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氣氛危險而壓抑。「只給三分鐘嗎?」林綿定了定神,自認為問了個不合時宜也會讓江聿不高興的問題。果然,江聿撩起眼皮看向他,淺淺的眸色越發的沉了,彷彿醞釀著一場風暴。林綿踩著悄無聲息地步子去到他身前,微微俯身,黑眸一寸寸逼近他的臉,紅唇停在他薄唇一厘米的距離,輕聲吐字:「可是,三分鐘我只想用來吻你。」她用的是陳述句,篤定且挑釁。視線里,江聿的睫毛緩慢地眨了一下,她再次靠近一些,瀲灧的眼眸垂下,盯著他菲薄的唇,輕輕蓋了上去。江聿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眼睛都沒閉,也沒主動反應。林綿手探過去,捉住他的手腕,指尖沿著掌心一路摸到手腕,腕骨分明,皮下青筋脈絡分明,光是觸碰,就心驚膽戰。更何況,這隻手曾經做過那種事情。江聿掙了一下,被她按了回去,緊接著細長的手指動作生澀地去解錶帶,可是越是著急,錶帶卻不那麼好解。林綿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稍稍退開,試圖專心跟錶帶做鬥爭,下一秒體溫偏高的手心壓向後頸,將她帶了回去。溫熱的體溫讓擁抱有了實質,他微微用力,才制住手指顫抖。「受傷了嗎?」林綿搖頭:「沒有,我在後座,只是高反了。」男人仰頭,薄唇尋上來貼住她的唇碾磨,她想退開,卻被牢牢扣住,吻越來越深。在她只能一心堅持的情況下,錶帶終於被她打開,男人支著手讓她輕而易舉摘下手錶,隨手扔到曲導的床上。細軟的手按住他的肩膀,隨即跨過在他的腿上,雙手順勢纏到他後背摟著,含糊低喃:「手錶被我丟了。計時也不管用了。」俯身去吻他耳朵,低低喚他:「老公。」這句稱呼果然具有殺傷力,林綿看著江聿眼皮動了動,重新抱著他吻上去。兩個人氣息交織,唇齒反覆碾磨,相較於以往的溫和,這次更像角逐,誰也不相讓,非得一較高低。吻畢,她抵在他耳邊輕輕喘氣,身體軟得不可思議,眼淚浸潤著潮,微垂的睫毛蓋住了眼底氤氳水汽。「綿綿,美人計沒用。」他的雙手滑下來扣住她的細腰,迫使她挺直脊背,繃緊神經。江聿的嗓音絲毫不受影響,清冽頗具有壓迫感,宛如細小的鎚子在心尖上輕輕敲動。林綿心跳的很快,伏在他懷裡,只會跳得越來越快。美人計真的沒用嗎?她眨眨眼睛,平復氣息:「一次沒用,多用幾次行不行?」換做以往,江聿就被她迷惑性的行為糊弄過去了,但發生車禍瞞著他這件事,他仍然心有餘悸。雙手拖著她腰,將人往後推了一下,確保她不會為了撒謊而耍賴,當然耍賴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未必會受用。熱烈的場面隨著江聿的一句話驟然冷卻,林綿臉上的潮褪去,變成愧疚浮在眉眼間。她深知從京城到這個地方先要輾轉飛機火車其次再是汽車,崎嶇險峻的路況,還有忍受高反帶來的不適。中間需要耗費的時間自然不必說,江聿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酒店,途中奔波辛苦讓林綿心疼。「你幾點出發的?」她低聲問。江聿望著她,薄唇輕輕搭著,眼神分明在說「我在跟你談比我幾點出發更重要的事情」。「對不起。roy。」林綿去碰他肩膀,放低了姿態真誠道歉:「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是怕你擔心。」沉默了片刻了的江聿終於出聲:「明知道我會擔心,你聞妃還有曲導合起伙來瞞我?」他的語氣又沉又重,連呼吸都變得粗重。林綿手指按住他後背,被他捉著手腕拉下來,他撩起眼皮,收起散倦怠,渾身上下凌冽冷漠,唇邊懸著點譏嘲:「林綿,這就是你說的試試?」林綿心神一震,倏地抬頭看向他眼睛,淺色瞳孔里情緒複雜,但每一種情緒明晃晃地排斥她靠近,把她往外推。這種眼神很陌生。「因為試試,所以你才會在必要的時候把我推開?」江聿看她的眼神越冷厲不明。「讓你經紀人瞞著老闆。你瞞著你老公?」「因為只是試試,所以你從沒想過靠近我,讓我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是嗎?」林綿呼吸一滯,像是有什麼東西拉著心臟似的,直直地往下墜,連呼吸都被擠壓了空間。她感知到江聿極力剋制著怒氣,但還是從話語傾瀉幾分。「我沒有要推開你。聞妃姐是因為我才沒告訴你。」她沒告訴他聞妃留了證據。江聿會錯意,輕嗤一聲,懸著的譏嘲越發明顯,他輕輕扶著林綿的腰,將她從身上推開,同時起身,摸出煙盒走到窗邊。拇指壓著窗鎖,輕輕掰出「咔噠」的聲音,推開一道縫隙,車路上喧囂的熙攘聲透過縫往房裡鑽。他抽了一支煙,懸到唇上叼著,低頭點火。但想到林綿在房間,他強忍著煙癮熄滅了打火機,齒尖狠狠咬著煙,汲取那點若有似無的氣味。林綿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久到江聿摘下煙,煙蒂洇著一圈潮濕,他煩躁地按在窗戶上碾碎,煙絲從指縫間漏出。屋子裡氣壓低,壓抑,像是有什麼擠壓胸腔,呼吸變得厚重,難以喘息。
江聿拇指捏著打火機,輕輕磨了幾下,嘴唇動了動,做出艱難決定:「你讓我先冷靜一下,再跟你談。」說完,他插兜,踩著絨布地毯,逃亡似的離開房間。房門「咔噠」合上的時候,林綿後知後覺睫毛輕輕顫。房間里緊迫感隨著他出去一併消失,然而這種突然的安靜讓林綿不舒服,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挖空,空洞而發慌。她扶著椅子坐下,腦子裡將江聿出現后的細枝末節復盤,她不善於表達情感,而江聿過於發散的思維,卻將她的本意曲解。林綿站在安全通道門口,裡面濃郁的煙味順著門縫飄了一縷出來,輕而易舉地纏到她心口上。手指扶住門框,冰涼的觸感讓她深吸一口氣,腦子裡有個聲音催促著她去找江聿。幾秒后,她掌心貼著鐵門,用力推開:「roy。」綿密細白的煙霧順勢撲了過來,嗆得她閉了閉眼睛,江聿快步迎過來,扶著門拉她到身邊。地上堆了不少個煙頭,他剛抽得有點凶,無意識地一支接一支,這會兒清醒過來,看到那堆煙頭,面色不虞皺著眉。「你不說要冷靜一下嗎,你就是躲來抽煙的嗎?」林綿質問他。江聿表現得無所謂,語氣平平似開玩笑:「煙也不讓抽了?」他不問她找來做什麼,她見他又要抽煙,輕而易舉奪走煙盒,攥在手心裡。手裡空了,他也就沒找她要回,視線順著薄薄的眼皮垂下,看她。半晌,他緩緩開口:「你呢?你想好了嗎?只想試試嗎?」江聿嗓音很低很啞,像是砂紙磨過,摻雜著無可奈何。林綿心臟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似是高反的反應洶湧來襲,她知道,這不是高反。江聿低垂著眼,光線照在他的半張臉上,眼底洇開的暗淡那麼明顯,他收了手,插進褲袋,走到窗檯邊站著。背影落拓又寂寥,悲傷的讓人心疼。忽地,背後一陣溫暖纏上來,纖細的手臂繞著腰箍著,悶而清冷的嗓音從背後響起,「江聿,不要吵架。」江聿渾身繃緊,緊緊咬著下頜,半眯著眸望著窗外,神色複雜。「綿綿,我很生氣。」「我沒有想把你推開。我真的做錯了,你想氣我都可以。」林綿吸了口氣,「roy,三分鐘我不想用來解釋,我想用來挽留你。」江聿一聲不吭,又靜下來。江聿很高,他的背很寬闊,讓她莫名的有安全感,貼著他的背,她伸手去碰他的手,他穿得單薄,又站在窗口吹冷風,手背冰涼,儘管這樣,林綿還是握住他手臂。指尖在手背上輕輕勾了一下。「綿綿,一直以來你不需要我。」江聿平靜卻也頹然,像是被灌進來的涼風吹淡。「哪怕練習戀愛也是我單方面纏著你,你從來都沒真正地接受,對嗎?」明明隔得近,他卻有種始終被他排斥在外的錯覺,即便她在丹巴抱著他說試試,那種感覺飄渺似霧,落不到實處。他想抓,用盡全力,抓不住。他喉結滾動,想說的話在嗓子里擠壓,如同扯碎了一般:「你不是想離婚嗎,我同意了。」江聿狠狠閉上了眼睛,話語仍然在繼續:「等你拍完戲回去,我們就……」林綿雙手收緊,呼吸有些急促,隨便找什麼打斷他的話:「江聿,我不同意。」江聿呼吸一滯,脊背僵直,強硬地轉過身來,捏著林綿下巴抬起來,迫使她對視。兩片薄唇輕碰,語氣寡淡:「什麼意思?」林綿稍仰下巴,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想明白了,不管你是江聿還是roy,我都沒辦法拒絕你,沒辦法拒絕靠近你。」——沒辦法拒絕喜歡你,沒辦法拒絕為你著迷。驀地陷入長久沉默——久到讓林綿以為江聿靈魂出竅。半晌后,江聿動了動睫毛,眼底暗淡的灰霾一點點被擊散,他喉結滾了滾,仍是不敢置信,語氣微微發抖:「你說清楚。」林綿濕潤的眼角含著水光,她抬起下巴,湊上去吻了他的下巴,嗓音很低,失了一貫的清冷,近乎呢喃:「江聿你幫幫我吧,我不能沒有你。」「我不想跟你分開。我不想離婚。」所以在高反的昏迷的前一刻,她腦子裡只閃過一個念頭——她捨不得江聿。捨不得他心疼,捨不得他擔心。心臟怦怦地跳動著,胸口喧囂鼓動,有什麼東西在迅速膨脹。她第一次鼓足了勇氣,將試圖迴避的情緒直白的表達出來,很奇怪,並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也沒有讓她那麼失措。江聿足足怔了幾秒鐘,緩緩放下眼皮,來確認這一秒是不是真實的存在,林綿抱住她,他那麼高,她在他的懷裡,顯得嬌小纖薄,明明腦子裡背過那麼多台詞,練習過那麼多情話。隨便借用一條她就能哄得江聿開心,偏偏那些話卡在嗓子里,除了抱住他,她什麼都說不出。「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嗎?」江聿這句話,一下把畫面拉回到她第一次挽留他,他問過同樣的話。彷彿時間沒變,她和江聿也沒變,她還那個膽怯卻又想要離經叛道的人,她從喉間擠出一句:「是。」
「你在跟我表白?」江聿再次反問。林綿鬆開手,手指勾著他肩膀,眨了眨眼睛:「我在向你求愛啊,roy。」江聿瞳孔微微發抖。「你低一點。我吻不到你。」林綿低聲抱怨。話音甫落,她被圈著抱離地面,江聿將她放到窗台上坐著,雙手撐在她身側,俯下身吻她。林綿後背貼在薄薄的玻璃上,驀地瞪大眼睛,睫毛如蟬翼般輕顫,幾秒后很快閉上眼睛,雙手纏上他他的脖子,安安靜靜打開唇瓣,任由他溫柔光顧。吻了會兒,鐵門外傳來壓低的動靜。「你說這兩人會不會吵起來?」「不至於吧,江聿難道會家暴?」「那怎麼沒動靜啊?」林綿眼尾沁著水光,臉色燒得通紅,耳根也燙,她將臉埋在江聿胸口,隔著薄薄的布料,聽著心臟健康而蓬勃地跳動著。怦怦地震著耳膜。她卻覺著好聽。江聿摸摸她的耳朵,低聲說:「不想見人了?」「不見了。」林綿乾脆破罐子破摔。江聿無聲牽唇,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未平復,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脖頸青筋綳了起來。林綿卻感覺性感極了,她伸手去碰,被他捉著手腕,摘了下來。「男人脖子別瞎摸。」林綿收回手,被他觸碰的肌膚微微發燙,驀地,眼前顯然一片黑暗,江聿的襯衫落到了頭頂。焚香混著海洋的香氣不動聲色縈繞,淡淡的味道伴隨著溫熱體溫,強勢的霸佔了呼吸。下一秒,林綿被勾著膝彎,抱了起來,她下意識抓住身上僅剩的t恤,攥得緊緊的。「我老婆不想見人。麻煩兩位迴避一下。」江聿用腳踢開門。「江聿,你眼睛好紅。困不困?」林綿摔進了柔軟被子里,她掀開襯衫,就對上一雙掛滿了血絲的眼睛。想到他為了趕來,舟車勞頓肯定害怕死了,心臟猛烈收縮,擠壓得發疼。「對不起,我答應你,以後無論任何事情再也不會瞞著你了。」「你還有一件事情瞞著我,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喜歡我?嗯?」他捏了下她手臂。林綿就乖順如貓,軟在他臂彎蹭:「我喜歡你,還不明顯嗎?」江聿緊繃著臉色終於好轉,他腦子裡的火氣緩緩散去,他去碰她的後頸,指腹觸碰那塊暗淡的肌膚,「疼不疼?」林綿搖頭,她覺著在江聿面前適當的示弱也未嘗不可,「當時嚇死了。」江聿光是想象,就害怕到發抖,他埋在她頸窩,聲音如同從嗓子里擠出來:「以前我不畏懼生死,但聽見你出車禍那一秒,我害怕了。」比三年前醒來,身邊人一聲不吭消失還要可怕。他收緊了雙臂,眼眶微紅,聲如哽咽:「綿綿,不要出事。」明明得知車上的人沒事,林綿暈倒只是因為高反,但他的心臟猶如撕裂般,疼了很久。疼到一度讓他懷疑有潛在的心臟疾病史。他承受不住。林綿撫摸著他的背,貼在他耳邊低語,「這次是我錯了,隨你想怎麼懲罰。但是,你以後也不能隨便提離婚。」江聿應了一聲:「好。」江聿從得知車禍之後,一刻不耽擱地從京城趕往這裡,一路上提心弔膽沒闔眼。本不想吵架,可看到看她那一刻,積壓的情緒猶如火山噴發,耗費了所剩無幾的體力。江聿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黑透,雨水停歇。屋子裡只點了一盞閱讀燈,林綿坐在書桌前,捧著劇本翻動,暖融融的燈光照在她側臉上,有縷光線跑到她卷翹的睫毛上,亮亮的。江聿沒出聲,手枕頭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林綿轉過頭,對上一雙惺忪睏倦卻溢滿笑意的眼睛。她放下劇本,走到床邊,彎腰埋進他懷裡,被子里被體溫烘得暖暖的,他身上沐浴液香氣,被體溫熏熱縈繞在周身。「餓了嗎?」林綿問他。江聿恢復散漫的樣子,勾唇一笑:「你的餓是指?」林綿撐著胸脯掙開懷抱,直起身,動唇:「我建議你思想不要不純潔。」江聿撩起眼皮,「你知道我想的什麼,怎麼就思想不純潔了?」他扣住她手腕,指腹在腕骨上輕磨,輕佻揶揄:「小色佬。」經過了一整天發酵,沉默的《逐雲盛夏》劇組官方微博正式發文承認車禍事故並且澄清了一些因為車禍引發的謠言。譬如林綿車禍受傷,《逐雲盛夏》或要更換女主角。又譬如林綿能拿下《逐雲盛夏》的女主角全靠她那位神秘咖位不小的男朋友。同時林綿的半公開的神秘男友身份被推上風口浪尖,猜測層出不窮。深8林綿男友身份掛紅飄上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