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沒成想醒來后的程若凝一天比一天瘋癲，常常對著空氣傻笑自言自語，有時又沉默不語，身邊的人一個也不認識，甚至還會發狂傷害旁人。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縱使陸翊軒有再大的怒氣也都煙消雲散了。

在那之後她住進了精神病院，好長一段時間任何人都不好接近探望，直到她病情穩定得到醫生許可后，秦瑗才常常到醫院陪伴。

時隔多年，如今清醒過來的程若凝記憶還有些紊亂，仍會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發生過的哪些是自己的臆想，只能在旁人提起后才逐漸清晰。

此刻窗外下起了雨，她雙眼發直望著窗外，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三人注意到后互相對視幾眼，這時走廊突然傳來響聲。

「怎麼那麼不小心，趕緊收拾別讓病人踩到！」

「馬上馬上！！」

三人探頭看了看外面，護士正慌亂拾起地面上的玻璃碎渣，清潔工阿姨很快也拿著打掃工具過來清理。

再回頭看看程若凝，她依舊呆坐著沒任何反應，好像外界再大的動靜都刺激不到她。

「先把葯吃了吧。」耳邊響起的女聲將她拉了回來。

程若凝猶豫了片刻，抓起秦瑗手中的藥片，伴著水一起咽了下去。

陸翊謙和季晴靜靜端看著，她的容貌起了不少變化，從前引以為傲的烏黑秀髮變得乾燥無光澤，原本細緻清麗的臉，如今顴骨高聳、眼眶深陷，再不復往日的明媚，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季晴慢吞吞從包里掏出白色的本子，遲疑著不安地看向陸翊謙，陸翊謙拍拍她手背，示意讓她安心。

「這個是阿宸留下來的，我想現在可以交給你了。」緊接著陸翊謙將本子遞到程若凝面前。

之所以現在才給，是因為當時的她只要聽到看到有關於陸翊宸的事物就會哭鬧得更厲害，才不得不將所有關於他的痕迹都抹去。

程若凝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變化，接過畫冊捧在手裡，鼻尖彷彿又嗅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他捂著傷處大口大口嘔著鮮血的畫面再次重現。

她瞬間淚如雨下，翻閱著回想著，才明白夢裡他的那段告白不是假的，此刻甚至還能感受到他那隻冰涼黏糊的手掌，樹林里回蕩著她凄厲的哭聲。

秦瑗明白，再多的安慰擺在程若凝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只能小心翼翼地攬住她肩膀，靠在她肩上默默跟著掉眼淚。

一旁的陸翊謙也被牽動了情緒，勾起了對陸翊宸滿腔的思念和愧疚，季晴挽著他的手臂流下熱淚。

天晴了，雨停了，他卻回不來了。

出院這天，江漾北和秦瑗一同到醫院接她，臨走前童驊再三叮囑：「不要擅自停葯，一旦發覺不可控一定要回來。」

程若凝感激地對他笑笑點了點頭，經過庭院到了門口，總覺得有道目光在注視著她，她緩緩扭過頭抬眼一瞧。

那個長得跟喬方睿一模一樣的男人正站在窗戶前望著她，可能意識到她即將離開，才在那裡微笑著目送她。

程若凝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回了一個笑容，也是和夢裡那個虛擬的喬方睿告別。

回到秦瑗家中，才進門秦學愷就出來迎接，同時又滿臉抱歉地看向程若凝，猶豫再三眼神示意秦瑗，緊接著從客廳里走出了兩個人。

只見程煥昱和劉雅倩微微弓著身笑著，眼瞧著就要搭上程若凝的手，秦瑗反應迅速地一把拍開劉雅倩伸過來的手不悅道：「媽，你們又來幹嘛啊！！」

然後埋怨地看一眼秦學愷，秦學愷無奈地抖抖肩表示自己已經儘力阻攔了。

「小凝，跟爸爸回家吧！」

兩人像沒看見秦瑗臉色一樣，換程煥昱殷勤地湊上去，程若凝像個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空洞的雙眼猶如不見底的深淵，像打量陌生人一般左右瞧著程煥昱。

「小凝以後就跟我一起生活了，不麻煩叔叔你照顧，你就跟我媽回去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吧！」秦瑗展開雙臂擋在程若凝面前，滿臉寫著不耐煩。

秦學愷見狀也配合，上前拉開程煥昱道：「孩子在我們這裡你可以放心，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再說你們年紀也大了有時候自己都會有些小病小痛，還是讓她跟瑗瑗待一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