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等待之人
他將自己的兩隻手,墊在了自己的腦袋後面。
眼睛直視著上方,百無聊賴地數著天上閃爍著的星星。
而他的腳邊則是站立著那隻邪崇的小狗。
魯韋雖然身為邪崇,但是他卻收留了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
這小狗的名字叫做昌馬。
雖然之前慕懷也曾懷疑過,為什麼一個邪崇,要給自己的流浪小狗,起一個「馬」的名字。
但是對方什麼也沒說。
只是大笑著:「怪好聽的。」
被喊做昌馬的流浪小狗,身上有一塊很大的黑斑。
而它的目光時不時放在躺著的慕懷身上,時不時朝著那一棟棟居民樓看過去。
那些居民樓看上去就像是受驚嚇的小羊羔們似的,彼此相互擁擠。
居民樓的後方,就是晚霞,此時它正在一點點暗下去。
到目前為止,就只剩下一條淺紅色的帶子了。
慢慢的就連它也被蒙上了一層淡薄的碎雲,就像是快要焚燒殆盡的煤塊,被蒙上一層灰燼一般。
慕懷站起身來,朝著窩棚的另一邊看過去。
右邊有一片迷穀林,裡面種著很多的迷穀。
這些迷穀顏色黢黑,正在互相低語,一陣風刮過來的時候,它們便會渾身顫慄。
而他所站著的位置左邊,則是一片田野,裡面種著很多人的莊稼。
至於魯韋,他則是像一個普通的庄稼人類那樣,正盤腿坐在那裡,低下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昌馬。
晚霞縱然已經被蒙上一層碎雲,但是並沒有完全消散。
那個時候,還算是夏季,夏季的夜晚總要一種母親般溫柔的愛撫,催人入眠。
所有的東西都沉寂不動,除了慕懷所不熟悉的鳥兒,在迷穀林里發出慵懶的音節。
這種抑揚頓挫的聲音,像是在互相問話:「今天天氣真好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感覺得!」
慕懷朝著魯韋走過去。
「今天好像沒有什麼夜鶯唱歌啊!」
聽著迷穀林中撒發著慵懶而冗長的音節時,慕懷對魯韋感慨著。
魯韋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的臉看上去很寬,這張有些寬大的臉,卻很符合他那開朗的笑容。
神情飽滿,眼睛柔和,就像是溫和的女人一般。
隨後他帶著沉思的眼神,朝著迷穀林看過去。
慢騰騰地吹起了口哨。
他的口哨聲,跟夜鶯的聲音倒是蠻像,根據魯韋所說。
他是在模仿雌夜鶯的叫聲。
說完之後,他悠揚地口哨聲,再次傳來。
為了回答他的口哨聲音,一隻田雞,在對面撲騰著翅膀叫了起來。
慕懷和魯韋兩人一同笑了出來。
「它不會是以為自己是在唱歌吧?」
「我還蠻喜歡這種感覺的,」慕懷說道,「就像是所有的動物都能聽懂的語言一樣,它也在回應著你的聲音。」
跟慕懷不同的是。
魯韋完全沒有這種文學家的惆悵。
「好傢夥,好像一條狗...」這就算是他對那隻田雞叫聲的回應了。
除了這些聲音之外,魯韋還有一種喜好。
這種喜好也是慕懷所樂意做的。
那就是非常喜歡聽人說話。
他有著人類的樣貌,體內流淌著人類的血液。
但是卻對於做一個人類來說,他有著無比深沉的渴望。
無論慕懷說什麼,他都在認真聽著。
慕懷將自己所看到的書籍,所見識到的一切,都拿來告訴他。
而魯韋則是專心致志地聽慕懷講著,就連眼睛也都不會去?一下,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愉悅的笑容。
等慕懷將自己的見聞說完之後,魯韋伸了個懶腰。
「還怪有意思的。」
慕懷聳了聳肩,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不能算是有意思,但是卻有一種讓他不得不去做的感覺。
兩人沉默了一會之後,慕懷開口說道:「你這是在等什麼人嗎?」
魯韋在慕懷面前,倒是毫不隱瞞。
儘管慕懷看上去比他小太多,兩人之間的經濟財力也都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他們相處起來,卻像是朋友一樣非常融洽。
魯韋也從來不會拿慕懷當個小孩。
畢竟慕懷的早熟程度,讓他甚至懷疑,這是成年人換了個小孩子的軀殼罷了。
「對,今天有一個女人說是要過來找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是平日里那種冷漠而又非常沉穩的聲音。
彷彿他在講女媧補天時的痛苦一樣。
但是慕懷聽了,卻猛吃一驚。
他欠起身子:「誰呀?」
「苗風。」
苗風是附近鐵道工的妻子。
兩人去年剛剛結婚,對方跟附近的年輕人相比的話,還算是威武高壯。
「老哥,你這樣不會惹出事來嗎?」
慕懷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個時候,他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牛犢,對於邪崇還不那麼憎惡。
對世間的一切,都抱著一種瞧好戲的樣子,聽著周圍的事情。
魯韋深沉地說道:「無所謂了。」
「我對這些女人說過同樣的話:你們遲早會惹出事來的。」
「但是她們腦袋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想的,根本毫不在乎。」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默。
暮色已經越來越黑了,這裡存在著的所有東西,都逐漸失去了它的輪廓。
這些房子後面的那條晚霞長帶,已經徹底消散。
天上的星星也變得越來越多,到了慕懷所無法細數的地步。
蝮蟲由於單調地鳴叫著,田雞撲騰著翅膀的聲音,和琴蟲的悲鳴並沒有破壞寂靜。
反而給它增添了一絲單調。
似乎,這些所有優柔的聲音,並不是來源於這些蟲子,而是來自於天上的繁星。
最先打破沉寂的人是魯韋。
他將眼睛從漆黑的昌馬身上,轉移到了我身上。
「要是你覺得有些無聊的話,就一起坐下來吃些東西吧。」
他還沒有等慕懷點頭回應他,就從一個四四方方的飯盒之中,將香噴噴的飯菜悉數拿出。
我拿起一隻腿腳有些歪斜,甚至都還站不穩的杯子喝飲料。
然後吃了些東西。
他這裡的東西,非常豐富。
雖然比不上慕懷家的廚師,但是對於生活在這裡的人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即的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