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驢子請假
熊一瀟躬身奏道:「啟稟皇上,經順天府兩名仵作共同勘驗香燭鋪現場,此次大火應該是由人為因素引起的,至於那香燭鋪死亡三人,極有可能是被謀害的。(www.lvsexs.comeng.com)就到」
康熙奇問:「怎麼說?」
熊一瀟如實回答:「仵作初步勘驗結果,發現其中一具屍首蜷縮於灶下,軀體保持完整,其面部四肢雖焚至焦黑狀,然而口舌食道內壁乾燥槁枯,非常潔凈,並沒有吸入煙灰的痕迹……,可見受害者先已死亡,后又被焚屍滅跡。……因此案傷亡者眾,『性』質惡劣,微臣遂通稟黃大人,擬將此案移交刑部作另案審理……。」
康熙點頭稱善,看來這些古代法醫驗屍水平還是蠻有理有據,既然是人為縱火且傷亡眾多,已構成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的刑事要案,移交給刑部專管也無不妥。
康熙遂叮囑老尚書黃機:「黃卿,要儘快破案哪。」
於是兼理刑部事的老尚書黃機遵旨領命,分管兇殺案的刑部侍郎高衍站在班列中大為惱火,心中暗罵熊一瀟這廝好生可恨,順天府衙治下不嚴整,卻把一堆腌渣事體推諉到刑部處理,東郊民巷那塊兒已燒成了烏漆漆一片灰燼、殘骸零落,若要理清頭緒甚是麻煩……。就到
康熙蹙眉看著御案上一堆奏摺,內戰、水災、火災『亂』七八糟事湊在一摞有如屋漏偏逢陰雨,霉得不行……,康熙低聲吩咐隨侍的雙喜,「去把小珠兒叫來。」雙喜聞言心中一松,遂領命下去傳召。
康熙低頭專心批閱奏摺,才翻閱完三本,魏珠兒匆忙趕了過來。康熙左手一揮,御書房內當值的幾名內侍魚貫而出,且仔細帶上房門。
屋內只留下雙喜和魏珠兒兩個服侍,雙喜伶俐地在禪榻上鋪好錦墊棉枕,魏珠兒上前乖巧地扶住康熙的手肘,恭請皇帝移駕過去倚著。
魏珠兒說話的聲音磁磁地,微帶一些沙啞,「皇上,今兒幹啥?還唱歌嗎?」
雙喜一雙手指特別有勁,壓住康熙的肩膀,從肩胛處往後背循序按『揉』,由點及面拿捏周全,康熙放鬆地長舒一口氣,眯著眼睛問:「你哪首歌練好了?」
魏珠兒殷勤道:「《跟往事乾杯》、《霸王別姬》、還有《感受》都練得不錯。就到」
康熙就說:「行,那唱霸王別姬吧。」
魏珠兒立刻搬來一張二尺高的方凳,坐到康熙斜對面,伸手架起一把二胡,咿咿呀呀拉起了滄桑的旋律,隨後屋內便響起那低沉裂帛的聲音。
——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盪』盡綿綿心痛。望蒼天,四方雲動;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
康熙閉目遐思,彷彿歲月浸染,百年千年的時光荏苒而逝。曾經坐在歌廳里對著大屏幕上豪邁的古代壯士狂嚎,曾經想像那書中力拔山兮的英雄怒吼……,世事無常,而今劍在己手,『亂』世中卻沒有英雄。
康熙聽魏珠兒一曲唱罷,胸臆半舒,揮手讓他停了。魏珠兒擱下二胡又挨到康熙近前,坐到小杌子上伸手給皇帝捶腿,一邊捶一邊低聲說話兒:
「皇上,前些時候,奴才常常去一個老相識家裡品茗下棋,因為路程很遠,奴才便騎著一頭『毛』驢當坐騎,每次都是早去晚歸。
那主人家一見到奴才,便吩咐他家小廝說:『快到後院去給都知餵驢子。奴才見他如此殷勤相待,心中深受感動,往往嘮到傍晚時才騎驢回來。』
後來有一回,奴才正在那家下棋,忽然皇上您派人下旨,臨時召奴才回宮侍樂。奴才心中著急,便喚那小廝快快把驢子牽出來。
誰知等到牽來時,驢子竟然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奴才驚訝萬分,揪住那小廝衣領刨問他,原來主人家正用奴才的驢子拉磨磨麵粉呢
可憐奴才的驢子,白日里竟一刻不得空閑,在那家裡辛苦勞作。
第二日一早,奴才便步行去老相識家,那家主人照例命小廝去餵驢。
奴才趕忙對那相識說:『不用忙活,今日沒有騎驢過來。』
那相識吃驚地問:『為什麼?』
奴才只好回答:『自從昨日回去以後,驢子就生了病,頭暈噁心,不願動彈,今天暫時請假休息一下。』」
康熙哈哈大笑,積鬱的煩悶一掃而空,「這是真得嗎?你那相識也忒小氣。」
然而笑到一半,康熙不知想到甚麼,忽然臉『色』古怪,忍不住伸手敲了魏珠兒腦門幾下。
魏珠兒莫名嚇了一跳,心中忐忑不安,悄悄抬眼覷了覷皇帝表情,卻並不象是發火。
康熙使勁抻了個懶腰,大聲道:「行啦,小珠兒退了吧。」
康熙重新坐回御案邊,振奮精神想道:朕又不能請假,要開始幹活啦。
魏珠兒手中提溜著自己的二胡、垂頭喪氣往外走,邊走邊想哪裡出了差錯?
《霸王別姬》是經過一字一句練習,唱得應該很好呀。
那驢子的笑話也是翻閱前人所作的《古今潭概》,學來調侃吝嗇習『性』的寓意,照理也是不錯的。
皇上近來十分寬容大度,為什麼忽而就惱了我呢?
魏珠兒想著,想著,突然一個趔趄,栽倒在道旁雨水溝里。
……
感謝卡在喉嚨的葡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