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新秩序（一）

美國南方大佬們指責新總統羅斯福夫人仇恨黑人，搞種族主義的消息傳到中國，讓相當多對國際新聞有興趣的中國人竟然不知道該說啥。接下來，各種諷刺段子在中國茶餘飯後中誕生出來。

民眾們可以這麼悠哉的看問題，但中國高層可沒有這樣的餘暇。很多同志都覺得這件事或許可以利用，卻不確定具體怎麼做。

新任黨主席，國家主席，軍委主席的李潤石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卻還是前去求見何銳。此時的何銳已經搬出了人民路7號，這裡是國家主席的官邸，何銳既然不再擔任公職，自然要搬出去。

何銳的新住處在花園口附近，這裡環境還行，何銳住在1處有小湖的賓館，真的是相當放鬆。

因為沒有出現蔣光頭挖花園口，加上這些年的不斷治理，黃河的情況好了很多。何銳此時正在與北方環境治理委員會的年輕學者們進行溝通。

這些年中國在北方治理方面頗有進展。之前的何銳負責制定政策，並不直接下達任務。在那個階段，何銳1旦直接下達任務，很容易出現1群借著何銳名頭的「學霸」出現。何銳對於霸佔資源的這種傢伙沒啥好感。

現在何銳總算是有了機會，就在包括植物，防砂治沙，以及太陽能光伏在內的領域開始直接選擇優秀的理工男進行任務布置。

李潤石情商比何銳高不少，來了之後也沒有先說美國的事情，而是稱讚起「3門峽-小浪底」治沙工程建設。黃河裡面泥沙多，3門峽小浪底治沙工程的沙土處理中，有1項是耗費了相當多的資金研發淘沙船與挖泥船。

最初這個設計讓很多人不理解，直到項目完工後，正好中國開始大規模基礎建設，大沙立刻就成為了非常緊俏的建築材料。挖泥船也為黃河兩岸的地形改造提供了良好的黃泥。

雖然最初大家都覺得成本高，但是在李潤石看來，這1輪基礎建設的時間很可能會持續20年。所謂高昂的成本1旦平攤到20年，就完全能夠接受。

「主席，也許20年後，黃河就不再是地上懸河。」李潤石對未來的生態效益非常期待。

「我個人的想法可比你狂野的多。我希望黃河能夠恢復到3000年前的河道。而且隋代的京杭大運河能夠恢復。最好能把雲夢澤挖出來，在南方的大湖泊要挖深。」說到這裡，何銳想起件事，「還有，近期規劃1下廣西出海的運河。」

作為不擔任公職的人，何銳知道自己其實不該這麼說。縣官不如現管，李潤石既然是權力的執掌者，這些本就是李潤石應該決定，而不能再聽何銳的。

果然，李潤石誠懇的答道：「還請主席寫個報告。」

何銳笑了起來，「呵呵，果然還是潤石同志靠得住。」

李潤石也笑了笑，他認為何銳絕非是那種不懂得權力的人。但剛從領導位置上下來，何銳很可能會不習慣。

見何銳沒有多說什麼，李潤石這才詢問起何銳對於美國最近變化的看法。何銳笑道：「向黑人提供的建議到位了么？」

這份工作在何銳沒有交接前就開始，而且制度內，何銳依舊擁有最高的信息許可權。李潤石向何銳講述國家大事，並不違反制度。李潤石便答道：「已經到位了。」

「那就看美國黑人退役軍人們是否勇敢的進行鬥爭。現在的美國不需要軍事鬥爭，連南方那幫人都知道搞政治鬥爭。黑人的情況非常好，只要他們真的能夠落實在沒有遭到軍事攻擊之前，準備好軍事鬥爭，全力進行政治鬥爭的方針，應該有很大機會。」

李潤石覺得何銳的看法與自己相同，也就安心不少。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李潤石才問起了新的難題，「主席，您之前為什麼會認為政府會在婚姻法上出大問題？」

「中國文化裡面，國家治理方面總是很容易出現利用泛道德的模式。婚姻法很容易就成了泛道德主義的重災區。而且工業化的深化，使得社會管理快速普及到基層，婚姻法就是清官要斷家務事。婚姻法不出大事才是奇怪的。因為現階段，很多人想利用泛道德主義為自己獲得發言權。

潤石同志，你是堅定的以勞動權力為標準的態度。我有點擔心，你會被人給帶上歪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哈哈。」

李潤石見何銳說到最後竟然笑出聲，1時覺得有些不開心。但李潤石按捺住了這種不快，他也知道自己最擅長的是政治與軍事鬥爭。何銳同樣極為擅長政治與軍事鬥爭，但是何銳最擅長的卻是經濟。而何銳所提到的未來發展，恰恰圍繞經濟展開。

在以前，何銳是沒機會逗同志們開心，現在無官1身輕，何銳就無所謂了。看李潤石很快平復了心情，何銳才繼續解釋道：「潤石同志，我向你做出1個預言。15-20年內，離婚率將大大提高，你認為原因是什麼？」

「……這是該用政治討論的事情么？」李潤石有些難以接受的問道。從革命的角度來看，大家過不到1起當然可以離婚，不過離婚這種事情對於現在的人來說，非常難接受。

「我只想從政治上問，你認為應該從平等的角度對婚姻法進行調整，還是該用對等的角度調整婚姻法？」何銳問道。

李潤石第1衝動是想回答「從平等的角度」，但是他習慣了與何銳的交流，就不得不從「對等」的角度看問題。思考片刻，李潤石覺得心煩意亂，乾脆撂了挑子，「請主席分析1下。」

「如果從平等的角度，結婚後離婚，財產完全對半分。收入高的要向收入低的提供婚後贍養。」

聽何銳說到這裡，李潤石發現自己看過類似的提案。政府這種組織是沒人願意跳出來鮮明表達態度的，所以沒人對這個做評價。但李潤石很清楚，這做法的確平等了，但是何銳說過很多次，最平等的政策必然會導致最不公正的結果。

如果是平等模式，騙婚這種事情1旦出現，就會導致法律必須保護的不公正結果。

「主席，如果是對等呢？」李潤石問。

「對等的話，就從結婚的時間長短，以及婚後是否有孩子，來決定財產分割的比例。」何銳給了解釋。

李潤石聽完后立刻感受到，公正本身又會帶來不公平。這種左右為難的狀態，就會讓必須管理社會的政府機構處於非常為難的狀態。

在共產主義傳入中國之前，李潤石曾經認同過無政府主義。所以對這種思辨非常了解。他很清楚，公平與公正兩者只能2選1，太多破事並非是因為惡意造成，而是政府方面真心想兩者兼具而導致的結果。

但政府在社會運行中的角色不可或缺，所以在這種事情上，領導者非得思路十分清晰不可。也就是說，明知道1定會出現問題，卻必須下決心。

想到這裡，李潤石倒也釋然很多，他把討論內容提升了高度，「主席，經濟發展會那麼好么？」

「中國只要不去搞金融帝國，而是堅持搞生產，經濟會比你能想象的實際情況好得多。但是我擔心你太理想化，認為既然有了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不能更進1步。潤石同志，我可以向你保證，事情絕非如此。說個很極端的話，私企以後1定會把央企內部要大家更多奉獻的話拿出來忽悠私企員工。」

聽到這裡，李潤石完全笑不出來。他作為哲學家，親身參與到了中國超快速崛起的過程。所以他的感受非常深刻。

在很多人看來，1915年何銳到了東北4平，1945年中國即將獲得世界霸權，多數人都感覺30年好漫長。但是從歷史上來看，30年不過是彈指1瞬。何銳就在這歷史上的1瞬間就讓中國重回應有的世界位置。

如此巨大的財富，以及未來更巨大幾十倍的財富，的確讓李潤石認為中國人民終於有了餘暇去理解世界，提升自己。但何銳這種冷酷的現實主義者卻告訴李潤石，這種想法錯了，新的生活方式絕非那麼容易就可以建成。李潤石越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看法，就越是感覺失落。

何銳能理解李潤石的看法，便笑道：「所以說，同志們要對社會服務成本有1個比較清醒的看法，培養人的成本比我們想象的要高，成功率比我們想象的要低。人類未必喜歡理解自己的本質，人類喜歡的是自己的舒適圈。」

「主席為什麼會喜歡呢？」李潤石忍不住想刺何銳1下。

何銳完全沒有受刺激，反倒有些同情的笑道：「理解我自己的本質只是我的舒適圈裡面1部分內容而已，所以我就這麼做了。所以說，不要把聖人和偉人的傳記教給小孩子，那是讓善良的正常人去學習那些不正常的反社會反人類瘋子。」

李潤石能理解何銳的話，卻不喜歡何銳的看法，他質疑道：「這些自然規律是存在的。」

何銳正色答道：「以你我的壽命，註定看不到人類發展到那個時代的那天。我們當然不能禁止科學研究，但是我們也不能指望現階段進步到那個階段。那是另1種生活方式，比你現在要努力推動的新生活方式更新的版本。」

會面就這麼結束了。李潤石離開何銳這裡的時候，長長舒了口氣。與何銳談真正的未來，總會讓李潤石有種服下了劇毒的感受。那種清晰的痛感，以及身體被激發出來的惡意都是那樣的真實。

即便痛苦，李潤石並不願意放棄這樣討論的機會。感受到了思考的痛苦，面對現實選擇而導致的痛苦與糾結就消失了很多。譬如，李潤石就能更冷靜的看待公平與公正的問題。

此時，萬里之外的美國西北地區，黑人們在冰天雪地里感受到了強烈的痛苦。不公正的世界正在繼續給他們不公正的待遇，雖然黑人們同樣在戰爭中流血犧牲，但是他們卻被認為是戰敗的原因。

黑人大規模入5都是美國在太平洋戰爭中節節失利的階段，讓軍中少數黑人為戰爭失敗負責的言論無疑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但這就是黑人的現狀，他們之所以遭到這樣的待遇，只是因為他們弱。所以黑人們在美國西北部即將凍餓而死的當下，黑人們終於決定奮起了。

從華盛頓州到中國控制的溫哥華之間已經建成了交通線，大量的武器彈藥以及糧食物資運到了不得不滯留此地的數十萬黑人手裡。而這些黑人們做出了決定，他們必須要「申請」到華盛頓州的公民權。

有了公民權，就可以投票制定州法律，然後就可以合理合法的做很多事情。此時各路黑人兄弟會已經達成了1致，大家喊出了同樣的口號，「槍在手，跟我走。爭民權，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