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孩一點都不可愛
出師不利，方氏和郝媽媽灰溜溜的帶著蒲寶退到了一旁，拿手帕給她清理手上的泥。時芸芸見時老太太不喜歡蒲寶，心裡不由暗暗高興。和母親魏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對啊，這樣的賤骨頭，本來就不該帶出來丟人現眼！時芸芸就拿手戳了戳妹妹時菁菁：「四妹，小姑奶奶還沒見過布老虎呢，你不拿去給她看看？」時菁菁就走到蒲寶面前，向她炫耀著手上的布老虎：「喂，你有這個嗎？這是我娘給我買的！十文錢一個呢！你有嗎？你娘給你買嗎？」蒲寶就看向了時菁菁手裡的紅布偶。方氏生怕她在老太太這裡哭鬧，會更惹得老太太厭煩，急忙哄道：「蒲寶乖，等回去大家家給你做一個。」蒲寶明亮的眼睛認真看著方氏：「不要！她這是假的，又不好看，我看到過真的，真的才好看。」方氏失笑：「哦，小姑姑還見過真的老虎啊？」蒲寶認真臉：「真的見過！不騙大家家！」時菁菁見蒲寶不眼饞她的東西，沒有炫耀成功，就有點急了，直著脖子叫：「我還有小兔子！我還有小鹿。」蒲寶撇撇小嘴：「小兔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好看！」那壞東西壞得很，專啃她們的葉子！蒲寶不喜歡！時菁菁：「我還有小鹿！」蒲寶又一臉嫌棄：「小鹿？小鹿也不好看！哪有大老虎威風？」那東西也是二號天敵……老是喜歡在她頭上嗅來嗅去，流下來的口水可臭了！方氏和郝媽媽被兩個孩子的童言稚語逗得忍不住直樂。但時菁菁可不這麼想，大人越樂她越生氣。「你撒謊！你根本沒見過！」她比蒲寶大她都沒有見過真的老虎和鹿，蒲寶怎麼可能見過真的？蒲寶很認真：「我見過的東西可多了！」蒲寶說的是真話，她有很多動物朋友，離開這幾年她很想它們，她還很想念一直在她身邊的梧桐樹哥哥。梧桐樹哥哥是她們精靈一族的王，長得可好看了。梧桐哥哥懂好多知識，他跟蒲寶說過，這個世界有四個家族。像蒲寶這樣有著草木精魄的是精靈一族；老虎兔子他們是妖族；另外還有人族和魔族。四大家族統領著整個世界。梧桐哥哥說蒲寶報完娘親的恩是要回精靈族去的，回去和小夥伴們在一起。蒲寶既捨不得娘親，又捨不得小夥伴們。可是現在倒好，娘親也不見了，族裡也回不去，她可怎麼辦才好呢？小小的蒲寶皺起小眉頭髮愁，沒想到時菁菁動手了。時菁菁說不過她，伸手就狠狠一推：「你見過又怎麼樣？你就是個賤丫頭！我娘說的！我姐姐說的！你就是個賤骨頭。」她一推之下，蒲寶站不穩，就往旁邊栽了過去。眼看後腦勺就要重重的磕在地上，方氏和郝媽媽驚呼著去拉她。旁邊一個人卻更快，一把就將蒲寶拉過去護進了懷裡。蒲寶抬頭一看，救她的人居然是時令，就笑得眼睛彎成兩個小月亮。「謝謝哥哥。」時令皺眉：「我不是哥哥。」朴寶從善如流：「好的，謝謝侄孫兒。」時令：「……！」有時候小孩子太乖巧太聽話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鬱悶，讓他的語氣聽起來就更冷。「四妹怎麼能這麼跟姑奶奶說話？」司令不但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他的文章甚至艷絕一時。他去年寫的一篇《窯工賦》揭露那些黑心老闆壓榨窯工的惡行，甚至讓新登基的皇帝都修改了律法，保障窯工的權益。要不是因為他身子骨不好，早就去京城上太學了。因此他說的話在時家是很有分量的，甚至比他爹時江卓說的話還要受重視。所以當時令板起臉冷冰冰的批評時菁菁的時候，時菁菁連哭都不敢哭，乖乖的給蒲寶道歉，道完歉，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時令轉過臉來，看著魏氏和時芸芸：「還是請三伯娘注意一下言行，好好管教妹妹們，侄兒不希望類似於賤骨頭這種言辭從三妹四妹的嘴裡說出來！」魏氏一張臉氣得煞白，整個人都在抖，頭上的流蘇也撞得簌簌作響。卻也一聲不敢吭！蒲寶目睹時令發飆，眼睛里就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哇，侄孫兒和梧桐哥哥維護蒲寶的時候一模一樣呢。都好帥啊！時令垂下眼皮，看到了小姑娘臉上煥發的光彩。靜靜的看了她兩息，又挪開了目光。算了，小姑娘嘛，還是乖巧聽話一點比較可愛。第一天請安就鎩羽而歸，方氏和郝媽媽也沒有氣餒，總結經驗教訓之後，決定再試一次。這一次她們倆做足了功夫。用老太太給的細麻布裁了一件小姑娘穿的罩衫給蒲寶穿上。罩衫樣式很笨拙很質樸，就只在肚子那兒綉了中規中矩的一朵花，反正怎麼不好看怎麼弄。三天之後，估摸著老太太氣消了，又把蒲寶送到了時老太太那裡。推脫著自己有事，要把蒲寶放在時老太太這兒一小會兒。「祖母，御史中丞袁大人的父親告老回了青州，今天設了宴席。」「咱們家要守孝，自然是不好去赴宴，可是人不去，禮總要到，孫媳思量著和老爺出一趟門，我們送了禮就回來。」「我們就去一下！最多午飯前就回來，蒲寶就麻煩您老人家幫忙照看一下。」時江卓已經考取了舉人功名，已經是在吏部報備侯缺的了。因為時老太爺病重，所以才請假回來，只等守孝期滿就要由吏部指派職位去上任。因此，這段時間的人際關係就顯得特別重要。不求誰助他飛黃騰達，只求別人不要在他這個關鍵時刻給他使絆子就好了。所以禮是必須送的。而送禮嘛，自然是兩夫妻一起去才顯得鄭重。他們這個請求合情合理，時老太太儘管滿心不樂意，卻也不能不同意。她不樂意帶小孩，就讓虎妞帶著蒲寶在院子里玩兒，她有一眼沒一眼的照看著。看著看著就覺得蒲寶身上的那件罩衫實在是礙眼睛！怎麼能有這麼丑的東西？實在忍不了了，就讓蒲寶把那罩衫脫給她，她給改改。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動動手也算是消遣一下時間。小姑娘乖乖的站在她面前，讓她給脫罩衫。時老太太這才發現，方氏給打的居然是死結！她解了好幾下都沒能解開。小姑娘細絨絨的頭髮就時不時掃在老太太手指頭上，痒痒的，軟軟的，時老太太呼吸頓了頓，朝矮墩墩多看了幾眼。如果拋開身份不談的話，這小傢伙確實也挺可愛的。蒲寶脫下罩衫，像匹脫韁的小馬似的歡呼著奔向院子，又和虎妞玩在了一起。時老太太就在屋檐底下改著那件丑不拉幾的罩衫。初冬陽光溫暖又乾淨，院子里孩童嬉鬧，老太太一時竟然覺得有些歲月靜好。剛剛覺得蒲寶有些可愛的時老太太就聽見了院子里兩個小傢伙的對話。主要是蒲寶在說。「梧桐哥哥說了，要多吃蔬菜水果，才能健健康康活到一百二！」「梧桐哥哥說了，豆漿喝一杯，活到一百歲；」「梧桐哥哥說：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梧桐哥哥說：每天一碗稀，活到七十七……」已經七十二歲高齡的時老太太眼睛就越瞪越大：「……！」可愛什麼可愛？一點都不可愛！小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尤其是那老衣冠禽獸留下的私生女，更討厭！「梧桐哥哥說，人生七十……」時老太太：「……！」老大他們兩口子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回來？再不回來，他們祖母都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