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山

沈天晴笑得一臉純良無害，但不知為何，梁彩霞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總覺得這丫頭的笑容別有深意。「你別是唬我，娘真的找我有事？」梁彩霞皺眉。「是啊，二嫂快過去吧。」沈天晴依舊笑著，笑容卻不達眼底。梁彩霞冷哼一聲，轉身朝王鳳霞的屋子裡走去。「娘，您找我有什麼事？」梁彩霞到了王鳳蓮跟前，一改在沈天晴面前的囂張，變得低眉順眼的。「我問你，你為何要拿去年壓箱底的那兩匹粗布給天晴？這麼多好布，別跟我說你找不到！」王鳳蓮那渾濁的老眼直勾勾瞪著李彩霞，帶著審視和不滿。「我……我當時忙糊塗，拿錯了……」李彩霞一聽是為了這事兒找她，立刻垂下眸子，不敢直視王鳳蓮的眼睛。「拿錯？」王鳳蓮冷哼一聲，忽然啪的一聲，重重拍桌。那聲巨響嚇得李彩霞一哆嗦，她瑟縮著肩膀，愈發沒有勇氣抬起頭。「那為何那兩匹布全是破洞？前些日我剛清點庫房，當時還是好好的，怎麼你拿給天晴的時候就破了？啊？！」王鳳蓮乃是一家之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她昏黃的眼珠里，折射出道道冰冷銳利的鋒芒。李彩霞緊張咽了一下口水，不敢說話了。見李彩霞一聲不吭，王鳳蓮愈發來氣。她指著李彩霞的鼻子怒道：「我告訴你，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少在我眼皮底下搞這些小動作，再有下次，給我滾回娘家！」「是……」李彩霞用如蚊子般細小的聲音，不甘心地應了一句。「不像話的東西，滾出去！」李彩霞在王鳳蓮那裡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她總算明白過來，為何沈天晴方才笑得那樣開心。「定是那下賤蹄子去告狀了！我跟她沒完！」沈天晴躲在角落裡，聽著李彩霞罵罵咧咧走遠，忍不住偷笑。「讓你背地裡使壞，活該！」她一掃前些日的陰霾，心情豁然開朗起來。沈天晴走到院子的井邊，打算把家裡人的臟衣裳都洗了，趁著今日出太陽好晾衣裳。「媳婦兒，別洗了！咱們跟大哥二哥上山去吧！」俞洛書從一旁跑出來，拉住沈天晴的手。「上山作甚？」沈天晴不著痕迹地抽回手。她還是不習慣與俞洛書過分親密的接觸。「大哥二哥說去山上挖春筍。」俞洛書興奮道。「娘同意讓你山上了嗎？」沈天晴不放心問。俞洛書連忙如搗鼓似的點頭：「娘說只要我乖乖聽大哥二哥的話，不亂跑不搗蛋就讓我跟去。」「行吧，我也去。」沈天晴將臟衣裳先放著，打算回來再洗。大哥二哥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們一人背著一個竹簍，手上還拿著鋤頭。「弟妹，一會兒到了山上，你可得仔細看緊洛書，別讓他亂跑。」大哥俞寶駿對沈天晴和藹叮囑道。「好的，沒問題！」沈天晴點點頭。一旁的二哥俞邵陽有些不耐煩，對俞寶駿抱怨道：「咱倆上山不就好了，帶洛書去幹嗎？他只會搗亂。」「我才沒有搗亂！」俞洛書不服氣扮了個鬼臉。

俞邵陽瞪了他一眼，臉色淡淡的。不知是不是沈天晴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二哥待俞洛書，不如大哥待俞洛書親切。四個人浩浩蕩蕩一起出發了。那座山就在馬嶺村附近，經常有村民山上，原本是沒路的，硬是走出了一條山路。四個人沿著山路，小心翼翼地往山上爬。俞洛書看著白白凈凈的，但是他個子高，手腳寬大，爬起山來一點兒也不含糊。哼哧哼哧地爬了半個時辰也沒見他喘氣，反倒是沈天晴腿肚子有些發軟了。「媳婦兒，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俞洛書大掌勾住沈天晴的細腰，準備把她往自己背上拋。沈天晴嚇了一跳，記著還有兩位哥哥也在，連忙紅著臉掙脫開俞洛書的懷抱。「我、我不用你背，我自己爬……」「那我牽著媳婦爬！」俞洛書二話不說，緊緊握住沈天晴的手。兩個人雙手交疊在一起，互相傳遞著掌心的溫度。沈天晴一顆心怦怦跳著，甩了幾下甩不開俞洛書的手，索性認命。爬了一個多時辰，總算到了半山腰。「這兒有片竹林，春筍最多，咱們就在這兒挖春筍吧！」俞寶駿指著不遠處一片蔥鬱茂盛的竹林。兩位哥哥彎下腰，揮舞著鋤頭，開始挖這春日裡特有的美味。「大哥，咱們挖來自己吃還是賣呀？」沈天晴也幫忙挖，一邊問道。「留一些自己吃，剩下的拿到鎮上去賣了。」俞寶駿憨厚一笑，「春筍比豬肉還貴，有錢不賺是王八！」王鳳蓮一個人拉扯大三個兒子，不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所以才有了如今富足的俞家。三個兒子在她的熏陶下長大，俞寶駿最受王鳳蓮的影響。「大哥說得有道理。」沈天晴捂嘴笑笑。幾個人揮舞著鋤頭，將鮮嫩的春筍從地底下挖出來，不一會兒就裝滿了一竹簍。俞洛書畢竟是小孩子心性，起初覺得挖竹筍好玩兒，挖了一會兒覺得開始喊累了。「媳婦兒，咱們不挖了，跟我去旁邊玩兒嘛！」「我還要幫兩位哥哥的忙呢。」沈天晴有些為難。俞邵陽皮笑肉不笑道：「洛書，我就說帶你來是個累贅吧。」「二弟，別這樣說他。」俞寶駿立刻皺眉打斷他的話。俞邵陽冷哼一聲，不再吭聲，埋頭繼續挖春筍。「弟妹，你休息一會兒吧，陪洛書去旁邊玩兒，別跑遠。」俞寶駿揮揮手，讓二人去玩。「那就辛苦兩位哥哥了。」沈天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將鋤頭別在腰間，生怕弄丟了。「快走！山上好多小蟲子，可好玩兒了！」俞洛書拉著沈天晴，朝一旁興奮地跑去。「誒！你慢些！」沈天晴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待二人走遠后，俞邵陽不滿道：「大哥，連你也偏心洛書么？」「二弟，你又在說胡話。」俞寶駿皺眉，嘆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