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沒有原因的跳樓
晚上,男生宿舍的走廊里空無一人,格外的寂靜。原本黑暗的角落被窗戶外明亮的月光給照亮,整個男生宿舍失去了以往該有的「腳步聲」。
范瀚文看向了床頭櫃的鬧鐘,此時已經是十一點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很久,於是他準備關燈睡覺。
蓋上被子的那一刻起,他感到一陣空虛感涌了上來,但是仔細一聽還是可以聽到隔壁房間的學生在玩遊戲。
總感覺今天的晚上和其他時候的晚上不同,感覺缺了點什麼。
他嘗試入睡,但是睡不著。他平躺在床上,看向了屋頂,隨後看向了牆壁,白色的牆壁在窗外的月亮照射下顯得比較耀眼。就這樣,他看了將近五分鐘,不過有點無聊,無聊到讓他打了個哈欠。
無法入睡的他決定起身看一看外面的風景。
范瀚文穿上拖鞋,走在木地板上,到了窗戶面前,他看向了對立面的女生宿舍。他可以依稀看到有幾個房間的燈還是亮的,顯然也有人和他一樣尚未入睡。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中間就是教學樓,教學樓的前面則是學校的操場。范瀚文所在的房間可以看到教學樓的大概模樣。
他似乎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漂浮在教學樓樓頂,轉過頭仔細看了一眼卻發現沒有任何東西。
晚上本身就比較暗,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
范瀚文伸了一個懶腰,隨後再一次檢查了自己的書包,檢查完一遍后他便上床睡覺了。這一次他真的入睡了。
伴隨著一聲「砰」入睡。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什麼東西掉了,但是潛意識告訴他不要去管。
***
第二天早上。床頭櫃的鬧鐘響了,范瀚文醒來並將其關閉。
他看了一眼窗外,發現操場的跑道靠牆邊上圍著一群人,至於在看什麼,他看不到。他這個房間的角度無法看到那些人在注視的地方。
他拿起桌上的鑰匙,穿著睡衣走了出去。
范瀚文站在宿舍樓門口,看到了好多人站在一處牆邊。人群圍成了一個半圓,似乎中間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學生的注意。
他走了過去,人群中有男有女,有穿著睡衣的也有的穿著校服。范瀚文嘗試擠進去,想看一看究竟是什麼,當他擠進去后看到是什麼東西后,他沉默了。頓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是卻可以清楚的聽到旁邊的人在討論。
「哇,這死的人居然是林老師…」
「這兇手居然殺了整個學校的學生最痛恨的老師!感情這是一位大好人啊。」
「什麼啊?這看起來明明就像是自殺好吧。」
的確,相比較謀殺,這更像一場自殺。
「呀,好巧你也在的呢!」一個嬌弱的聲音從范瀚文的後方傳了過來,他轉過頭,看到了穿著白色睡衣的涵予岑,很顯然她也剛剛起來。「我看這裡人多我就好奇的走過來看了看。」范瀚文點了點頭,隨後回答道,「我也是。」
只見林燕趴在地上,眼鏡也掉落在了一邊,鏡片都碎了。他的身體都被自己的血給覆蓋了,襯衣也被鮮紅的血液給染紅了。從血跡佔地範圍來看,屍體在這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了。
范瀚文往前走了幾步,嘗試走到人群最前排,涵予岑則是拽著范瀚文的衣服緊隨其後。
「頭部有著肉眼可見的頭皮血腫,從血跡佔地面積可以判斷出死者死亡有一段時間了。死者死後是趴在地上,死亡地點位於這一塊有著一些凹凸不平的石頭路處,想必這個腹部這一塊看起來不堪了吧。」
范瀚文在心裡默念時,也聽見了涵予岑在旁邊的分析。
「血液開始凝固起來了誒…」
她抬起頭,看到了范瀚文在注視自己。
「你很了解這些東西嗎?你明明沒有選修生物的。」
「我…我以前認識一個學姐,那個時候她碰巧在讀醫學系大學,聊著聊著就懂了一些基本知識。」
「正事不學,偏偏學這些?」
「你不也一樣嘛!」
「好啦好啦,不過這些知識沒想到讓我們在現實中用上了。」
涵予岑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可。
***
沒過多久,警察與老師一同來到了現場,將周圍的學生給分散了。警察用警戒線攔著案發現場,刑偵隊的人也身穿防護服進入了現場。此時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劉忠和他隊伍到了現場。
「現場怎麼回事?」劉忠問道。
「死者的頭部,腹部都有明顯和不同程度的傷口,均為撞擊傷。然後腹部的傷口均為在撞擊地上凹凸不平的石頭路所造成的,大面積的血跡可以認定死者以及死亡了一段時間,另外屍僵已經形成,死亡時間大概是八到十二個個小時之前。」黃維回答道。
「嗯,那穆齊你怎麼看?」劉忠看向了站在一邊身穿黑色上衣,帶著眼鏡正在思考的穆齊。
「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殺,考慮到屍體的位置,可以做出這麼簡單的一個推斷。」穆齊用著一種很有沉穩感的聲音回答道。
「黃維,你把屍體帶回局裡叫法醫部門那邊的人去解剖,看一下死因。」劉忠說道,指向了林燕的屍體,「別到時候成為了一個拋屍案呢。」劉忠帶著一副不屑的眼神看向了穆齊。
「好,我這就去。」黃維回答道,隨後叫了幾個隊員一起去搬屍體。
「有沒有可能這是和邱越曦案是同一名殺手,畢竟她原本就是那個學校的。」穆齊說道,隨後指向了范瀚文,「那傢伙似乎上次你還審問他了呢。」
「嗯。不能排除這麼一個嫌疑,這樣我們回局裡再討論,你回去的時候和it部門的人說一下,要他們破解一下死者的手機,看一下他最近和什麼人聊過天,和什麼人有過電話,次數比較多的一律進行審問。你也別閑著,去查一下這個人的社會關係,看看他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劉忠說道,隨後轉過頭有著一種要離開的意思。
「好,」穆齊點了點頭。
警方隨後離開了學校,現場的血跡也被收拾了一下。至少肉眼看不見…
范瀚文回到了宿舍里,剛換好衣服的他準備下樓去食堂吃飯,正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書包里的手機響了,出自好奇他打開了書包,看了一眼。只見群主(社團老師)發了一句話,大概的內容就是要他們今天下午來教室報道。
並且這一次的話題剛好就是林老師的事情。
多麼的巧合,巧合到就像是故意的。
看了幾秒后回答了一句「好的」隨後慌忙的出門了。
一到了課間,似乎所有人都在談論關於林老師一事。小到高一學生,大到老師都在討論這一件事,很顯然影響力很大。
畢竟這也是發生在學校內部的事,被議論也很正常。
***
下午,范瀚文按照社團老師的要求,在案發地點拍攝了幾張照片。
下課後,社團的會議室里。
范瀚文打開了電腦上的ppt,依次給在座的各位學生看了看關於死者林燕的一些相關信息。隨後他解釋了一系列對於死者的相關信息以及理解,他整個人就像一名警察一樣很嚴肅並嚴謹的對待這一案件。
與此同時,警局。
「死者林燕是我市的一名高中的歷史老師。他身前可以說是一位很不稱職的老師,基本上每一周都會有家長向學校舉報他。」穆齊陳述道。
「死亡原因是什麼?」劉忠問道。
「法醫那邊已經把屍檢報告送過來了,說是死者的死亡原因為流血過多。但是他們在林燕的手臂上發現了個很神奇的玩意兒!」穆齊說道,話語中帶有著驚喜。
「哦,是什麼?」黃維問道。
「我們在他的手臂上發現了注射口,是生前所造成的,他注射了足夠讓他暈過去的麻藥。」穆齊回答道。
劉忠站了起來,手放在桌子上,看向了身旁的穆齊,問道「難道說是他故意這麼做的嗎?目的就是後面不會感受到疼痛而死亡?」穆齊搖了搖頭。
「並不是。誰沒事會這麼干啊,一般來說有自殺心理的話,不會幹這麼麻煩的事情。」
穆齊指了指大銀幕上的照片,尤其是死者林燕的頸椎處,有幾道印,但並不是特別明顯。
「你看,死者頸椎處有被擊打的痕迹。」穆齊說道。
劉忠坐在位置上,看著穆齊所指的東西后陷入了沉思。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劉忠問道,隨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發現死者的死亡地點應該不是第一現場,更像是拋屍地點。然而監控這一塊並不給力,剛好是盲區。不過在死者死亡前可以確定的是,他甚至還在操場上散步。」穆齊清楚的分析道。
「果然是謀殺嘛?」劉忠很平靜說道,這些信息其實剛剛都被他想到了。
「的確,不能排除是仇殺的可能性。但是就目前他的社會關係來講,很有可能是學生的家長乾的。」穆齊說道,隨後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這得是有多讓人恨啊?」黃維小聲的對自己說道。
「我們在現場沒有勘察到兇手或嫌疑人的指紋,不過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死者是被學校的一個運輸樓道搬到樓頂的,但是學校本身老舊,那個地方也沒有監控。不過我中午帶兄弟看過了,裡面的確有死者存在的痕迹,他的指甲縫裡含有一些木屑,也在第五層到第六層的樓道里的樓梯扶手上看到了抓痕,可以說死者是被兇手被一種半清醒的狀態帶到頂樓的。」穆齊補充道。
「死者怎麼上的樓頂?」劉忠問道。
穆齊將屏幕切換到了一張簡易的學校建組構成圖。他指向了有邊一個比較偏僻的房間,殊不知每一層都有。
「這,這裡有一個樓梯口,但是因為不讓學生用所以沒有安上攝像頭。」穆齊回答道。
劉忠仔細的看了看這張圖,似乎唯一的路線也就在這了。
「那你帶隊去看看。」劉忠說道,隨後喝了一口水。
穆齊點了點頭,隨後走了出去,黃維緊隨其後。黃維臨走前將門關上,讓劉忠一個人單獨留在會議室裡面。
***
學校。
范瀚文走出了會議室,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向樓梯口走去。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明顯是有人正在跑,他轉頭一看看到了涵予岑跑了過來。
在會議室里分析林燕時,范瀚文便就有注意到涵予岑似乎一直在注意著自己,且特別的認真。
「你剛剛講的是什麼呀,我似乎有點沒聽懂。」劉文喧說道。
「我…我剛剛在分析啊…」范瀚文說道。
「那…你能在跟我仔細分析一下嗎?」涵予岑問道,隨後害羞的撒了個嬌。
「額…行吧。」范瀚文說道。
「嘻嘻,你最好啦!」涵予岑說道。
「這裡畢竟是走廊里,還是收斂一點的好。」范瀚文揮了揮手說道。
「嗯嗯。」涵予岑點了點頭。
涵予岑從包里拿出了筆袋隨後從裡面拿出了一支筆,低頭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筆記本的白紙上。范瀚文尷尬的看向了她,下意識地側了一下頭看有沒有人,確認沒有后開始分析。
「林燕呢是死於大面積失血導致的,而跳樓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這屬於自殺嗎?」
「不,我們在死者手臂上發現了注射口的痕迹,警方解剖后確認是注射了麻藥,計算了時間和麻藥的量后可以大致確認這是一場謀殺。」
「啊?」
「嗯,這的確很出乎意料。」
「居然是謀殺…」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實際上我還有事情要做。」
「沒了沒了。」
「那我先走了哈。」
「嗯。」
兩人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狹窄的走廊里有著兩個人向著兩個方向走去,剩下的則是他們的背影以及幾分鐘前的記憶。就在幾分鐘前,一位思維邏輯精密的人還在和一位天真純真的少女在這裡聊天。
***
第二天中午,社團管理老師白子納以及董校長來找范瀚文,臉上充滿了驚訝和佩服。
「范瀚文,你的推理和分析得到了校方的肯定,大部分都和警方分析的一樣!」
白子納對范瀚文說道,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個謀殺案看你的了。」雖然他開了個玩笑,但是卻因此鼓舞起了范瀚文,於是他也跟著笑了一下,校長則是站在一旁點頭和鼓掌。范瀚文感到了某種自豪和欣慰,但是很快,這種想法消失了,因為他心裡一直徘徊著一句話:
「兇手究竟是誰?」
白子納和董校長隨便聊了幾句便離開了,范瀚文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學校廣場中央,看著校長和白老師的背影離去。正在看著他們背影發獃的他突然被從一邊跑過來的沈文訊給拉了回來。
「喲喲喲,和校長聊著天呢?怕不是被罵啦?」
「沒有,他們認為我昨天講的東西很有道理。」
「不錯嘛,被學校點名表揚了。」
「你陰陽怪氣起來可真讓人難受呢。」
「我怎麼就陰陽怪氣了?」
「不知道,語氣就很這樣。」
「行啦行啦,我可是在誇你。」
「別謙虛了,你也有功勞,畢竟你找到的和推理的要大於我給你的。」
「行。」
「誒對了,還記得邱姐的那個案子不?」
「嗯。」
「我感覺邱姐不可能把楊俊給殺了,我問過她,我也相信她!」
「兩個人的關係再差也不可能差到把對方殺了吧…有一點誇張啊。」
「的確,那麼你有懷疑的人嗎」
「首先排除那些在二樓的女生。」
「嗯。」
「其次排除邱姐她的家人以及加比愛拉和涵予岑,因為他們在地…」
「等等!」
「怎麼了?」
范瀚文沉默了一會兒,他看向了地面似乎在思考,回憶什麼東西,而沈文訊則是一臉茫然的站在旁邊看著他。
范瀚文開始回憶起邱越曦生日的那個晚上…
晚上,就在邱越曦尚未意識到自己早已踩在楊俊血液上時,一個人撞到了范瀚文,可是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大大的體積撞在了他身上,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重,起初他還以為是楊俊。當後面得知他死了之後便放棄了那個想法。
穿著體積很大的衣服但是體重卻沒有那麼重,明顯就是加了衣服。急促的脫衣服聲更是證實了這一點,畢竟誰沒事在黑燈瞎火的時候脫衣服。
或許,兇手明顯是一位體積比較小的人,穿那麼多衣服可能只是為了不讓人發現自己真正的體型。且在逃跑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范瀚文。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位兇手過分謹慎。還是說是這個人故意這麼做的,讓范瀚文不禁陷入了沉思。
明顯,一樓的人都沒嫌疑,因為都在范瀚文的視線里,唯獨二樓和地下室的人有著較大的嫌疑,也就是說,不能排除二樓的人以及地下室的人。停電的時間也很漫長,如果兇手真的是二樓或地下室的人,那麼這些事件已經夠用來刺殺楊俊了。
涵予岑,夏雅,韋蕊林,董初默的嫌疑不能被排除,而在一樓的人在則是真正的沒有嫌疑。
有沒有可能,兇手其實一直躲在某個地方,就在一樓…
「范瀚文?范瀚文?」沈文訊看范瀚文杜口無言便問道。
沈文訊拍了拍范瀚文的肩膀讓他回過了神,在那一瞬間,他全身抖了一下,很顯然他被嚇了一跳。
「啊!怎...怎麼了?」范瀚文受到了驚嚇,下意識的往後走了兩步。他似乎才回過神,他的舉動惹得沈文訊不經偷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范瀚文說道,從他的語氣中似乎聽出了驚喜,而沈文訊則似乎開始認真傾聽,「你不是說一樓的人嫌疑很大嗎?你錯了,完全相反!一樓的人都沒嫌疑。」
「啊?此話怎講?」沈文訊問道。
「我聽邱越曦的媽媽說他們晚上九點會停電,而停電的時候則是在九點之前,也就是說兇手是依靠了時間差來完成殺人和退場的,也就是說二樓和地下室的人嫌疑要比較大!」范瀚文解釋道。
「也就說…」沈文訊說道,隨後對於范瀚文的想法很是驚訝。
「沒錯,涵予岑,韋蕊林,夏雅和董初默的嫌疑比較大。」范瀚文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沈文訊問道,語氣中帶有著些許的著急。
「首先,兇手有可能並不是第一時間殺了楊俊,而是有可能過了一會兒啥的,也就是說兇手和死者有著一定的距離。」范瀚文回答道。
「可是你為什麼不認為是一樓的人愣了一會兒再殺的呢?」沈文訊繼續問道。
「這就是我的第二點了,兇手在殺完了人後撞到了我,體積很大但是很輕,也就是說兇手殺人的時候必定是穿的衣服比較多,什麼意思?為了不留下任何線索。之後我也聽到了兇手脫衣服的聲音,你仔細想,誰沒事在黑不垃圾的地方脫衣服?明顯是為了掩蓋現場!」范瀚文解釋道。
「有道理。」沈文訊說道,「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說的這個體型很大的人呢。」
「你還不信任我?」范瀚文質疑到。
「相信相信。」沈文訊不耐煩的回答道。
「那麼,我們所說道的那四個人的嫌疑比較大,但是我無法確認是誰…」范瀚文說道。
「兇手肯定想的比我們多,這些都是這個人留下的圈套罷了。」沈文訊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