼冷淡,從容,反而像是只有他揪著當初的事情耿耿於懷。「還有其他事情嗎?」林綿抬了抬下巴,盯著指示牌看,「我的手機快沒電了。」宋連笙果然說:「啊,沒事了,你們到了說一聲。」「好。」指示牌從眼前晃過,她收回視線,按下掛斷。車內重新恢復安靜。林綿乾脆將座椅打起來,端坐著,反正路程也不算遠了,估計還有二十分鐘就能下高速。「你要不要照下鏡子?」江聿突兀開嗓。「嗯?」林綿不解看向他,只能看見唇以下部分。「你在強顏歡笑。」江聿語氣淡淡的,但林綿聽出了幾分奚落的味道。「江聿——」林綿沉吟,思索了幾秒鐘,「日記本你看過了吧,我跟宋連笙一起長大,我是有過好感,但及時回頭了。我跟他很多年沒聯繫,我們都各自婚嫁。你別誤會。」「你怕我誤會什麼?」江聿盯著她看了幾秒。車子平穩行駛進雲廬車庫,林綿下了車,江聿降下車窗,手搭在車窗上,探出臉來,「我出去一趟。」林綿愣了幾秒,「去哪兒?」「去找律師問問,我老婆想離婚,我能分多少家產。」江聿半開玩笑,一點也不正經。江聿表情藏在墨鏡之下,他升起車窗,紅色尾燈像一條線,一溜煙兒消失在車庫。林綿剛到家,就收到了黎漾的消息。黎漾:【綿綿,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林綿丟下包,彎腰換了拖鞋,拿著手機往客廳去,手指在屏幕上划動。林綿:【剛到家,怎麼了?】黎漾:【我家狗快過生日了,我送什麼禮物好呢?】她家狗?黎漾不是最討厭動物毛髮了嗎?林綿露出疑惑神色。林綿:【你什麼時候養狗了?】黎漾:【……】黎漾:【喻狗。】林綿沒忍住彎了彎唇角。林綿:【好禮物,好難。他有什麼愛好啊?】林綿敲完字,忽然想到喻琛送給江聿那一箱驚天地泣鬼神的禮物,她告訴了黎漾。黎漾笑岔了氣,一邊笑話喻琛這人太狗,一邊又計劃著要不也給喻琛送一箱。很快又否決,黎漾說:【收禮物的是他,遭殃的是我。】林綿無形被餵了一把狗糧,她拿著手機往卧室去,取出家居服拿著去浴室,對著鏡子呼了一口氣,林綿將手機放在洗手台,雙手攏起黑髮慵懶的固定在腦後,幾縷不配合的粉絲飄下來,勾勾繞繞在頸側。林綿等待黎漾消息的間隙,收到了傅西池的微信。他發了一張替蘇妙妙準備好的簽名,還真是引了唇印那種。林綿提了一嘴蘇妙妙和宋連笙結婚的事兒,黎漾作為唯一知情的人,這兩的態度不好。黎漾一個電話撥了過來,語氣十分氣憤,「蘇妙妙她是誰給她的臉請你當伴娘?宋連笙還敢道歉?別跟我提這兩人,晦氣。」林綿笑話黎漾比她還激動,她已經不在乎了。黎漾能不激動嗎,抬高了語氣:「綿綿,你忘了你每周去醫院了?你這件事情瞞不住江聿的。你想過怎麼辦嗎?」「昨晚我喝醉跟江聿提了離婚。」林綿垂下眼眸,嶙峋纖薄的身體微微搖搖欲墜。「啊?那他什麼反應啊?」「他說我想分他家產。」「確實是小江總的作風。」黎漾哈哈大笑,幸災樂禍:「你們真的要離婚嗎?」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就知道要離婚,但離婚這件事情頻繁被提起,林綿心裡越來越悶。「我覺著江聿可能知道了,我的日記本被他發現了。」江聿在車上試探了好幾次。黎漾沉默了片刻,她勸說:「綿綿,你還是跟江聿好好談談吧。」林綿回了個好。她突然想起來之前從黎漾那兒拿回來的領帶,還沒給江聿,忘了放哪兒了,剛好找出來今晚給他。房間里都沒有,她翻箱倒櫃的找,她能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林綿拉開床頭櫃抽屜,裡面丟著一盒煙,一個打火機,兩盒沒開封的套。林綿準備關上抽屜,忽然被抽屜角落一閃著光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她從抽屜底部摳出那枚閃光的東西,舉起來左看右看,十分確信這就是江聿丟失的那枚戒指。原來戒指沒丟。林綿有種失而復得興奮感。她拿手機拍了張照,發給江聿,告訴他戒指找到了。江聿一直沒回復。晚上十點多。江聿從外面回來,按亮了玄關處的燈,林綿聽見動靜,起身走出卧室。她身著纖薄的睡裙,肌膚冷白,脖頸纖細,白色的睡裙將她襯得清冷漂亮,不可接近。江聿掀眸朝她看過去,入目一片白皙肌膚,她的睡裙太單薄,都不用用力便能輕易撕碎。很快,他壓抑了這種想法,喉結不受控制的滾了滾,「怎麼還沒睡?」林綿動了動唇:「你的戒指找到了,在床頭櫃抽屜。」江聿態度冷淡地「哦」了一聲,解開襯衫紐扣,越過她進了浴室。他的身上沒有酒氣,也沒有煙味,更沒有香水味,清清淡淡的氣息如一縷風拂過。
林綿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怔愣了幾秒。江聿裹著浴袍出來,他擦得潦草,頭髮眉峰脖子肩膀胸腹上都沁著水珠。林綿側躺在床上,半張臉埋在枕頭裡,捲髮慵懶地鋪在臉側,好些囂張的捲髮鋪到了江聿的枕頭上。深色床品襯得肌膚雪白,側著頸背猶如曲弓,孤零零的埋在被子里。江聿有一刻後悔,今晚是不是對她太冷淡了。戒指和領帶規整的放在床頭柜上,江聿掃了一眼,冷淡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林綿閉著眼睛,睫毛輕輕顫動,她感知到床墊失陷的動靜,緊接著眼角的唯一的光亮也沒了。江聿關掉了所有的燈,她睜開眼,室內黑漆漆的,剛好可以隱藏情緒。下一秒,修勁的手臂伸過來將她摟住,溫熱的胸膛一併貼過來,像以前一樣,雙臂將她牢牢鎖住。溫熱拂在後頸那小片肌膚。鼻尖拱開頭髮,抵在脖頸上,薄唇一下一下觸碰著後頸。一股酥麻的電流迅速竄過,無孔不入地鑽入骨縫,林綿感覺頭皮發麻的同時,渾身骨頭酥軟了。她軟在了江聿的懷裡,想轉身,江聿卻不讓。「你今晚做什麼去了?」林綿望著虛空一點,聲音很淺。江聿坦然:「去見了個朋友。」幾秒后,他重點強調:「研究心理方面疾病的。」事已至此,林綿深知,今晚不坦白,可能沒辦法睡覺了。她思索了幾秒,平靜地坦白:「江聿,我的感情生病了。」江聿腦子裡閃出troye的話:lither的情感是單向的,她的感情是不需要回應的,一旦她喜歡的對象給予感情回應想建立更親密的感情,lither就會產生抵觸,厭惡,甚至中止喜歡。很顯然,林綿就是典型的應激lither。江聿強行要將最後的遮掩撕開:「當初你丟下我一走了之也是因為生病?」三年前的真相被刨開,林綿沒有覺著難堪,反而覺著鬆了一口氣:「是。跟你建立更親密的關係,比如戀愛。」「所以只能你喜歡我,不能我喜歡你?」她輕輕「嗯」了一聲。在她的世界里,感情是條單行線。江聿心裡五味雜陳,所有情緒在心頭攪動,閉上眼,呼吸變得粗重。他設想過種種,她始亂終棄,她養魚也好,圖一時新鮮也罷,她沒愛過他,她把他當替身,他都認了。只要林綿在視野範圍內,他可以用卑劣的方式困住她。可唯獨沒有想過,她離開並非所願,她也沒他想得那般不堪。心臟像是被鑽了個洞,疼痛蔓延四肢,他連呼吸都感覺沉悶發疼。「你去找完宋連笙之後生病的?」江聿聲音很低很低。林綿點點頭,她魯莽跑去找宋連笙,高傲的心被摔在泥地里,蘇妙妙的那些話讓她難堪到了骨子裡,偷偷暗戀的恥辱如影隨形。後來她拍了《潮生》扮演的小啞女對陳寒愛而不得,叫她陷入陰影里,她入戲了,情況很嚴重。她不得不歇下手頭工作,去倫敦散心。她喜歡江聿,喜歡他的身體,喜歡他的外表,喜歡他的桀驁張揚,他又有幾分陳寒的影子,這讓她的單方面的喜歡來得很快,而江聿那般不羈的樣子,只上/床從不提感情,是讓她很滿意的單方面戀愛的人。只是她沒想到,後來事情脫離了掌控,跑去拉斯維加斯結婚之前,江聿表現出來也只有依賴,而非喜歡,這讓她對這段關係相處的很舒服。並且暗暗盤算過,若是能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沒算到的是,她離開的前幾天,江聿精心準備了一場告白,他抱著她,親吻她,告訴她喜歡她,這讓她對江聿的好感一落千丈,厭倦疲憊襲來,他抗拒他的親熱,他的告白,他看她的帶著濃郁愛意的炙熱眼神。林綿去看醫生,醫生判定她病了。「綿綿——」回憶戛然而止。江聿抱緊她,嗓音貼在耳邊:「綿綿沒有生病,綿綿只是比別人更酷一些。」當真相被剖開,林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很認真鄭重地告訴江聿:「你定個期限,到期我們就離婚吧。」江聿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幾口氣,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嗓音微啞,低沉地蠱惑著她:「酷酷的林綿小姐,要不要跟我練習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