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無名皇女56

「嘔…」

「嘔………」

萊昂又進行了新一輪的乾嘔，他抱緊了小皇女的屍體。

後面的事情，萊昂不看，也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被馬夫拖走的過程中恰巧遇上了他，而他再次將她囚禁在屋內，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他以為，那是對小皇女最重的懲罰。

可現在看來，那是小皇女尋得安寧的唯一時光。

小皇女說：

【那是我第一次，在燦爛的陽光下，正視他的臉。他是那樣耀眼，那樣奪目…和破爛不堪的我完全不一樣。

就和書里描寫的，快旋歸來的英雄一般。

他確實是英雄。

但他不會救我。】

—

【我的丈夫告訴我，我和馬夫私奔，說我侮辱了他們蘇瓦爾的家族。

他說我的命才值幾個錢。】

—

【我拿起刀，本想殺了他們。殺了冷落我的丈夫，殺了所有旁觀我，欺凌我的所有蘇瓦爾家人，殺了狠毒的女皇以及她自私的孩子。

可我清楚我的弱小。

我無法反抗這悲慘的命運。】

—

【因此我棄刀提筆，寫下這本薄之又薄的自傳。

我寫下它時，深知你們蘇瓦爾家人不會讓它流露在外。

或許，你們會撕爛它；又或許，你們會燒滅它。

但請記住，不管你們如何銷毀它，你們的罪惡依舊存在於我的精神之上，刻在我的靈魂之中。

如果你們無法制裁我的靈魂，那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會毀滅一切你們所珍視的東西，做遍一切能夠擊潰你們精神的事情。

我恨，我好恨。

我詛咒你們，也詛咒我自己。

如果死後，還能留有意識，那麼我不願升天解脫，我自願成為最低級的惡靈，啃食你們的軀體，折磨你們的靈魂。

我會讓你們的痛苦永無寧日，永無休止。

我會讓你們一輩子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每每夜晚，都不敢安心入睡。】

…

結尾匆忙，語句冷漠，卻能感受得到書寫之人極致的恨意。

萊昂害怕的抱緊小皇女的屍體。

他不是害怕小皇女真的化成惡鬼來找他，而是害怕她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萊昂好後悔。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後悔過。

在小皇女的悲劇中，他是旁觀者，又是冷暴力的施暴者。

他沒有資格求小皇女讓她留下，也沒有資格在她面前辯解什麼。

可他還是想說，如果他能一早就知道這一切…

如果一早就知道這一切，那他一定……

忽然，萊昂這麼想著，一直在腦海內喧囂的耳鳴聲突兀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個極具魅惑的男聲。

它說：「一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那又如何？」

一句話結束，萊昂懷中那冰涼的屍體瞬間化成黑泥，它慢慢融化，然後纏繞在他的手指尖，胸口處，大腿根。

黑泥作勢要將萊昂整個吞沒。

「不，不……！！」

「夫人！」

「夫人！！我的夫人呢？？！」

萊昂望著空無一物的手，絕望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夫人』。

可現在，哪裡有什麼夫人能回答他？

那一道奇異的男聲再次響起：

「萊昂?蘇瓦爾，你能為她做什麼？」

「即便一早就知道，你也一定無法反抗你的父母親，無法背叛你的朋友，也一定無法懲戒陪伴了你十餘年的下人。」

萊昂瞪大眼睛，惱怒的咬著牙。

「不！我可以！！」

「我可以！！我是萊昂?蘇瓦爾，是現任蘇瓦爾家的家主！！我擁有權利，也有能力！」

「我本可以保護好我的夫人！！」

忽然，那道聲音笑了。

它說：「家主？能力？權利？」

「就憑一個你？」

萊昂不斷的掙扎著，他向上攀爬，想要爬出泥潭，向這道聲音證明自己。

可他低頭一看，整個人卻愣住了。

因為現在的他不是二十三歲的他，而是一副九，十歲的年幼模樣。

那稚嫩的手，似乎握拳都有些費力。

萊昂震驚的瞪大了兩顆大大的眼睛。「這…這？？」

「現在，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麼？」

萊昂怒不可遏。

「你到底是誰！！」

「把我變回去！！把我的夫人也還回來！！！」

幼小的聲音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內，顯得是異常的響亮，毫無威懾力。

萊昂說完話，羞惱的閉上了嘴。

那道奇異的聲音並沒有因為萊昂的大喊大叫而失控。

它反而嘲笑般的道：「夫人？你現在只有十九歲，還沒有結婚，哪裡來的夫人？」

「你既不是什麼家主，也沒有多少能力。」

「承認吧，萊昂，你很弱小。」

「你即是個膽小鬼，也是個無可救藥的弱者。你無法保護任何你想保護的東西。」

萊昂嘶啞著聲音。

「不…不，我不弱小，我，我可以保護好一切…我可以…」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從剛剛那副十歲的樣子，變回了現實里19歲的模樣。

萊昂這才想象到一種可能性。

剛剛經歷的那些23歲的時光，難道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夫人！

奇異的聲音像是掃在心間上的羽毛，令人發癢，它輕飄飄的笑。

「不。那些不是幻想。只是曾經所經歷的未來。」

曾經，所經歷的未來？

這是多麼矛盾的語句。

「你，你都在說些什麼？？」

聲音無所謂的道：「你就當它是一個預知夢好了。它是夢，是現實，也是記憶。」

「萊昂?蘇瓦爾，接受我吧。」

「我可以讓你擁有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我可以毀滅一切你想要毀滅的，也可以守護一切你想要守護的。」

萊昂搖頭拒絕。

「不…不。」

「接受我吧，萊昂。你不會後悔的。」

「你忘了嗎？你的夫人還在接受著非人的痛苦。你不想去救她了嗎。」

「快看，萊昂。快瞧瞧，那個醜陋的馬夫約翰對你的夫人都做了什麼？」

萊昂被那些黑泥固定住頭部，被迫瞧著死都不願意直面的畫面，精神逐漸崩塌。

「不…不要給我看…不要…」

「啊…啊啊……」

「夫人…我的夫人……」

魅惑的聲音邪笑。

「呵呵……呵呵呵………萊昂?蘇瓦爾，你贖罪的時刻到了。」

「接納我吧。」

「那樣，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無法違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