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大婚(二)

230 大婚(二)

霍延之見華平樂真的氣著了,本能地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裡,「誰讓你說什麼要考慮考慮做不做皇后的!

我想你,又怕你半夜跑了,只好來守著」。

華平樂,「……」

原來是怕她跑了!

她在他心中一直就是這麼個形象?

「那後來呢?我答應做皇后之後呢,你還天天跑來做什麼?」

霍延之在撒謊和坦白之間糾結了一會,認命開口,「後來,後來,我就有點上癮了,一到天黑就管不住自己的腳」。

華平樂,「……」

華平樂伸手就推,霍延之忙加大力道將她死死禁錮在自己懷裡,大聲道,「反正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就算生氣也不能反悔!」

華平樂,「……」

簡直想一腳把這個愣子踹回皇宮!

「啊,對了!酒酒你生我的氣,不如生表哥的氣啊!」

霍延之驚慌下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移花接木,開始毫不留情地賣隊友,「今天晚上我都不準備來了,都是表哥!

都是表哥說要我幫他個忙,找個機會叫安哥兒崴個腳什麼的,然後他好頂上安哥兒背你出門子!」

華平樂,「……」

她就覺得今天連晏清給華平安診脈時不太對,原來是這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霍延之聽了連晏清的委託,瞌睡遇到了枕頭,屁顛屁顛又來了華府。

然後自己照常跑她屋頂待著,遣了當歸去給連晏清辦事。

不想,當歸遇到了華嬤嬤的人綁架華平安,救下華平安后,立即趕到了鴻雁居,自然就沒時間折騰華平安的腿腳。

連晏清來為華平安看診,見華平安還好端端的,就勢編出那麼一番中毒的假話來!

華平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表兄弟兩個真是夠了!

霍延之見她態度鬆動,開始得寸進尺,「酒酒,你怎麼說,我今天晚上也不會走了。

就最後一個晚上了,又出了華嬤嬤的事,我不放心」。

華平樂嘆了一聲,又將臉往他心口貼了貼,行吧,反正這大婚前一天也不知道見了幾次了,也不在乎這最後兩個時辰了。

……

……

皇宮中,從早到晚忙得就沒停下過的九方鳳終於得了閑,捧著個鎏金嵌玉的匣子到了霍延之的寢宮。

不想守門的小太監只說霍延之已經歇下了,怎麼也不肯讓他進去。

九方鳳冷了臉,「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擾了皇上大婚,你有幾條命可以賠?」

小太監嚇得普通跪了下來,卻只喊饒命,還是不肯讓他進去。

九方鳳看看不停磕頭求饒的小太監,又看看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寢宮。

這麼的動靜,霍延之又聽力敏於常人,就算睡著了,也該被吵醒了——

九方鳳忽地福至心靈,「皇上根本不在裡面,他出宮了?」

小太監磕頭的動作一頓,九方鳳頓時明了,皇上果然出宮了,而且八成是去了華府搞什麼偷窺了!

九方鳳看看燈火輝煌的寢宮,又看看手中的匣子。

這個時候宮門早就落鑰了,他出宮肯定是出不去的。

皇上,估摸肯定也是捨不得回宮的。

這個——

九方鳳又看了看手中的匣子,明天肯定忙,皇上肯定沒時間看。

且明天一整天,皇上身邊肯定都圍滿了人,也不方便看。

九方鳳嘆了一聲,捧著匣子往回走,他一個自己都還沒成親的人給皇上送這個東西容易嗎?

竟然還沒送出去!

唔,洞房什麼的,皇上,應該會——的吧?

……

……

天還沒亮,華大姑奶奶就帶著一群丫鬟僕婦到了鴻雁居,親自叫醒了華平樂。

華平樂起床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只記得她裹上了厚厚的斗篷,提上攢盒,陪著霍延之在屋頂嗑瓜子。

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又是怎麼到了床上,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華大姑奶奶一眼就看到了那鎏金嵌玉的匣子還好端端地放在原地,覷了個空,壓低聲音問道,「酒酒,昨天祖母送來的書你沒看?」

華平樂還沒睡醒,愣愣啊了一聲,「昨天太遲了,我改天再看」。

華大姑奶奶,「……也行,左右主要是皇上的事」。

華平樂眨了眨眼,又啊了一聲。

華大姑奶奶見她一臉睏倦又懵懂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心疼,「沒事,沒看就沒看,先隨嬤嬤去沐浴」。

華平樂,「……」

還泡?

一大清早,華平樂又被各種泡,撈起來后好幾隻手開始在她臉上塗塗抹抹,還有一個老嬤嬤竟然用細細的棉線絞她臉上軟軟的絨毛。

華平樂,「……」

好吧,為了福哥兒,她忍了!

她剛收拾好臉,外頭震天的鞭炮聲和鑼鼓聲就響了起來。

寧河長公主一驚,忙喊小丫頭,「快去看看,是皇上已經出宮了,怎麼早了這麼多?」

皇帝立后,自然不需要親自出宮迎娶,只霍延之堅持,禮部只好讓步。

華大姑奶奶笑道,「皇上只怕是恨不得昨天晚上就出發呢,祖母您別急,皇上來得再早,咱們只要守好了門,照樣還是按原定的吉時出門就是」。

蕭明晴連連點頭,磨掌擦拳,「我和孟姜他們早商量好了,總共設了九道門卡,皇上輕易絕進不了這個門!」

華平樂,「……」

行吧,只要最後讓福哥兒進來就好。

嬤嬤們又開始折騰華平樂的手,之後又是衣裳。

華平樂只當自己就是個泥娃娃,任憑她們揉來又捏去。

爆竹聲和喜慶的喧鬧聲一聲聲入耳,華平樂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不真實感,她真的就要嫁給福哥兒了?

「來,酒酒,快吃點東西墊墊」。

寧河長公主慈和的面容驅趕走華平樂的恍惚,她這才覺出餓來,接過碗,夾起卧在最上面的荷包蛋,一口塞進嘴裡。

寧河長公主,「……」

華嬤嬤要是再耐心點,挑在這時候下毒,絕對一下一個準。

華平樂幾口就吃掉了小半碗麵條,還要再吃就被寧河長公主搶走了碗。

華平樂眨眨眼,「祖母,我還沒吃飽」。

就那小半碗面,別說飽了,她根本還沒開始好不好你?

寧河長公主,「……」

再次懷疑皇叔挑媳婦的眼光。

華大姑奶奶笑道,「現在可不能多吃,留著肚子晚上吃,皇上那邊肯定準備了好多好吃的」。

華平樂,「……」

晚上吃歸晚上,跟現在不能多吃有什麼關係?

阿弩迅速撤走了麵條,伺候著華平樂漱了口。

有小丫頭跑了進來,大聲喊道,「來了來了,已經到了院子外了」。

寧河長公主急得直轉,「快,都來瞧瞧還有哪裡沒收拾妥當,就知道指望滿城和孟九那小子不牢靠!」

於是,一群穿紅著綠的嬤嬤們又開始在華平樂身上鼓搗。

半晌,寧河長公主終於滿意點頭,「我們酒酒絕對是整個大蕭最漂亮的新娘子,來」。

寧河長公主話音剛落,連晏清含笑的聲音就在外響了起來,「新郎官進門了,新娘子準備好了沒有?可不要叫新郎官等急了」。

連晏清不緊不慢地踏進了門,他努力平復著急促的氣息,在看到一襲嫁衣如火的華平樂時,還是控制不住濕了眼眶。

阿魚,他的阿魚,在歷盡那麼多苦難后,終於披上了嫁衣,要出嫁了。

他的阿魚日後一定能富貴榮寵,終生無憂!

寧河長公主從喜娘手中接過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親自為華平樂蓋上,「我們酒酒定然能與皇上琴瑟和鳴,子孫繁盛,白頭到老」。

喜娘、嬤嬤的恭賀贊禮聲響了起來,華平樂看到眼前有銀亮的水光閃過,緊接著火紅的蓋頭就遮住了眼前的視線。

她隱隱提著的心因著那美麗的水光,因著這喜慶的火紅微微揚了起來。

寧河長公主抹著眼淚退開幾步,「勞煩侯爺了」。

連晏清俯身行禮,「長公主客氣了,連某之幸」。

連晏清直起身,朝坐在床邊的華平樂走去。

每一步,他都走得極緩慢而仔細,彷彿他還沒有背上華平樂就已經怕摔了她。

終於,他走到了華平樂的面前,轉過身蹲了下去,「酒酒,我背你出閣」。

蓋頭上綴著的流蘇輕輕晃動著,華平樂只能看到連晏清一片單薄的脊背,她在喜娘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連晏清微一用力,托著她的雙腿,站了起來,一如二十多年前,男扮女裝的小小少年背起了病弱的小姑娘,對她說,「不用想你爹娘,以後我的爹娘就是你爹娘,也不用想你兄長,以後我就是你的兄長!」

小姑娘哼哼唧唧小聲道,「你是個女孩兒,怎麼做我兄長?」

「我以後變成男人做你兄長,你兄長腿斷了,我還能背你出門子」。

連晏清聽到年少的自己溫柔哄著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現在,他終於實現自己的諾言了,他是她的兄長,他要背她出門子了!

「行不行?」

連晏清,「……」

突然就有種想將她甩下來的衝動。

連晏清蹬蹬往外走,以證明自己絕對「行」!

華平樂這才放心將自己全身的重量落到他背上,小心翼翼隔著蓋頭蹭了蹭他單薄卻溫暖的背。

「表哥,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

連晏清腳步一頓,啞聲開口,「好——」

好,如果他還清阿鸞為他欠下的債后,還能活著,他一定好好的。

好好守著阿鸞變老,好好陪著小年長大,好好看顧倖存的親人族人,好好看著他的阿魚幸福安康。

華平樂緊了緊摟著他脖子的胳膊,又喃喃叫了聲表哥。

連晏清雙臂肌肉不自覺綳起,在華平樂看不見的地方,他雙眼眼角泛起了令人心醉又心疼的殷紅,「阿魚,皇上長大了,如今又是萬萬人之上的帝王,你不要再拿他當孩子看」。

華平樂乖乖嗯了一聲,連晏清生怕她沒聽進去,又強調了一遍,「阿魚,皇上對你情深意切,其他我都不擔心。

只怕你還總是拿他當孩子看,惹了皇上不喜,與你慢慢離心,那時候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華平樂被他又說得緊張起來,綳著聲音應了聲是。

「算了,等明天——」

他還未說完,霍延之激動急切的聲音遠遠傳來,「表哥!你快點啊,不行我自己去背酒酒!」

已經第二次被人說「不行」的連晏清,「……」

這小夫妻倆真是夠了!

華平樂開口問道,「表哥?你剛剛說等明天什麼?」

連晏清看著一身大紅喜袍,恨不得提著袍擺狂奔而來的霍延之,抿了抿唇,唇角卻還是溢出絲絲縷縷的笑來,「沒事,等明天你就知道皇上長大了,是你的夫君,不是要你換尿布的小表弟了」。

華平樂心下有些明白,待細想卻又有點糊塗。

表哥當是在說今天的洞房夜的,洞房夜和福哥兒長沒長大有什麼關係?

只這兩句話的時間,霍延之已經到了跟前,身後是跑得氣喘吁吁的霍鯉、喜娘、轎夫等人,和顛得如海浪拍案的大紅花轎。

連晏清,「……」

突然就有點後悔,剛剛才背上阿魚時,他不該意氣用事走那麼快的。

大紅花轎在霍延之的指揮下,十分精準地停在了連晏清面前。

連晏清默默感受著背上溫暖的重量,不舍卻又迅速地轉過身,小心翼翼將華平樂放上了花轎,啞聲開口,「酒酒,以後我就是你兄長,要是遇到不開心的事,記得回兄長家」。

霍延之詫異,「酒酒嫁給我,怎麼會有不開心的事?」。

他因著緊張,聲線綳得很緊,聽著倒像是生氣的模樣。

這要是在平時,連晏清早就蹦起來要找霍延之給個理由了,今天卻鮮見地沒有和霍延之爭,俯身長揖,「皇上,酒酒就交託給皇上了,還請皇上妥為照顧」。

霍延之還禮,神色因為過度緊張緊繃又嚴肅,「表哥放心」。

連晏清又長揖過膝,這才退開幾步,默然看著花轎上垂下的流蘇微微顫動,花轎穩穩抬了起來

這頂花轎將抬著他的妹妹走向那九重宮闕,那裡曾是他的噩夢,如今卻承載著他的妹妹此生的富貴與榮寵。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密密布著細紋的眼角滑落,連晏清忙睜大眼睛,努力逼回還在迫不及待往外溢的淚。

阿魚出閣,嫁給了如意郎君,他該高興才是,他最大的牽挂已了,該去履行諾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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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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