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屠神之戰(44)
再次醒來的時候,遲愈下意識想要喚出【艾爾尼婭的冠冕】,但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與「道具欄」建立聯繫。
她瞬間清醒過來。
與此同時,遲愈在心中默念道:「系統?」
無人回應。
由於此前有過類似的經歷,遲愈並沒有慌亂,也沒再繼續做無用功,而是緩緩睜開眼睛。
熟悉的房梁映入眼帘。
遲愈微微一愣,平放在身側的右手向下摸了摸。
如果她猜得沒錯,她現在似乎正躺在一張竹席上。
至於此時身處的房間……正是盧先生用來祭拜未知神明的那座破敗院落。
按照齊勝和齊月的說法,引夢香失效以後,他們這些入夢的玩家會在「真實世界」的祠堂中醒來。
可現在的情況……明顯有些不太對勁。
難道,引夢香出了什麼問題,沒有將我帶離幻境?
還是說……在我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真實的神佑村發生了某種變故?
遲愈以手撐地,慢慢坐起。
「我就說吧,哪怕沒有你的幫忙,她也能自己蘇醒的。」一道帶著些許稚氣的女聲傳入耳畔,引得遲愈轉頭望去。
只見,
不遠處的木桌旁,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相對而坐。
遲愈右手邊的女子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模樣,身著玄色衣裙,眉眼間藏著淡淡的疲憊。
而坐在她正對面的則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孩,她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長長的黑髮披在肩頭,發尾處泛著一抹淡淡的紫,與她身上同色的長裙隱隱相融。
方才說話的女孩笑著望向遲愈:「怎麼樣,沒感到有哪裡不舒服吧?」
遲愈輕輕搖頭,站起身來。
黑衣女子面色不變,隨手扔過去一個做工精細的木盒:「不愧是真神力量的繼承者,我輸得心服口服。」
女孩笑嘻嘻地道:「不要擺出這麼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嘛,她只是繼承了滌塵的力量,你可是豐穰的再傳弟子,孰輕孰重、熟親熟遠,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女子輕哼一聲,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我沒有心懷不甘。」女子語氣淡淡,「我和齊嵐無論誰勝誰負,對於神佑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從這個方面來看,我還要感謝你才是。」女子轉頭看著遲愈。
她有著一雙墨綠色的眼瞳,一眼望過去,迷迷濛蒙,美麗而又神秘。
通過女孩與女子方才的那段對話,遲愈已經能確定後者的身份了。
——神明姒嬛的親傳弟子,齊月和齊勝二人的曾師祖,神佑村的第一任巫祝。
「巫祝大人無須在意這點小事,畢竟……」遲愈坦然接受了對方的「誇讚」,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正在一旁看戲的女孩「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我名為齊梓瑜。」黑衣女子不知是沒聽出遲愈話語中的嘲諷,還是完全不介意,神色如常地道,「你既不是神佑村的居民,又與我一樣是真神嫡傳,沒必要用那般正式的稱呼。」
「再說……自從叛出神佑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所謂的『巫祝』了。」
遲愈沒再回話。
此時的她正在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真神嫡傳?
那是什麼?
滌塵?
那又是誰?
可惜系統、夏塔、艾爾尼婭一個都聯繫不上,否則應該能從他們那裡知道些什麼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滌塵」這個名字,稍微有些耳熟啊。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身著紫色衣裙的女孩滿臉好奇,「你既然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為等同於叛逃,為何還要那樣做呢?」
「沒什麼特別的。」齊梓瑜端起眼前的茶水輕抿一口,「我太過於軟弱,不願親手殺死恩師,僅此而已。」
紫衣女孩笑吟吟道:「你還認為姒嬛能夠找回意識,重歸神位?」
齊梓瑜捏住茶杯的指節微微泛白。
數秒后:「……不可以嗎?」
她的語氣中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倔強。
「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女孩回答道,「但只憑你們,恐怕是很難做到的。」
「只要給我足夠長的時間,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齊梓瑜輕舒一口氣,「雖然這次與齊嵐的賭約是我敗了,但那隻不過是我一時疏忽所導致的結果,無法證明……」
她看著遲愈,神色堅定,「我的理念是錯誤的。」
遲愈挑了下眉,走到兩人正中間的位置,拽出桌子底下的圓凳,非常自然地坐了下來。
紫衣女孩眨著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齊梓瑜抿了下唇,拿起茶壺為遲愈倒了一杯茶。
「謝謝。」
遲愈伸手接過,將其端正地放在面前,「我們在第三任巫祝……也就是齊嵐所創造出的幻境中經歷過什麼,你全都知道,是嗎?」
齊梓瑜喝茶的動作頓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還記得那個叫趙玲月的小女孩吧?」遲愈閑聊般說道,「她年紀小,性格也比較跳脫,在真實世界甚至投我的一位隊友所好,用一支玫瑰花換了一根昂貴的發簪。」
齊梓瑜皺了下眉,似是想不通眼前這位少女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在之前的幻境中,她依然保持著天真爛漫的性格。」遲愈無視了她的目光,「喜歡打扮、能言善道、經常遲到、學業奇差……卻又非常害怕嚴厲的教書先生。」
「一看就知道是個從小被溺愛著長大的,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孩。」
遲愈抬起眼眸,直直看著對面的女子,「但是,當我在你織造出的夢境中遇到她的時候,她竟然安靜地守在父親的身邊,沒有擔憂,沒有害怕,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只是在安靜的讀書。」
「……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齊梓瑜的雙唇緊抿。
「沒什麼不對。」遲愈轉動目光,望向窗外。
放眼所見,只有一片濃郁到光線都難以穿透的迷霧,除了純白與淺灰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色彩。
「或許在你的眼中,神佑村的村民就應該如此。」遲愈輕聲說道,「哪怕前路危難重重,哪怕至親之人重傷在側,依然能夠淡然處之。」
「但你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也是人?」