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猩紅嫁衣(18)
少年抿了下唇,察覺到女人的抗拒后又重新坐直了身體,微微垂眸。
蘇荼從他漆黑的眸里讀出了幾分直勾勾的意味。
她看見那人略微勾了下唇,而後又道:「……那按照師尊的說法,世人因為不可為而無奈忌諱,那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伴侶,他們又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理呢?」
蘇荼沉吟著:「你應該是指那些相對年輕的人吧——年輕人大多衝動感性,但這其實並不好,那些因為一時的情緒而做出的行為是不可逆的,他們無法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那人沉默了下,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半晌蘇荼聽得他輕笑一聲:
「……師尊倒是看得通透。」他似是在感嘆,「分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紀,為何她卻學不到你這般呢?」
司默的語氣很奇怪,直覺告訴女人情況不對。
蘇荼皺了下眉。
她抬起眼,剔透的瞳仁里倒映出少年的臉漂亮至極——尤其是那清凌凌眼尾后驀然出現的一抹紅,微微上挑著的模樣,乾淨中又帶著些如妖般的魅惑。
目光后移,不出意外地,蘇荼再次看見了少年背後那團熟悉的黑霧。
「……」蘇荼沉默了。
原本提出這件事的初衷是為了引導著司默往姜芸身上想,教他珍惜眼前人。
但很明顯,這孩子想岔了。
蘇荼皺了皺眉,仔細回想了一下司默方才那個意味不明的問題,再結合他後面的那句感嘆。
一個大膽的猜測突然浮上心頭——
這不正是在變相地問自己,對於他生父生母作態的看法嗎?
只是當時的自己,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怎麼引導司默想想姜芸……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年輕人不能感性衝動,這樣不好。
……老天爺。
蘇荼扶額。
姜芸喜歡沉穩可靠類型的,如果司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的話,這樣說確實無可挑剔。
但現在問題是,司默想到的並不是姜芸,而是他的父母。如果站在這個角度來看的話,自己卻是在無意間將對方的父母給批判了個徹底。
「我……咳。」蘇荼略微有些尷尬地咳了聲,再次面對司默時,從未有過臉紅經歷的蘇荼第一次感覺臉上有點熱,臊得慌。
女人抬眸,看著少年上挑的眼尾,試圖挽救:「……其實,年輕人還是感性衝動一點的好——
畢竟有激情,有熱血的才是青春,如果一直死板沉悶……豈不是太無趣了點。」
蘇荼說完,也沒好意思看司默的臉,只是悄悄探起脖子往少年身後看了看,而後微微怔然。
女人的表情收得極快,但還是被司默敏銳地捕捉到了。
少年瞳色微深。
但他並沒有隨著蘇荼的目光往後看去,也沒有多問。
蘇荼看見少年懶懶地揚了下唇,然後將另外一隻手的手肘搭在桌上,撐著臉,眉眼灼灼:
「師尊這是在安慰我嗎?」
她聽見他輕笑一聲,然後肩上輕輕覆下一隻手,抬頭便見那人歪著頭:「真可愛~」
「……」二十一世紀新時代女性蘇荼被這句可愛給油到頭皮發麻,一時語塞。
她下意識地皺了下眉,想要將肩膀從少年手裡給解救出來,然而正準備動作之時,幾個月都沒出過聲的系統卻在此時突然活了過來。
冷冰冰的機械音在蘇荼腦海中響起:
【叮咚!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5】
【宿主當前積分:7】
【請宿主再接再厲!】
「……」蘇荼沉默地停下了動作。
拍拍肩就能降低黑化值……雖然有些莫名,但蘇荼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動了。
身下人反抗一瞬后,便很快停下了動作。
司默有些訝異地揚了下眉,垂眸看著女人仰起頭,正紅色的唇脂勾勒出她漂亮的唇形,一張一合,如花般嬌艷。
她開口,順著他之前的話繼續道:「你……沒事吧?」
語氣略微遲疑,眉眼之間是明晃晃的關心。
這臉變得迅速又自然,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司默勾起唇,歪著頭,表情乖巧又溫軟:「沒事啊,而且師尊其實不用特意安慰我的——我是真的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感慨只是順便罷了。」
「……那就好。」蘇荼站起身,走到另一頭,將椅子換了個角度,正對著司默坐下。
女人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半杯酒,抬手正準備飲時卻發現少年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蘇荼動作頓了下,旋即揚了揚手中的白瓷杯,淺抿一口后無比自然地開口,「你還小,不能喝這些。」
司默:「……」
少年張了張嘴,到底沒法反駁,只是問:「以往的幻境只要我們其中有一人和這幻魔正面交鋒后便能迅速破局,但這次這幻魔似乎篤定了我們出不去,也遲遲沒再露過面……師尊可有什麼頭緒?」
仙尊沉吟了下:「你能這麼問……說說你的看法吧。」
蘇荼再了解不過司默了。
司默不是一個遇到問題便會立刻開口詢問的人,但他既然開了這口,那必定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思量的。
她想先聽聽他的看法。
果不其然少年道:
「我同這幻魔交過幾次手,他的近戰能力其實並不強,多靠咒語鈴鐺幻境來封人心智取勝,而且……」
見蘇荼一直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司默彎唇沖女人笑了笑,才繼續道:
「而且,這幻魔似乎並沒有本體,只能附著在死物身上,依靠著他們行動——
我上次同他交手的時候,便趁其不備割裂過他的一小部分分身,您猜猜是什麼?」
看著少年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早已洞悉劇情的蘇荼抿了下唇,忽而有些於心不忍。
女人垂眸做出沉思狀,半晌遲疑著開口:
「是……那個紅蓋頭嗎?幻魔似乎對這東西十分上心,甚至還不惜以身犯險直接偽裝成芸兒混入我們當中。」
然後蘇荼便看見少年點了點頭:
「對,所以比起之前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其實我更傾向於幻魔的真身便是那身嫁衣——
女人只是他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