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於醫者而言，自己的病患能夠痊癒，是分內之事。」易安說完便往前堂走去，留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沈雲舒復又對著楚長風問道：「那些流民安置在何處？」
「在城外，已經搭建施粥棚，還有草屋，供他們安歇落腳了。」
「嗯，我也躺了多日，帶我去看看吧。」
二人乘車到達城外時，正是施粥的時辰，清塵挑簾迎兩人下車。
流民見到楚長風，陸續圍了上來，將沈雲舒隔在人群外。
「楚大哥，您來了！」
說話之人是那個在礦洞內的小少年，知道是楚長風將他們救出，還將那些貪官污吏送進大牢后，如今很是崇拜他。
楚長風摸著少年的頭，淺笑道：「嗯，你這年紀，記得多吃點，不夠了就向那個軍爺要。」
少年粲然一笑，「嗯！我要多吃些，將來長大也像楚大哥一樣，能保護一方百姓。」
沈雲舒看著眼前之景，臉上泛起笑意，如今長風將他們救出水火，滿城的百姓都對這位府丞讚不絕口。
楚長風將人都散開，回到沈雲舒身旁道：
「城外的那個銅冶上報朝廷后，會有人專門監管，我也已經上書，請求減免三年的歲供，讓這些流民在酈城安置下來，但願王上能夠批准。」
「王上早先派我前來，就已經言明酈城的課稅與歲供有貓膩，你放心，這些想來王上早就心中有數，只是當時沒有人替他去做這些事情罷了。」
沈雲舒與他並肩走著，看著流民捧著糧食臉上滿足的樣子，想起還有數萬的流民在別處，食不飽穿不暖，回京的念頭便更加強烈。
「長風，如今酈城的事已定，我有易先生在身邊，明日便啟程回京了。」
「好，既然阿行心中早已有了決斷，那長風便不強留了，王上估計也盼著你早日回京。」
魏安侯府內。
趙若笙聽說酈城出了大事，一聽趙映竹回了侯府便衝到他的院內，「三哥！」
此時趙映竹還在屋內養傷，喜鵲正幫他換藥，聽見趙若笙的聲音，與趙映竹對視一眼，當下便鬆開自己的衣帶，推開門，手裡還做著攏緊領口的動作。
「六小姐。」喜鵲見到她福了福，柔聲道。
趙若笙雖說玩心甚重，見過不少大場面，可撞到自己的哥哥大白天與貼身侍婢在房中，自是有些尷尬，便側過身去，雙手抱胸，清了清嗓子，道：
「三哥，聽說那個書獃子去的酈城出了事，你可知是何事？他怎麼樣了？」
「我已許久沒有長風的消息，你若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便是，人家的事你打聽那麼多做什麼，再過一兩年你都到了出嫁的年紀，這兩年就在家裡養養你那跋扈的性子。」
趙映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以往一般無二，懶懶道。
「你不也還沒成親，老催我做什麼，自己日日與貼身侍婢在房內不知在幹什麼，我看你也該收斂了！」
趙若笙最不喜的便是趙映竹這套說教，聽到他不僅不告訴自己楚長風的消息，還讓自己不要瞎打聽，憋著一股子氣，轉身就大步離開了趙映竹的院子。
喜鵲見她離去，轉身對著靠在榻上的趙映竹道：「世子，六小姐走了。」
「嗯，繼續替我換藥吧。」趙映竹虛弱地靠著，看向喜鵲。
趙映竹自上次從酈城回來后就一直待在侯府養傷，並未驚動侯府的人，今日也不知為何趙若笙會發覺，突然就闖了進來，還好喜鵲機靈，不然被她知道，那就是整個侯府知道。
「沈行可有回京？」
「未曾，回來的探子說她還未蘇醒。」喜鵲替他換好葯，將他的衣服穿好，把傷布丟進火盆中，繼續道：
「行止那一劍正中她的要害，能否醒來還未可知。」
「嗯，知道了，先下去吧。」趙映竹說完便合眼往後靠。
喜鵲端起火盆，走出屋子，把火盆放在院中，往裡面丟了個火摺子，燒了這些會留下證據的東西。
趙映竹想起與沈雲舒初相識，以為能與她成至交好友，可兩人心中都藏了秘密，酈城一事，讓他更加不想讓沈雲舒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行止那一劍，若是她還沒死，那就註定兩人是宿敵的命運。
沈雲舒不知館主是他，刺他的那一劍毫不留情，若將來兩人真到了兩相對峙時，可會也像在酈城那般，不給對方留一絲餘地。
楚長風，沈雲舒，當初本就是用魏安侯府紈絝世子的身份與他們二人結交，若是沒有這些奪權的事，或許三人也能一直像去年冬日那樣。
可這世間本就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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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趙若笙的性子，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既然沒人告訴她，索性自己親自去一趟，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京都，正好趁著機會以這個借口去看看那個書獃子。
想起那日送他離京時，他將自己的披風送給自己，還戰戰兢兢拿著自己給的糕點的樣子，就不禁想笑。
念及此，她便偷偷謀划，跑回房內，將平常自己用不上的首飾用帕子包起來，換了身小廝的衣服，留了一封書信，把金銀細軟塞入懷中便翻牆出了侯府。
若是讓她游京都，上到最有名的酒肆，下到最隱秘的賭坊，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可是出了京都，那就是兩眼一抹黑。
去馬市買了輛馬車，問了問酈城的方向便往城門駛去，此時的魏安侯府內尚不知自家從小被嬌慣的六小姐，竟膽大到獨自一人，去往剛剛才抓出，數十名與酈城貪污案相關罪犯的酈城。
第二日一大早，沈雲舒一行人便備好了馬車與行頭，準備啟程，楚長風乘馬車從府邸特地趕過來送行。
「長風？你酈城中還有許多事，不用特意來送我的。」沈雲舒見他來的匆忙便溫聲道。
「我們好不容易相聚一回，你便受了重傷，這一別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何時，我定要來送送你的。」
楚長風如今愈發穩重，看著頗有一方父母官的樣子。
「你也別太傷神了，身體要緊，你瞧我剛來酈城時你那副樣子，可把我嚇壞了。」
沈雲舒拍著他的肩膀道。
「嗯，你也一樣。」說罷便轉向一旁的易安，朝他一拜，「麻煩易先生多多費心。」
「自然。」易安回禮。
「公子，都準備好了。」清塵將二人打斷，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是時候回京了。
沈雲舒一行四人共乘一輛馬車上了管道，一個時辰后，與趙若笙的馬車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