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詩會（7）

為了配合謝懷瑾「宏大」的計劃，同時能讓自己看一處好戲，對不住了，東坡大學士——

葉秋心中默默作了揖，口中吟道：

「明月幾時有？」1

仰頭一看，現在天上真沒有。

「把酒問青天。」

是該遙舉夜光杯問問蒼天有沒有眼。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葉秋突然頓了頓，竟覺得有些恍然。

原來，這句話真的可以這麼動人。原來，以往她從未真心走入這些詩詞當中。

知道如今，可今夕何年？

「她」是葉秋，那麼，「她」是誰？

「她」的神思，「她」的肉體，誰又是誰的誰？

天上宮闕，地上人間，今夕何年？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真能去就好了。

「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流星墜落大地，一句石破天驚。

何似在人間？何似在人間！

葉秋猛然回神。

「先這些吧，我自己還得留著點。」葉秋擺了擺手，也擺脫了被《水調歌頭》牽引著走的神經，懶懶地道。

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像天上忽閃忽閃的星星。

「你們愣著幹嘛呢？」葉秋雙手在呆若木雞的兩個男人眼前揮了揮，就差捏起拳頭往他們臉上招呼了。

「啪嗒——」

扇子掉落，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迅速湮沒在了嘈雜的人流中。

謝懷瑾終於收起了快要脫臼的下巴，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不知想掩蓋什麼東西。

反觀葉軒，神色坦然地將掉落的扇子撿起，穩穩交到了謝懷瑾的手上——只是，哪怕他遮掩得再好，放鬆下后長長的吐氣聲也沒能逃過謝懷瑾的耳朵。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複雜的神色。

就算謝懷瑾有心理準備，就算葉軒在上京見多識廣，可他們眼中，是驚奇，有驚艷，是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寒毛聳立感。

「這幾句夠不夠？詩會上能用吧？」葉秋問道。

總不至於會因為不符合詩的對仗規則被刷吧？

「好好，夠了夠了，」謝懷瑾忙不迭連聲應道，「我這就去！」

「你不準備準備？」葉秋卻面露愁色。

「……」他丫的還準備個屁！這幾句足夠了！！

謝懷瑾翻了個白眼，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臭丫頭這個表情就是故意的！

「你走吧，」葉軒淡淡道，「不然我沒戲看了。」

哇哦，好戲連連啊。葉秋在一旁笑得開心。謝懷瑾還在暴走，葉軒又往上澆了熱油，有意思！

「算——你——狠！」謝懷瑾咬牙，為了自己「宏大」的計劃，忍了！

剎那，葉秋只覺眼前一花，一道模糊的靛藍身影穿過人群，再定睛時，哪裡還有謝懷瑾的人影。

這人啊——簡直是個幽靈，落入人海，只要他不想，便不會有一丁點兒水花。

「嘖。」葉秋搖搖頭，卻撞入了一個更為深邃的眼眸。

暗夜中，他的面具閃著一層薄薄的熒光。

如鬼火，如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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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明月幾時有？……何似在人間。」出自宋·蘇軾《水調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