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阿淵,求求你了
眼前的姑娘端著茶盞,臉上表情沒有半點嬌羞,彷彿剛剛那個提及自己婚嫁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祖母不讓我嫁給你。」
顧阿蠻又說了一遍。
對面的男人停下了,不過只是一瞬,「帝王賜婚,后宅婦人無權干涉。」
「這話我也給她說了。」
顧阿蠻喝了茶,指尖卻撥弄著空了的茶盞把玩,顧老夫人年紀雖然大了,但是規矩還是懂的。
這由當今魏帝親自賜下的婚事,又豈是她一句「不可」可以阻礙的。
而且這門親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在佔便宜,就冷血如顧大人,知道自家便宜女兒巴上了當今少師,都硬裝出一副慈父模樣來,更不用說是別人。
「你說多奇怪。」顧阿蠻慢慢道,「當初知曉你我賜婚時,祖母還往我院里送了賀禮,可是不過短短几日,她卻又態度堅決……」
顧阿蠻適時的停下,那雙圓溜溜水漉漉的眸子,委屈又促狹的垂看著對面的柳淵。
連著說出的話都帶了嬌嗔的意味,「你猜,不想讓我嫁給你的是祖母還是旁的其他人?」
如果是別的人威逼利誘祖母,讓她間接阻止這場婚事,顧阿蠻還覺得心裡好受些。
可是當時的場景,分明是祖母態度堅決,硬壓自己拒絕。
甚至。
還給出了那樣的解決方法。
「如果我不是確定那人是我祖母,我都要覺得不認識她了。」
從沒有任何一刻,祖母給自己的感覺與顧大人如此相像。
顧阿蠻難看的臉色,使得柳淵都忍不住好奇,顧老夫人提出了怎樣的解決方法。
他問了出來。
也知道,若是按照顧阿蠻的性子,對方未必願意回答,可是顧阿蠻卻笑了笑,只是那笑不達眼底。
「還能有什麼解決方式?要讓兩人婚事不成,不就那些方法么?」
大魏律例:凡結親男女,若有一方於婚事前品行不端,身患惡疾,違背雙方結親意念,另一方可酌情撤銷雙方婚事。
顧老夫人給出的法子就在這律例里可是顧阿蠻體弱多病滿城皆知,很明顯這一條不行。
餘下的就只有品行不端。
之前那潑天嫁妝出現的時候有多欣喜,後面就有多心涼。
「阿蠻,你帶著這些東西那怕到時柳府與你毀約,你也依舊是顧家的女兒,我和顧家都會站在你這邊,你可以回鄉下,回陵川,只等待事情平息之後,你依舊可以回來,到時自會有祖母與你相看親事。」
多熟悉的聲音。
熟悉到只要聽見就能想象出,祖母以前看著她柔聲細語的嗓音。
如果是別人。
她有一百種種方式回絕。
有一千種方式,不屑的嘲諷回去。
可是當這人換成顧老夫人,她只覺得身上那件厚重的斗篷,都暖不過來她冰涼的指尖。
「你是如何回答的?」
柳淵的聲音響起。
她是怎麼回答的哪?
顧阿蠻迷惘了瞬,不過很快就看著對面的男人柔柔的笑開,「她給的太多了。」
顧阿蠻的手指在虛空里畫了一個偌大的圓,「差一點,我就迷花了眼。」
可惜啊。
她好似已經有了更好的。
顧阿蠻不知怎的,目光落在被灑了滿身燭光火影的男人。
玄衣下是他寬肩勁腰,異於常人的體魄,垂落的衣袖隱著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修長的五指熟練地擺弄著茶盞,在燭火光影照耀下隱約透著手背淡淡青筋……
這手,真好看啊。
顧阿蠻的目光太過熾熱,燙的柳淵心尖一顫。
他想了想。
清悅而透著男人獨有低啞的嗓音,輕輕響起,「無事……」我補償你。
可是這話還沒說出,就見顧阿蠻狗腿的扯住了柳淵的衣袖,她抿著玫瑰色的唇,一副又心疼那潑天富貴,又惋惜自己太過堅定的可憐模樣。
可私下裡,卻是拿著自己的手跟柳淵偷偷比較。
唔,竟然比自己的還好看!
她嘴角揚的更開心。
「大人說的那裡話,咱黑獄出來的,可不是這眼皮子淺的。」
「您是不是為擁有如此優秀的下屬,而倍感驕傲?」
「差一點,就差一點啊,我就挺不住了。」
柳淵「……」心有點堵。
「這事您可得放心上,顧老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指使,他給我的那些宅子地契也有古怪。」
顧阿蠻將看到的地契說出了幾個,「您可以讓底下的弟兄出去查查看,顧老夫人平時足不出戶,只要摸清他最近去了嗎?見了哪些人?最好從她身邊伺候的下人入手。」
「你需要顧老夫人身邊嬤嬤的資料嗎?我倒是還記得一些,等會兒我默下來,你看看能不能有用不上的地方。」
見對面的顧.未婚妻.阿蠻,變身忠誠下屬顧.青鴉,柳淵只覺得無奈。
他看著小嘴叭叭叭提議的顧阿蠻,無聲輕笑了下。
不愧是他的蠻蠻兒。
好好的一場旖旎未婚夫妻見面會,都愣是升級成了黑獄2.0談論版本。
顧阿蠻說的口乾舌燥,端起茶盞喝了幾口,等舒服了些,才發覺柳淵竟然不知在何時給她續了茶。
真是好上司啊。
顧阿蠻正沾沾自喜,卻見對面的人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
「這事交給我。」
掌下的髮絲又輕又軟,本來要拿開的掌心,忍不住又蹭了蹭。
「開心些。」,
這話來的莫名其妙。
明明眼前的姑娘笑的眉眼彎彎,卻在聽到這句話后安靜下來。
本來還想笑的,可一直揚著的唇角,就慢慢的抿著了。
好半響,那神情低落的人,沉默的開口,「大人,這事,我想親自查。」
柳淵搖頭拒絕,這事並沒有顧阿蠻看上去那麼簡單,甚至涉及到更為隱秘的秘密。
「太危險了,至少現在的你……」
可不其然間,柳淵卻對上了那雙透著水霧的眼睛。
「大人~」
這帶著鼻音的撒嬌,讓柳淵轉過了眼,「不行。」
「二爺~」
「不行。」
「柳淵~」
「說了不行……」
「阿淵~」
痴抓著的衣袖,像絞亂了春水的作亂石子,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在湖面上盪起層層漣漪。
柳淵想。
顧阿蠻就像一直路邊遇見的流浪貓,因為他看了它一眼,就認定了他會心軟,收著爪子,喵喵的跟上來,一步都不願意離開。
「阿淵,求求你了~」
她甜糯的嗓音,像剛釀好的果酒落在撒了蜜的琉璃盞,還未嘗,就已醉了三分。
柳淵長睫輕顫,垂落的眸子遮住眼底粼粼水色,本就是自己求來的,誰又能拒絕的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