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蛻變
26、蛻變
「嗯,確實像是從畫里出來的。你剛剛說這是車?」
「車。以後走路一定要小心,被撞倒非死即傷。啊!對了!剛才你既覺得那樓要倒怎麼還往那跑?難不成覺得自己能把它扶住?若真倒了要往反方向跑才對!記住了嗎?」
「嗯。」她心不在焉的應著。「這車跑得還挺快的。那這大的是大車?」
「公交車。」
「公交?」
「對,公交車。反正也要帶你到處看看,我去跟我媽借輛車。」
「公交車?」
「公交......?」
「大車。」
「大......好吧。那更方便了,公交車不用借,付錢就能坐。正好我有張公交卡好久沒用了,好像一直在書包里來著......哦找到了。」
她看了看那張卡片,疑惑問:「這是錢?」
「是公交卡,一種即將被淘汰的東西。一會兒我先刷一次,你就知道怎麼操作了。」
「淘汰了以後坐公交車都不要公交卡了嗎?」
「大家都用手機慢慢就沒人用卡了。」
「手機?」
「這個。一會兒也給你買一個。」
「嗯......這個看著倒不如公交卡小巧。」
葛悾「噗嗤」的笑了出來:「雖然不比公交卡小巧,但功能卻比公交卡多很多,以後你就知道了。車來了!我看看是幾路?誒!正好是往我們學校去的。走!帶你去我學校看看。」
「幾路......?」
「看,靠近這裡,聽到『嘟』一聲就可以了。你試一下。」
這會兒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又是學校放假期間,車上人不多,司機看著他們無奈的笑了笑,催到:「抓緊時間啊。」
聽見催,她趕緊依樣畫瓢的刷卡跟了上去,覺得這東西有趣的很。
公交車開起來,離到學校還有二十幾站,她看著窗外的形形色色,聽著嘈雜的聲音,嗅著混雜的味道,無一不覺得新奇。
果然就如異堞所說,沒一會兒就到了路盡頭,俯身望去深不見底,離鎖鏈還尚有兩三丈距離。腳邊一塊突起的大石上有前人綁過的繩索,看來是需要靠此下降一段了。只是向上看時才發現這個深度遠比預想中淺的多。唯嘆此途漫漫矣!
「能看到哪裡有水池嗎?」小掌門站在崖邊張望著,雖然看著危險,但我知道她一向心裡有數。所以當我看到異堞一把將她拉回來的時候驚了一下。
「小心!」可他卻又像被自己驚了一下一樣,一瞬間竟恍神了!然後又道:「這深谷中陰氣極重,就算碰巧找到水池也不好下水清洗,太傷身了,還是先上去吧。」
奇怪......他對我家小掌門的態度太特別了......
「癢是真癢,但也......不算礙事,還是取鎖為首要!」嘿!我家小掌門是誰?為了成績,這點癢哪裡阻得了她?
「一把破鎖,拿了怎樣,不拿又如何!跟我上去。」
但單說他這個話,不得不贊一句「勇氣可嘉」!
小掌門一愣:「......跟你?這位王子大概剛剛清醒,對自己的認知還不是很清晰啊!」嗯!我也知道上去是為她好,可要知道,異堞的這句話對她來說,除了挑釁,什麼都不是。「先前定下穀人選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你的實力究竟能到什麼程度,但擔心說了你也不懂。這會兒倒正是好時機,可否讓我領教一下啊?」
「池,」他頓了一下。原本想要說的是否別有其他呢?「池水太寒。那蟒血有毒,」有毒!?我怎麼沒想到!?「毒性雖不大但時間久了總不好,谷下池水太寒,反倒會讓毒性鎖在體內排不出,聽話。」
「行......」可若是我去求行路,他會答應嗎?會適得其反嗎?會不會......
「除了癢,姑娘可還有其他不適?」
呼——!是啊,以他的人品又怎會袖手旁觀?
「嗯......沒有。」
行路把了脈又拿出了一個小瓶:「確實有中毒的跡象,好在不強烈,但還是應該儘快清毒。」
「下來一趟這樣就上去豈不太丟人?」
「丟......這種時候,與那麼一個無關緊要的成績相比......」
雖然異堞過度的關心讓人奇怪,但他顯然並不了解她,這樣一味的堅持己見毫無意義。
「小掌門小掌門,」我拉她到一邊小聲道:「你不還要跟行路學功夫好教我嗎?咱們現在一起走本就分不出伯仲,若是要拿第一就得等他們上去了還繼續往下走,那行路不就回善奇了嗎?那既然拿不到第一,第幾不都一樣嗎?」
「嗯......嗯!沒錯!不是第一都一樣!事情還是要有輕重緩急才行。行路!你跟我一起上去。」
行路啊!你可一定要答應啊!
「後續還要清毒,我自然要與你一同上去。」
萬幸!
之後只要等行路給她解了毒,我們就可以回雲平山了!想到這之前不想見光的恐懼便又煙消雲散了!出來這麼久還真想......
「如此倒也沒必要都上去。」想......嗯?「完全可以兵分兩路,由我們倆去取鎖。」
嗯——?啥意思!?這位蘇醒王子是要拉著我往下走?在沒有小掌門的情況下?「我不去!」
「雖也不至於說千難萬難,可咱們走到這也是吃了苦的,就這樣上去確實不值。倒不是非要下到多深,有幾位同行,走到哪實在不想走了再上去也不賴。」
雖說是不傻了,可這突然的世故明顯別有用心啊!這語氣我打小聽得多了,不是坑財就是坑命啊!「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這濫功夫也幫不上什麼忙。」
「怎麼會呢,沒有你可不行啊。」
絕對了絕對了!哄騙意味太強了!「我......我......」誒?「我......」怎麼?「也,」怎麼回事!?「有點想去看看。」
「將暝?」
是啊,我不對勁,連對這種事完全不長腦子的小掌門都發現了!
「沒事兒。」才怪!我控制不了這張嘴了!這是什麼?攝心術嗎?若我眼前這個王子真的還是異堞本人,若他說的都是真的,真的只是腦子突然好了,那這個曾經倍受寵愛的王子真是太配得起這份殊榮了!
救我啊——!
「月圓有可期,別離無定時,一路蒙行公子照顧,日後無事便少見吧。」
她也要去!?現在的我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好,但除了她!我都能看到出了事她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就暫別吧。」這個狡詐的前傻子!人怎麼可以這麼善變!?不要!我不要暫別!更不要永別!小掌門救我——!
「那......」阻止他阻止我!「小心。」
「哦。」......不要放棄啊!怎麼就放棄懷疑了呢?帶我走啊!完!蛋!了!她在這種事上是真不長腦子啊!啊!真的,上去了!小掌門!小掌門!師姐——!主子——!!
絕望!
無奈我只能「聽話」的跟在異堞後面降到一個小平台上,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路程,路漸漸寬闊了些,我仍身不由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提防著他的一舉一動。可彷彿我眨眼前方琢還在喋喋不休,轉瞬間就只剩了寂靜,我前面的人突然不動了,畫面詭異的就像一幅過於真實的畫,而畫中唯一能動的就是站在我身前的異堞。
他轉向我冷冷道:「魔氣一旦侵入,除非被侵入者自身有能力凈化,否則無法抽出,所以不可能是你爹將魔氣傳給了你,只能是那魔徒特意選中了你,很可能當年你爹也只是代你受難。為什麼?你身上沒有任何特別,除了有機會與我接近的這段前世續下的緣分。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想讓你做什麼?殺了我?可你已經錯過了時機。監視?引誘?對他來說,這個陰氣極重的深谷確實是個好戰場。讓他出來。」嗯......啥?說的啥?不傻是不傻了,瘋了?魔氣?我爹?我爹是代我......「做不到嗎?果然是單向的。我可以殺你,以免你走到你爹那步,你也不想那樣吧?或者,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將其凈化?」......代我受難?我好像懂他的意思了。我爹那步?對!不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讓你突然接受死亡確實很難,畢竟魔氣入侵的時間尚短,還沒有產生......」我此刻幾乎就要脫口求他殺了我了!他可卻像是被什麼吸引了,話到一半,一臉疑惑的掃視著四周。自言自語一般道:「消失了!剛剛明明就在周圍,以你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自行隱去,不是你什麼的魔氣......他剛剛就在這裡!?」他?他一直說的「他」又是誰?「是我錯了嗎?」
那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下子就陷入了自我懷疑,但待他轉回身去,一切便又恢復如常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幻覺。他沒有解釋,我竟也沒有勇氣去問。
但這些現在看來都不算什麼,仍讓我覺得好笑的是,那時他竟放過了我!之後的他該有多後悔多憤懣啊!當然,他本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回到這一刻,可他又是多貪戀之後的那段時光啊!不想它受到一點影響。直到最後的最後,讓他捨身棄魂的,究竟是恨呢?還是求不得?
少年蛻變成熟,或許只需一夜;惡徒蛻變為善,或許只需一念;那一眼情深不自知呢?蛻變又是何時起?何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